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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縱容

  掐指一算,段欣美暗戀朔盼,滿打滿算已經有好些年頭。


  從大學時期,因為一次插曲在KTV包廂近距離接觸過他開始,她心中那簇暗戀的苗兒就生根發芽,侵占了整一個內心和理智。


  但她覺得自己隱藏得很好。


  隻會不自覺地關注一下跟朔盼相關的消息。就連跟時薑相處的時候都會注意一個度,不該打聽的少打聽。


  朔盼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好學生好學長,也不是什麽好人。


  傳聞中他狠厲,做事路子陰陽路子交叉著來,行走在灰色地帶。但實際撇去那些傳聞,真的接觸下來,她感覺他比誰都斯文敦厚。


  英挺的鼻梁骨終年架著一副眼鏡,隻要沒見過他動手打人的樣子,誰都會覺得他溫文儒雅得很。


  段欣美曾覺得,他最適合的職業不是朔日集團的總裁,而是一個學者。站在講台白板前,寫一手漂亮但筆走龍蛇、飄逸恣肆的鬼畫符文字。


  一到上課期間,整個教室座無虛席。除了本班上課的學生,還會有不少慕名前來的學生來旁聽。三成是為了認真聽課,但餘下七成是專門來看養眼的教授老師。


  終日沉浸在書香文字,生活按部就班,偶爾種花養點動物。光是想想就很愜意。


  不過這隻是她對朔盼美好的幻想而已。


  早在她們循規蹈矩的時候,朔盼已經脫離同齡人的步子,逐漸以一種雷厲風行的風格管控朔日集團。


  她能想到的,無非是朔盼為了企業管理而付出大量的精力時間。但事實卻是她過分單純了。


  從朔家被排擠的邊緣人物,到後麵慢慢拿到話語權,這中間的付出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多。


  這個晚上,朔盼跟她講了自己被排擠的童年,也分享了不少曾跟親小叔朔天陽相處的事情。


  他以前酷愛種些花花草草,但朔天陽總喜歡搞破壞。然而現在,他們的性情正好反過來。


  朔盼活成了自己曾最討厭的樣子。他成了第二個朔天陽。


  也就隻有在或信任或親密的人跟前,才會表現出最儒雅,沒有殺傷力的一麵。


  一旦回歸地下,他也暴戾,手段也狠毒,也會麵無表情看著自己雇傭的打手將對家打得半死不活。


  大學那一出KTV插曲,在時薑沒把她帶過去之前,朔盼其實是在處理闖進時薑女生宿舍樓的“男同學”。


  聽說時薑要帶個舍友過來,他才把人丟給向格年。同時也清理掉自己手上的血跡。


  時薑之所以會等在洗手間抽煙,也是在規避這些血腥暴力的畫麵。隻不過又誤打誤撞,撞見了段欣美被同社團的郎菲堵門欺負的場景。


  就跟當時的傳聞一樣,當初女生宿舍樓鬧得沸沸揚揚,圍擋住時薑的“男同學”確實不是同校學生。


  “是唐一家的親戚。”朔盼調出今天新聞中的照片,指著照片中自稱是唐一父親的中年人,“要不是怕你被嚇到,臨時讓向格年幫忙清一下場子,說不準你們那時就能碰個麵。”


  段欣美覷他一眼,“一點都不好笑。”


  “是嗎。我還以為挺幽默。”朔盼退出視頻界麵,也把平板放到床頭櫃。顯然是不想多在不相幹的人事物身上多花功夫。


  他疑惑:“你怎麽就不覺得奇怪,平時我們三人都是形影不離,但Jan帶你過去包廂的時候隻有我在場。直到離開向格年都沒出現。”


  “哪有精力想這麽多。”段欣美仔細想想,第一次被人堵在洗手間,也是第一次目睹時薑動手教訓人的樣子,整個腦子就是一團漿糊。


  就連離開的時候,還是時薑拉了她一下才想起要抬步走人。


  “別想了,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麽久。”朔盼不給她繼續回憶好幾年前的事情,把她拉進懷裏。


  下巴頦兒剛一抵在額頭,就聽見她喃喃細語,“那時候我還挺怕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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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這話不假。


  印象中,包廂的環境嘈雜昏暗,除了朔盼之外空無一人。


  她尾隨時薑進來,也沒見他沒多問些什麽。神色淡淡,一邊抽了張紙巾擦手,一邊指了指身邊的空位,示意她:“隨便坐,這兒沒別人。”


  段欣美站在原地,舉棋不定。不明白是要照著他的話隨便坐,還是順著他手指的地方坐過去他身邊。


  好在是時薑幫她做了決定,選了個距離恰到好處的位置。兩人相隔不遠不近,足夠用正常的音量交流。


  天知道她當時有多麽戰栗恐懼。特別是知道時薑要幫她過去社團那邊善後的時候,她整個人特別想跑路。


  “後麵怎麽沒跑?”朔盼第一次聽她說起這些帶有少女心思的小惶恐,忍俊不禁。


  “因為你開口講話了。”理由看似很扯淡,但段欣美確實是因為朔盼溫潤的聲音而暫時緩解了點恐懼。


  “聲線幹淨,聽起來真的不像是壞人啊。”她嘀嘀咕咕,“你不說還真不知道當時是在…”


  頓了頓,一時間拿捏不住要用哪個詞。


  “教訓一頓而已。”朔盼輕描淡寫,“如果真想犯法,他現在也不會出現在你的新聞稿。”


  段欣美:“……”


  真是丟臉丟到外婆家。


  如果這時候有殼就好了,她心想,這樣子就可以暫時地當個縮頭烏龜。可稍加猶豫,她還是探出頭,選擇直麵被自己掀起的風波。


  從謝星闌過去電視台,不對,從萬映兒在她上司領導麵前說漏嘴開始。再到他們以添麻煩為由請吃飯,並在飯桌上委托她答應做一期深度調查報道,等等。


  全都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毫無保留。


  沒什麽好遮掩的,她就是想了解他的過去,也想知道朔盼對時薑那種複雜到難以理解的情愫是怎麽來的。


  她甚至可以喜歡到,如果朔盼意願強烈時薑也同意,那她就直接退出成全的地步。


  但就是想了解為什麽。


  原諒她這輩子太過於一帆風順,以至於難以想象以後時薑但凡一句話,朔盼照舊為她生為她死為她赴湯蹈火的局麵。如果是這樣,那還不如一開始就別踏出暗戀的那個界限。


  她不想變成這樣。


  是朔盼沒處理好自己情感的問題,她也不願意把問題的根源歸咎到時薑身上。所以她接受了謝星闌的委托,私以為可以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然後…


  不小心把自己變成絆腳石,被利用了個徹底。


  一舉一動都被算得準準的。


  不得不說,謝星闌可真是個怪物,鑽著人心的惡念和漏洞為己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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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坦誠布公到這個程度,兩人事後的溫存也沒多少膩乎勁兒。


  段欣美索性披了件外套下床,再拿出自己辦公用的電腦,把郵箱上的相關資料都重新下載了遍,“謝星闌委托我做深度調查的時候,說這個采訪的人是他朋友。”


  朔盼:“那你信嗎?”


  “見了麵之後就不太信。氣質相差太大。”所以她壓著稿子和這種深度調查的題材,始終都沒上交。


  “你判斷得基本沒錯。”


  朔盼關掉床頭燈,又拉著她一起躺回被窩。從背後環住這具溫香軟玉的身子。


  時不時掐掐這兒,捏捏那兒,手感實打實的不錯。


  一看就是被家裏精心照顧到大的鄰家女孩兒。


  心地善良沒什麽壞心思,輕微顏控。天資不算太聰慧,但擅長勤能補拙。


  偶爾也會喪失信心,在自己麵前表現出專屬於暗戀者的卑微。


  有時又特別執拗。總有一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好奇心。


  比如她當初想著去H城做深度調查。


  又比如,現在的她怎麽都弄不清楚稿子為什麽會被盜走。明明就放在電腦裏。


  朔盼沉吟半會兒,突然沒頭沒尾地要求,“更新一下殺毒軟件。”


  “……”段欣美照做。


  過了不久,電腦跳出病毒查殺的警示提醒。


  沒等她看完整一行字,朔盼就接過電腦,摁下回車鍵運行殺毒程序。


  他解釋:“朔天陽身邊有他雇傭的黑客。隻要謝星闌把病毒放到你要下載的資料文件。稿子被竊取是必然的事情。”


  “那還真是我這邊泄露出去的?”段欣美後知後覺,頓時失去了跟上司領導據理力爭剛硬的底氣。


  “別再有下次了。”朔盼語氣驟然嚴肅。


  熒幕的光映落到他眼中,凝成一個小小的光點。神色半明半昧,看得段欣美內心沒理由燃生起一簇陌生感。


  她在這一瞬間覺得自己過去活得太安逸,以至於麵對這種環環相扣的設計局,腦子一點都不夠用。


  而朔盼還在認真地清理電腦病毒。


  餘光瞥見段欣美跟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兒似的,他有點於心不忍。


  “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的對H城印象不好?所以當你要過去出差時,我還叫上了向格年順道跟你一塊兒過去。”


  “記得。”段欣美應著,卻猜不到他提這件事的用意。


  “事實上,”他坦白,“格年除了在中途去辦點事情跟你分道之外,其餘時間都在暗中跟著。”


  “H城是朔天陽的天下,我不會阻止你去做深度調查采訪,但得確保你的安全。所以你跟你同事去哪裏,出差期間采訪了誰,我這邊其實都知道。”


  段欣美愣住,一時間內沒有反應過來。她緩了緩,欲言又止地問:“所以…”


  “別太愧疚。我們這邊沒人怪你。”朔盼合上電腦,把她重新抱回懷裏。


  “玩遊戲就得把所有的棋子擺在明麵上,不能一直縱容朔天陽那群人玩陰招。”


  段欣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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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格從H城飛回來的時候,我以送《可伊》周年慶邀請函卡的名義,跟他們倆吃了個飯。但我們都知道這一次《可伊》八周年慶,他們倆都不會參加。”


  時薑一邊說著話,跨坐在季影身上。身子骨兒很輕,某一處的冰涼感也已經消失。


  但她沒敢坐太滿,隻能用膝蓋暫時頂撐著。


  時而動彈一兩下,時而累趴著,反正就是不給季影整一出正兒八經的活。


  仰麵躺著的人被磨得咬牙切齒,但手一碰到腰刀就被毫不猶豫地拍開。


  再摁到床頭。


  女人身子俯傾。頭發淩亂從雙肩垂落,掠過季影的臉時,引起一陣酥酥癢癢的感覺。


  季影忍無可忍。終於趁時薑不注意,微仰起下巴。


  一路從鎖骨往下索引。


  直至啄上一處漂亮飽滿的圓弧。


  “嘶。”時薑倒吸一口氣。想起身,又發現手被死死扣住。


  她俯著。膝蓋挨不住跪撐,也越坐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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