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星河清淺
直升飛機起飛的動靜，吸引了地麵人群的注意。他們大部分都囿於這個小城市，鮮少看到直升機摶扶搖而上的場麵。
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紛紛掏出手機，或攝影或拍照。
老樹雖然被付之一炬燒了個禿嚕嚕，沒能再現遍地光斑，世間溫柔的盛況。但季影卻陰差陽錯，從黑壓壓的人群中看到了光斑的蹤跡。
閃光燈明明滅滅，星點成團，恰似白晝下透過茂密枝葉傾灑的零星光影。
本以為從此消失凶猛異常的烈焰之中，可換個高度，他又能在料想不到的地方重新找到。
唯一不同的是，主體從老樹移到了人的身上。
季影心潮澎湃，刹那間，在這一瞬感知到了這個城市的生命力。
萬物為芻狗，容易凋零也容易被破壞，可也一如既往，生生不息。天地不偏不倚，無為自成。前有野火，後麵就會續上春風。
零碎的光影總會回來的，一如星河清淺，始終等在濃稠的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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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C城，季影按時踩著時間點，趕在董事會的會議開始前抵達。
因為是個別散戶的作亂，並非大規模、有預謀的搗亂，所以他稍許安排了幾項善後的工作，這件事便翻了篇。
股盤一片太平安安穩穩，恐慌也隻不過是起一陣消一陣。屁大點兒的事，穩住，信元新信太子爺就Vans了。
但董事會的內容還在繼續。
不少人關注到C城廣電台因為一篇報道被狙擊的動靜，對C城一檔綜藝節目的投標避之不及。但季影卻趁熱打鐵，決定趁不少讚助商尚且處於觀望態度之前，搶先讚助C城一檔綜藝節目。
“公益+綜藝”模式是最近上升勢頭正猛的趨向。無論是從盈潤利益角度，還是一家大企業肩負的社會責任來說，元新集團作為C城的龍頭企業，都理應起到帶頭引領的作用。
奈何這種擔當精神，並沒有顯現在全部人的身上。
負責接洽這部分業務的董事並不想配合，推三阻四，看起來有心無力。
他借口：“扶貧主題的綜藝雖是大時代背景下，順應東風應召而誕生的產物。但根據前幾輪試水的情況來看，哪怕是套在國民級的綜藝IP身上，數據和流量都沒有預料中的高。”
季影全程旁聽不表態，容著這位董事口若懸河，變著法兒地拒絕。
閔景輝起初以為他是在聽取中肯的意見。可見著對方羅列的理由羅列得有理有據，終於意識到哪方麵的不對勁。
這人顯然是有備而來啊。
季影之所以提出讚助節目的事情，純粹是因為撞見了H城的拍攝現場。明明是一種心血來潮，為什麽對方能對這種新綜藝模式的運營方式，包括利弊都了解得這麽透徹。
就像是專門了解過一樣。
會議室氣氛冷凝。
不隻是他品到了這一層意思，其餘人，包括這位董事也意識到自己的露餡。他聲音越來越小，越說越沒有底氣，最後停了下來，摘下眼鏡往衣袖口擦拭著。
動作稍顯局促不安，手心濕膩的汗也滲進布裏。
“事實上，”他鄰座隔了幾個位置的同僚站起，麵露難色道出了其中的委實，“C城廣電台之前找過元新談讚助。但在後續的項目風險評估中沒能通過標準，所以…”
“我這邊怎麽不知道？”
季影打斷。後靠在椅背，腳尖點地點出了慵閑的弧度。
墨沉色的鋼筆蓋兒扯出了卡槽，露出一截淡金色的淩俏筆鋒。他沒抬頭，叫人看不清神色是明是暗，可問話一出，整個會議室的人都大氣不敢出。
“因為…”被問到的人欲言又止。
季影陰沉如墨滴，追問道：“是誰在負責這一塊？”
“是我。”他低頭，“是我鼠目寸光比較膚淺，覺得這種過於沉悶的節目不會入大眾的眼，所以就將這個節目拒之門外。如果給集團造成損失，我自願降職接受處理。”
“沒必要。不過是一次誤判罷了。”季影賞罰分明，“但擅作主張這件事還是算不了。下半年績效扣掉，要是還有下一次，幹脆就打包回家。”
說話間，他已經簽署了份叫閔景輝臨時擬出來的文件，合上文件夾交過去，“給個將功補過的機會，聯係這個節目的負責人，我今晚下班不用加班，可以騰出時間。”
“……”
“好的，季總。”
對方畢恭畢敬接過。與此同時，心裏也明了，如果今天這事兒沒有一個塵埃落定的交代，那他明天就可以遞上辭呈了。
後續的會議內容，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報告。
雖然是董事會的會議，但會議中始終處於主導位的一直都是太子爺季影。所以毫無懸念的，他也能決定什麽時候結束會議。
等閔景輝照著他的意思聯係到了文岐，季影片刻都不耽誤，提前結束會議。
走出門口，接過手機。
步子速度也始終沒變緩過，他聲線輕緩：“是我。”
“恭候多時，聽聞季總要跳火坑，我已經準備好一爐子的木炭等著了。”文岐閑適地躺在辦公椅，操著一副老江湖的口氣，“保證會把煽風點火的技能修煉到極致。”
“……”
“說人話。”季影不解風情破了他的局。
文岐真就納了悶了，“幽默風趣在你跟前真是起不了一點緩和氣氛的作用。不知道祖奶奶怎麽治的你。相處起來別不是商務風的公事公辦吧？”
“掛了。”
“誒誒誒，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文岐從座位彈著坐起，“好歹我也等在電話跟前等了一段時間，玩我呢。”
“就是相互玩兒這種相處模式了。”
“……？？？”
靠。他不聽他不聽他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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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影在百忙之中聯係上文岐，主要是想深入了解C城這一出綜藝節目選址的標準和嘉賓陣容的編排。
這節目最新一期的嘉賓是萬映兒與H城的任務地點，這兩個已經不能算是巧合的巧合，讓他耿耿於懷。
繼時薑向格年、季雨和顧彥等這些人往H城跑之外，萬映兒包括她背後的金主謝星闌，都在逐漸逃離他能掌控的地域範圍。
局麵確實正在失控中。
“謝星闌可能會將H城當成轉移出國的中轉站，我這邊得找個理由抽身過去盯著。他們的動作有點大。”違背了季雨和時薑的意思，他覺得自己並不能袖手旁觀，在C城安穩地當他的太子爺。
“所以就準備投資這個綜藝？”
“下下策。”
“……”
文岐沉吟片刻，最後點頭答應，“行吧。C城的台長就是伍家的人，就伍梓柔家他們那邊的，有過交情，插腳的事情我在行。就在中間牽個頭，”
“我已經讓下屬約相關的製片人，你今晚就騰個時間出來。”
他眉一挑，“這麽猴急啊？”
“要不是她拋售了大量的股票，導致元新集團的股盤出現異常，我今天也不會緊趕慢趕回來。”季影語氣頗為無奈，聽得文岐訕笑了聲，“祖奶奶的敗家功力，名不虛傳。”
後續的聊天內容中，文岐給他介紹了這種綜藝節目的內容形式，大致就是利用明星的名人效應，挖掘各地自然風光、民俗文化、非物質遺產傳承等寶藏來曝光當地的知名度，從而促進一些旅遊業、服務業等第三產業的增長。
或者就直接整一個直播帶貨的渠道，將當地盛產的特產銷售出去。
“H城啊，我記得就是林木業出名。繅絲技術也挺成熟，製作出來的絲綢布料都是一絕。有一些還可以直接跟服裝設計的品牌工作室合作，也間接跟時尚圈掛鉤了。”
“哦對了，”說到這個，他突然坐直起來，“聽說這款節目同時搭上了《可伊》和《七惑》兩家時尚雜誌想玩一出破圈聯動，看來節目的側重點往服裝那邊靠攏。萬一《可伊》接下了，興許會被外人覺得是借了元新的光。”
季影：“都是元新集團讚助的乙方。讚助費給多點，沒有什麽是錢解決不了的。”
“有。”文岐哪壺不開提哪壺，“祖奶奶你就不能用錢解決。”
季影噎住：“……”
那是因為她富貴不能淫（並不是（因為她本身就很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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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文岐在中間的牽線，元新董事約見節目導演和製片人的過程很是順利。
節目方麵的人得知這個消息時，挺意外的。
因為當初在拉讚助階段，他們曾經向元新金主爸爸示好過，結果不被看好而吃了閉門羹。
現在對方竟然殺了個回馬槍，而且還是元新集團的太子爺親自來談。
不用多想，實錘了！八成就是看到萬映兒的官宣才回心轉意的，這個人情必須給！
因為是非正式的初步接觸，雙方約見麵的地點比較日常，是一家高級酒店包廂。
季影跟文岐抵達目的地時，他們已經早早抵達包廂候著了。
推門而入時，從裏間洗手出來的人正好跟他們碰了個麵。
“季總好。”萬映兒粲然莞爾，也順帶跟文岐打了聲招呼。笑裏沒有過多的留戀和繾綣，得體有加。
入坐前，她抽了張紙巾。
一邊擦點手裏多餘的水珠，一邊閑聊。
“陳導特意賣了個關子，說是有投資商想中途讚助這檔公益節目，讓我過來一趟。”
隻是寥寥幾句，便交代了自己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屬於工作範疇的內容，讓人挑不出刺兒。
季影猜到可能會有這麽一出，也不會做一些讓人下不來台麵的事情。
淺淺淡淡地“嗯”了聲，算是體麵的招呼。
爾後帶著文岐，同她擦肩而過。
穩住，暫時的分別是為了後續的高糖分。真心不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