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麽麽噠
時薑完全相信他有心理潔癖的說法。出於某種偏執理念和貴族紳士對儀式的追求，人身脅迫這種最低級的做法不會是他的作風。
從他睜隻眼閉隻眼，親眼等著她從別墅溜走的當晚，時薑就明白，謝星闌在床上說的話都是真心實意的。
他心裏真的有一個結婚日期的倒計時，隨著每一天的縮減都會在上麵劃一個叉。
他要的更多是精神上的絕對掌控。離間她親密的好友與戀人，再毀了她的事業，遠走高飛圈養在他的地盤。
總是忤逆著她的意思，可時刻卻與溫柔並行。恍若掐住愛人的脈搏，哪怕手上的力度一點點收緊，眼眸也始終深情至極。
偏執得恣肆無忌。
時薑不知道接下他這招，是大破大立完成一場自我救贖，還是就此深陷沼澤，回歸地獄。
總之，她不想再像藏拙的這十年那樣，一味地被動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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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影在第二天早上離開了H城。
因為時薑在一氣之下拋售了大量股票，導致元新集團股盤在今早開市出現了異常。
季影作為總裁，不得不出席董事會會議，處理一係列的善後工作。
時薑自詡理虧。
揉著惺忪的眼下了床，輕倚門口，衝昨天還被她唾棄又狗又騷的季影嬌滴滴地示弱，“季總，工作加油。愛你哦麽麽噠。”
“……”現實的女人。
但腹誹歸腹誹，時薑示弱的樣子還真好看。
於是乎，季影一早被董事會電話吵醒的起床氣，霎時消了過半。
還能怎麽滴，自家的媳婦，就寵著唄。
但這也不代表他能容著她放肆。
對著儀容鏡整理衣服的時候，他意味深長地暗示：“以後別光說不做，比著假把式。真心疼為夫就拿出點真才實學，比如昨天晚上的技術就很不錯。”
說完不等對方反應過來，抓住她就著玄關口蹂躪了會兒，才在時薑敢怒不敢言的眼神中，稱心如意地離開。
將饜足的神色藏在清冷的氣場之中，他打開門。
閔景輝已經提著公文包等候在門口。
“季總。”他收起手機，“航線已經通過申請開放，請移步天台。”
“嗯。”季影頷首點頭，徑直朝電梯間走去。
結果步子踏出去沒一兩步，便聽到身後的房間有人開門。
季影轉過去。
哦，不是時薑。
他繼續向前走，步子沉穩，沒多做停留。
“媳婦你起床沒給親親，我可生氣了…”先聞其聲，顧彥才大搖大擺走出，一臉沒睡醒的夢遊狀態。
憑著本能的雷達追蹤，上前一步扯了下閔景輝的衣袖。再雙手舉起，趴在牆壁。
閔景輝如芒在背，一把躲開。
沒躲成，反被壓在跟前。
“媳婦這就去上班了？真是的，為資本家打個工片刻都不得安寧。”顧彥黏黏糊糊，像張狗皮膏藥似的掛在他身上。
閔景輝：“……”
他下意識看向季影，卻發現季影早已經走到了拐角處。
一陣氣鬱。
再瞧著顧彥渾身起床氣的膩乎勁兒，他咋咋呼呼想掙脫。
雖然他們這樣也不是什麽秘密，昨天晚上分房的時候，一群人都識趣地給他們留了個大床房。但他剛才是在上司麵前被截道的，光是回想起來就足夠他社會性死亡一百次。
“讓開。”他吹鼻子瞪眼地警告。
“不讓。就親一下。”顧彥笑得痞裏痞氣，將他圈住。臂膀壯實，又有身高的優勢，對付眼前這位文弱的白領精英最有一套。
不等閔景輝出聲，他又一反睡意朦朧的樣子，朝身後厲聲嗬斥：“看什麽看，關上門！”
話落一瞬，半掩著的門“滴答”地聲，落了鎖。
一群貓在門後的隊友被嗬斥得心驚膽戰。
“我叫你動靜小點。”六兒衝著旁人就是一掌招呼下去。
“明明就是你的笑聲收不住。”
六兒：“顧隊要是回來算賬，我就拉你們下水。”
“六兒你這陰險小人。”旁人嘿笑了聲，出手反擊。
都是出生入死過的兄弟，來回不過一兩句話，就變相成了拳腳伺候。幾個人我捶你你踹我，扭打成團玩得不亦樂乎。
不知是誰，動作幅度一大收不住，打在門框。
“咣當”一聲，閔景輝原本微仰著的頭瑟縮一下，動作停了下來。
明明就近在咫尺了，但最終還是沒親到，
“這群小子！”顧彥咬了咬牙根，眉宇染著一層慍怒的陰霾。
氣氛不複曖昧，僅留被打斷的尷尬在走道蔓延。
閔景輝推了推眼鏡，“我走了。”
“好吧。”顧彥收回撐在牆上的手，後退了步聳著肩，強買強賣道，“那從今天開始利滾利，欠多少個，等我回去全補上。”
閔景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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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門關閉的前一秒，閔景輝堪堪趕到。
“抱歉，久等了。”他摁下關門鍵。
電梯的失重感襲來，季影趁這個空檔處理了點擠壓在手頭的文件。側影拓映在金屬牆，氣場顯著一絲清落疏意。下巴較之往日而言愈加瘦削，也更加淩厲。
閔景輝打量一兩眼，發現季總儼然沒有三四天前找不到時主編的高度緊繃感。
雖然現在的神色其實看起來冷冽寒峻，可他跟了他這麽多年，就是能一眼辨別出季總在嚴肅背後的放鬆。
閔景輝視線漂移，瞥了下他的袖間。
標誌性的金絲雀袖扣配飾已經很久沒見他戴過。但他沉吟思考時的撚摸動作卻沒有改過來。
閔景輝撞見過一兩次。沒有摸到袖扣，指尖撲空之際，他唇角會微微勾起。
恍若陷入某種美好珍惜的回憶。勾起的弧度若有似無，但也稍縱即逝。
如果閔景輝沒記錯的話，在遇到時主編之前，季總的臉上並沒有出現這麽多的表情。
到底是一物降一物啊。這場從一開始以金主身份就能取得單方麵碾壓的博弈，最後竟然是季總放棄了取勝的資格。
閔景輝的感慨一時百轉千回。
電梯上天台的時間很短。沒等他九曲回腸，思維發散，他們已經到了天台。
天台風大，幹燥的風如刮刀。季影沒著急上去直升機，而是走到欄杆外。
向下眺望。
“上次你過來H城調查點事情的時候，是顧彥陪著過來的嗎？”他問等候在一旁的閔景輝。
閔景輝如實交代：“他過來調檔案，所以就順道一起。”
“對這城市的印象怎麽樣？”
“啊？”閔景輝被問得猝不及防。但季影隻問了一遍，沒再繼續問第二遍。
他脊背挺立，微眯著眸子，眺向不遠處老城區街道一顆碩大的灰黑色朽木。
原本綠意盎然、向上生長的樹冠光禿禿的，除了被火焰燒焦的烏黑枝幹，其餘什麽都不剩。天光雲影，白晝傾城的暖陽恰似一隻不合時宜的高光筆。
事無巨細地，把如炭墨黑的灰燼塗抹到地麵。
附近居民樓有孩童好奇想過去，被維護現場的大人甩著臉趕回去。街道照舊人來人往，相比網絡上的熱鬧轟轟，當地人反而很少會因為這點突如其來的火勢而停留。
“火勢直到今天淩晨才撲滅。”閔景輝在旁交代。
季影順著他的話問下去：“起火原因是什麽？”
“具體原因不明，初步估計是附近老居民房的電路老化。但因為沒有造成明顯的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所以估計也不會細究。”
閔景輝之前跟著顧彥過來，對這邊的辦事效率有了個初步的了解。總之不容樂觀，季影如果想知道一個確切的原因，還不如自己調查實在點。
季影也品出他話裏另一個層麵的意思。
沒有做出什麽態度，也沒有表現出多加感慨，“走吧。再耽誤下去遲到了。”
閔景輝：“好的。”
走沒幾步，他又見季影頓步，狐疑地看向一處空地。
空地聚集一群人，收音杆、攝像機等設備齊全，與周遭荒涼落後的設施形成鮮明對比。沿著一個臨時搭建起來的界限，圓心之外也圍了裏三圈外三圈的人群。
人群越來越壯大的趨勢。半空中也來回飄飛了好幾輛無人機。
他指了指無人飛機的聚集初，問閔景輝：“那邊是記者采訪嗎？”
“看起來不像，記者采訪估計不會引來這麽多圍觀者。”
乍一看，更像是在這一默默無聞的小城市碰到百年難得一見的明星。”
想是這麽想，但閔景輝自己也不太確定。秉著嚴謹的態度，等坐上了直升機之後，他查了下有關H城的實時新聞。
“是C城電視台最新宣發的綜藝節目。”他答道。
同時將查到的資料言簡意賅，複述了遍，“最近魚圈都在推這類型的‘綜藝+扶｜貧’的綜藝節目了。宣傳當地的風景和特色，起到推廣經濟的作用，正向能量巨大，所以這一類節目請來的明星嘉賓都有比較好的粉絲基礎。”
不知為什麽，閔景輝在介紹這一款節目的時候，季影第一反應想到一個人的名字。
為了確認心中所想，他特意問道：“那這一期H城的嘉賓是誰？”
如果是她的話…
閔景輝頭也不抬，照著資料念：“是一個名叫萬映兒的流量小花，季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