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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瘋魔

  時薑雙手後撐在車蓋,下巴頷兒微微仰著。


  看銀河寬容而憐憫,橫亙在山河表裏之間。一邊關懷著星辰隕落的狼藉,一邊映現著萬物絢爛的人間。


  她心裏一片寧靜。


  神思恍惚間,她感覺自己拉住了一條彗星的尾巴,小尾巴甩著甩著就把她甩到十年前的小黑屋。


  推開門,撲鼻而來一陣朽木與濕土的味道。


  屋內過分潮濕,空氣中的粉塵顆粒也太過於細密。她看著自己身穿白裙,擔心朔盼吸入太多會導致支氣管炎就抱住他滾燙的頭,無所謂男女之分。


  朔盼因為受潮發著燒,體溫高出很多。而她也體寒怕冷,剛好把他當暖爐。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屋子,沒人知道時間走了多久。可能是一天,可能是兩天甚至更久。


  久到人總想著無所謂過程,結果能活著就好。活著才能等到山花爛漫的開春,她在那時候就堅定,自己才不要停滯在此地。


  “我問你。”時薑聲線幽遠,喚得旁人側過臉看她,“為什麽血腥的場景能激發人隱藏在文明背後的獸性?”


  “因為人本身也是動物,有一半是野獸。”謝星闌正經地答。想了想又補充,“男人尤甚。”


  “多巴胺分泌的興奮能突破理智的束縛。所以驍勇善戰的斯巴達戰士總跟野蠻掛鉤。嗜血成性的癖好不過是尋求一種刺激,越是偽善的人,私底下越容易瘋魔化。”


  時薑:“那你是嗎?”


  “…………”


  “是。”


  “猜到了。”時薑心不在焉地答。


  眸子失焦,看得出來不是在具體問謝星闌,而是透過他,透過星光的冷銀,隔著十年光陰的時空握緊了那把同樣泛著冷銀光的鋼刀。


  有沒有一種機會可以重回十年前阻止自己掏出刀。她問自己。但同時她也清楚,無論重來多少遍結果都一樣。


  她不可能看著朔盼被單獨隔開,更不能讓自己落單。情況已經超乎所能承受的底線,時薑不允許自己經曆更糟糕和黑暗的事情。


  所以新刀出鞘,鋒利得不過刺一下就給唐一擰上死亡倒計時的發條。


  恍恍惚惚中,她看著自己白裙沾染了深淺不一的血色,濃豔綺麗,恍如銀裝素裹下綻放的朵朵梅花。


  唐一的臉她看得模糊不清,亦或是在場每個人的臉她都沒能一一辨別。手腕的疼痛無以複加,疼到後麵可能都免疫了。天旋地轉間,她意識模糊得可怕。


  墜落變數未定的虛空之前,時薑看著朔盼似乎從朔天陽手中接過某種東西。想阻止,發現自己已經沒法出聲。


  恍如一種儀式。他到底還是從朔天陽的手中拿過惡人課程的結業書。時薑旁觀著,心裏隻覺造化弄人。


  後來身子越來越輕,再睜眼時她又身處一片火光之中。頭頂有人叫著“顧隊”也有人在嚷著救護車。病床移動時的不鏽鋼滾輪真是好吵鬧,時薑當時隻想好好睡一覺。


  結果一睡醒來就是一個月之後的事情。


  醒來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她在有想,失去意識前的那一幕會不會是自己為了避免心裏的罪過而臆想出來的畫麵。


  不過就算是真的又能怎麽樣。


  她已經如星辰墜落,一旦回到陽光隻有行走在瘡痍之地。可以披星戴月,同時也是與日月同輝的戴罪者。
-

  “Jan,別想了。”謝星闌橫掃了下時薑撐在身後的手,輕而易舉扶著她平躺在絨毯。


  天為被地為床。頭枕清風,散落的流星是催眠的光。


  他小心翼翼地擦著時薑的淚。第一次體會到女人是水做的。源源不斷的水痕越冒越多。


  最後實在沒耐心,直接守在眼角用唇瓣抿著。心想著什麽時候她不哭了,他就停。


  鹹淡的淚水有蠱惑的魔力,謝星闌抿著抿著,竟然抗不住慣常的底線和原則。一時情動,遊離來到女人唇邊。隻舔了下,就被時薑冷不丁推開。


  “謝星闌。”時薑雙眸清亮,帶了少許的不易察覺的慌亂。


  目光跟他對視片刻。被水衝刷過的狐眸又純又欲,無意勾得人心癢。


  唇齒喃濡,她終於說出朔天陽在十年前遲遲等不到的那一句——“你放過我好不好?”


  “……”


  答案像是一隻薛定諤的貓。在沒出口表態之前,連謝星闌自己都不知道是拒絕還是答應。


  他一直沉默。


  沉默著無視掉頭頂消弭在夜空的流星雨,也沉默著扣住她瘦削精致的下巴,反複碾磨。


  葉落花凋,枯木朽株,直至眼底沉落一片幽深。


  再輕輕抬起,表態出聲隻一個字——


  “不。”
-

  不好。


  不答應。


  也不放過。


  謝星闌:“你得跟我走。”
-

  事已至此,時薑覺得跟他沒什麽好談的。蓄著力趁其不備一把推開。想翻身下車,結果發現大衣被壓著,動作不連貫反被攬摟進懷裏。


  “Jan。”謝星闌憑借男人的體型優勢壓製,好聲好氣地勸,“別亂動。”


  好巧不巧,謝星闌的手機在這時響了。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他的手機是不會響的。隻要出現變數一定是最壞的可能,謝星闌不想接也得接。


  “有事兒?”他問。


  “放哨的人說條子和朔盼兩隊人馬已經開到山腳了。你那邊收拾一下,咱們得撤。”朔天陽三言兩語交代完,等要掛的時候才想起揶揄,“那麽快接電話,別不是已經完事了吧?”


  “膝下承歡中。”謝星闌說得麵不改色心不跳,同時埋進時薑的脖頸不輕不重咬了下,氣息逐漸往上遊到耳廓。


  時薑心中警鈴大作,配合著他抽氣一聲,發出的動靜正好能傳到話筒。


  “操。”朔天陽嬉著笑怒罵,隻讓他趕緊完事。


  “知道。”謝星闌徑直掛斷,笑著,溫柔地摸了摸時薑的頭,“Jan,你比想象中配合。”


  時薑:嗬-

  流星雨已經結束,山腳下的人也追得緊,謝星闌沒有繼續逗留的理由。


  沒過多久就把時薑重新帶回車內,動身回去朔天陽所在的基地。剛才還作業著基地已經空空如也,隻留下一輛車。


  朔天陽在裏麵睡得半寐半醒,老蔡頭則在主駕駛位正襟危坐。見車子終於過來,他鬆了口氣,回過頭叫醒朔天陽,“天陽哥,可以走了。”


  “行。”朔天陽搖下車窗,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跟著。


  兩輛越野車朝著另一個山頭駛去。


  謝星闌走到半路,指著斜上方那片空蒙的山色,道:“那晚朔天陽做了個實驗。隻需要少許的汽油和一支火柴就可以讓那棵老樹燒了整整一個晚上。這邊的天氣風幹物燥,一點火就著。”


  “你說。”他半開玩笑半揶揄,“這種天氣風幹物燥的,節目組也人多物雜,會不會有人把沒有熄滅的煙頭丟在幹燥的雜草?”


  聽不出他話裏幾成真假,時薑按捺住跳動的眼皮,神色鎮定,“那樣子誰都逃不了。”


  “Jan,有沒有人說過你聰明反被聰明誤。”謝星闌將車子停在路邊,拉起手刹,任由朔天陽的車子漸行漸遠。


  走在前麵一輛車的老蔡頭察覺到後視鏡的情況,不禁蹙眉,“他們停下了,沒跟上。”


  “別管,繼續走。”朔天陽坐直,懶洋洋靠著椅背,“總要處理一下跟屁蟲的事情,不然被帶到根據地就完了。”


  “是。”老蔡頭收回注意力。車速不變,打著方向盤拐進林道。


  突然停下的車子在林道中間顯得突兀,得虧這個時間點沒什麽車子上山。


  謝星闌打開車窗,任由風呼嘯著貫湧了進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時薑總能感覺山腳處悄無聲息地聚集了一堆紅藍相間的燈。


  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剛才夜間作業的地方。


  謝星闌介紹道:“除了盜木外,其實也是為了砍出一片防火帶,以免燒到他們的根據地。這一段朔天陽閉著眼睛都能開車,他熟悉得很。我們今晚怎麽樣都能撤。”


  “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今晚的風勢往西南走,隻要節目組那邊冒出點火苗,火勢就會往兩塊山頭連著的地方走,一點點蔓延到過來。到時候無論是季雨他們還是朔盼一群人,隻要爬上這個山頭就是順風方向。”


  “要不咱們也猜一下。”他一副遊戲人間的淡漠模樣。身子稍微一傾,把時薑拉到懷裏。氣息裹著冷意,“是車子的速度快,還是風火的侵蝕的速度快?”


  時薑:“假借天災嗎?虧你想得出來。”


  聽不出褒貶的話,謝星闌都按褒義和中性處理。一句“謝謝誇獎”堵得時薑心裏七零八落。


  他坦白,“我確實是忌憚C城本土的權貴力量,所以才過來這邊。在這裏,任何超乎常規的事情都成為了合理。停滯就是滅亡,隻要滅亡,一切都可以荒誕無邊。水火最是無情,大自然的力量不會區分人的三六九等。”


  “權貴與名利,在火海之中起不了一點護身的作用。但你可以能護他們。”


  ……


  時薑不得不承認,謝星闌的遊說能力就跟戰國時期那群縱橫家一樣,黑的能說成白的,指鹿為馬主客顛倒,明明是一場惡性博弈,偏要給自己戴上高帽。


  她避開臉,避之不及。但謝星闌打從心裏喜歡這幅逆來順受的乖巧模樣。


  情不自禁抵在她肩膀,語氣好商好量,“主動拿出來,還是我幫你摘,自己挑。”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時薑躲側了下頭就被謝星闌扳回來,後者慍怒不止,“非得要我用這麽強硬的方法嗎?!”


  時薑不懼不怕,重新申明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謝星闌咬了口耳垂,再探入耳廓輕輕掃了圈。


  一個微型耳機被掃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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