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語成讖
時薑在事後睡了一覺。
醒來時床頭櫃上,季影帶過來給她抹的消腫藥膏已經所剩無幾。鋁管扁平皺巴,扭曲成繩子,再擠不出冰涼的白膏。
真·一滴都沒有了。
能想象得出狗東西拿它當靈丹妙藥用,以為多塗點好得快。憑著這點,她就覺得男人的腦回路都一個樣。
她感覺自己就像是自己古早虐文裏的小嬌妻。動輒惹得總裁不開心就被綁在床上瘋狂醬醬釀釀。一旦跳出個惡毒女配說要她腎挖她心治病,總裁就會因為她在床上各種不屈不從而惱羞成怒綁她去醫院。
哦,原來這就是金絲雀真正的生活嗎?
如果是的話…
想殺人呢:)-
從白天接機到後續一係列發生的事情,不過五六個小時。
時薑這會兒睡醒,沒看手機不知今夕何夕。但夜幕已然垂墜。
整個城市陷入詭譎的暗夜。寒星寂寥,孤月彎如鉤。房間昏暗,伸手不見五指。她開了燈。
下床。
披著外套,走到陽台。
老樹矗立在街頭,頭頂著如濃墨的天。周圍加固了個圍欄。以防頑劣小孩靠近。
時薑眸子如淵,麵無表情地盯著光禿禿的樹冠。沒有太大傷春悲秋的心境,隻覺得過來H城的這段時間,她過得一天比一天魔幻。
但這是她選擇的,沒什麽好埋怨的。
世間盡蹉跎,既然選擇留下,就得做好心理準備對抗。不確定會不會順利,但唯一肯定的是,如果不搏一下,她這輩子會很遺憾。
季影不在房間。
微信裏,他報備了下行程,說是在處理公務開會。但時薑轉了一圈,發現拳擊手套和耳機沒在原位,猜想他去跟自家兄弟“敘舊”。
床上幹一番,床下還要找人練一手。精力著實旺盛。
稍微一打聽,時薑來到酒店配套的健身房。
一進去,季雨手下還有顧彥他們,都貓在這兒。就連伍斯整一個團隊的人也沒掉隊。接受一群人的行注目禮,她泰然自若,得體頷首以作回應。
氣場少了些攻擊性,但金枝玉葉的高貴傲骨完全Hold得住這種場麵。
說來也是奇特。跟季影確定關係到現在,別人看到她的第一反應也不是季總的女人或者總裁夫人,而且是Jan主編。
沒有被季影的光芒掩蓋,她照舊有自己的辨識度和身份標簽。
向格年聽說人過來了,專程帶著健身房的二樓。跟她一起共享了最佳的觀影點。
見他興奮得不能自己,時薑一語道破,“當看戲呢?”
向格年:“還好你沒說看猴戲。”
“這不就變相罵自己了嗎。”她腦子尚且清醒,可沒有像季影那樣那麽新奇無厘頭,能把藥膏當靈藥。
說季影猴子,可不就是變相說自己找了隻猴子嗎。
等等。時薑轉念一想,那狗男人不還帶了個狗字…
額,她及時打住。
有些事情不能揣摩,一揣摩連自己的臉都打。
向格年其實沒想這麽多,但被她這麽一區分,也突然覺得後脖一涼。
他改口:“那就說是看人獸鬥吧。季家老二壓根兒不能算人。”
嗯?
時薑多機靈的一個人啊。眸子微眯,狹長而精明。
“你倆…”她都不說成了沒,而是直接問,“誰在上?”
向格年:“???”
“別多想,死活不可能是他。”向格年否認完,對上時薑玩味略挑的眼,發覺自己掉她的話術坑裏了。
這時薑上輩子一定是隻土撥鼠,盡給人挖洞。
向格年緊趕慢趕從坑裏爬出來,爬得他灰頭土臉。言簡意賅地,把季雨仗著這酒店是目前是他家,都不給他單獨開一個房間的事情給講明白了。
時薑一臉姨母笑,“你倆不是住同一個套房嗎,又不同床。直接間接地,他還幫你省錢了呢。多會幫你精打細算呀,消耗的都是季家的銀兩。解讀成敗家跟賢惠,就在一念之間。”
向格年:“……”
他重申,“小爺有的是錢。”
更何況他們這才住了幾晚,怎麽可能有實質性的關係進展。
向格年最煩躁的莫過於季雨挑釁的行為。不就是揶揄他一句熱脹冷縮嘛,這人記仇怎麽這麽強。
最開始洗完澡還會給個麵子圍著浴巾浴袍,等適應了環境,充其量也才過了24小時,他就開始坦坦“蛋蛋”。
向格年每次從房間出來就要警惕見到什麽髒東西。有朝一日長針眼,一定是季雨導致的工傷。他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麽出格的人。
當著時薑的麵,他沒吐槽這些私事,轉而把朔盼的消息轉達出來,“他準備過來。”
時薑一愣,不喜反而有點怒:“他怎麽想的?”朔天陽虛炮一個接一個,不就是想引著他過來嗎。
向格年:“這次的兩城幫扶項目算是個嚐試性的接觸。接下來,朔天陽無論是逃到海外,還是被捉拿歸案,後續一些事情都會被C城幫忙接管。這邊灰色地帶太多,上麵已經注意到了。”
“按理說,H城一把手兩把手這些人,誰下去了都跟咱們沒什麽關係,但朔家不一樣。朔天陽在這邊為虎作倀那麽多年,朔盼得過來收拾殘局,降低負麵影響。同時也處理一下朔家當年的後遺風波。”
“反正無論如何,朔盼不會放棄你的。當然了,”向格年一反常態,擲地有聲。沒有過多吊兒郎當的玩笑,“我也是。”
“我知道。”時薑眸眼如初,淺笑安然。三人的情誼不用多說些其他。
“左右護法”這個詞,其實形容得極其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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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兒,伍梓柔也從安頓的房間聞訊過來。像這種熱鬧,她隻會遲到,永遠不會缺席。
向格年見時薑有人陪,借口離開,給她們騰空間敘舊。
也幸虧伍梓柔過來了,因為他感覺自己再待久一點,拳擊場中吃拳頭的人就會從季雨換成了自己。
時薑能理解他這種擔憂。
她今天是第一次看季影搏鬥。跟他人對外的氣場無異,招招利落致命,沒有拖泥帶水。
不過是點到為止的比試,季雨就吃盡苦頭。沒辦法,誰讓他吃瓜吃到他哥的頭上。體製內打得過他的不多於五位數又如何,現在照舊被季影碾得哇哇叫。
果真是毛團子打架啊。咋咋呼呼的。時薑光是看著,就儼然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兄弟情同手足,關係和睦。放在以前時薑會覺得遙遠又渺茫,但是在季影這裏,她看到了很多於她而言是奢侈的東西。
美好,溫暖且光明。
季家的家庭氛圍一定很好,她腹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融入進去。
念頭一出,她怔忡半瞬,訝異竟然會聯想到這些東西去了,真是…
都怪那個狗東西!動不動就給她灌輸季家人和總裁夫人的觀點!-
“少女懷春呢?”伍梓柔稍許一揶揄,就見到時薑的耳根子肉眼可見變紅了。微熱。
一副看似快被榨幹實際又麵色紅潤的樣子。
她意味深長嘖了兩聲,“都不知道要怎麽開頭。原本想幫著忙吐槽季總的,結果現在感覺…”
她頓了頓,精準搜索詞匯描述道:“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小夫妻的事情還真不是我們能評價的。”
“……”時薑紅著臉別開眼神,撒謊道,“沒做。”
“那正好,讓我來撫慰一下你幼小受傷的心靈。”伍梓柔發出反派般hiahiahia的笑聲,張牙舞爪來到她坐著的沙發。
上下其手摸了一通。
伍梓柔可喜歡這副美人身子骨兒了。三觀跟著臉跑,這輩子就看不得美人受累。
所以邊摸,還邊暗戳戳內涵季影,“這才幾天功夫沒見,怎麽這麽瘦?!他是不是沒學過一次成語叫‘竭澤而漁’?都不養肥了吃。禽獸!”
時薑聽出她話裏話外的內涵,狐狸眼眯眯笑。
氣場溫柔知性,輕倚靠在她肩頭,語氣酥軟,問了些有關《可伊》雜誌的事情。
伍梓柔在寒暄膩歪時,也沒忘記切入正題。
一邊把《大同》綜藝節目的腳本從包裏拿出來,一邊交代《可伊》雜誌和莘海的情況。還順帶提了一嘴她對外放出去的,有關她失聯的消息。
她理由充分,“海島旅遊敷衍過去你突然失聯的原因。放在別人身上不行,但到了你這裏,絕對合理!”
時薑:“……”突然無力反駁。
隻好把關注點放在綜藝節目的腳本。
粗略翻看了會兒。
無論是節目規則還是闖關挑戰,通篇下來中規中矩。沒什麽出奇的創意,整體模式趨向保守。這種玩意兒放在以前,她掃都不會掃一眼。勉強忍著看了幾頁,麵不改色合上。
由衷評價:“還不如朔天陽的點子策劃。”
人家可會玩多了。
仗著自己在H城隻手遮天,為所欲為,都先後上了兩台戲接風洗塵。其他不說,光是一棵古樹的價值,以及其餘投入的人力財力就顯得“誠意滿滿”。
“可別。這號人物就跟酒醉的蝴蝶似的,一翩翩飛舞鐵定刮起旋風,生靈塗炭得很。”伍梓柔或多或少聽說過這號人物,也對機場的插曲心有餘悸。
她踏上這個城市也就半天時間,總覺得局勢隨著正邪雙方的較量一直在變化。
敵弱我追,敵強我退。在別人東道主的地盤,果然是舉步難見,小心翼翼。
隻是兩個人都沒想到,今晚的這句玩笑話,會在幾天後。
臨近節目開播前。
一語成讖。
聽說要改節目形式,伍梓柔直接電聯給《可伊》雜誌法務部,要求《大同》節目組按違約金賠款。
中途也接了一出節目負責人親自打過來的電話。
同樣是談判,她跟時薑的風格不一樣。
時薑是在如沐春風殺人於無形,她則是直接架起鋼炮,對準人家,但凡對方跟她打馬虎眼或者拒絕賠錢,槍膛扣上,當即轟隆一聲。
比朔天陽還生靈塗炭的場麵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