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花性太傲
時薑喃喃夢語,隻嗚咽了一句,再無其他。
她是睡著時說的夢話,完全無意識。季影跟她同床共枕這麽多天,第一次見她這麽抗拒肢體接觸。
恍若陷入一張夢魘之網,怎麽躲避都躲不開,所以封閉自己,連同救援的繩索都一並拒掉。
但季影由不得她。始終攥著她手,不放。臉上也沒什麽表情。別說別人了,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好在時薑的抗拒反應隻是一時的,沒了濕巾那種濡濕感的刺激,她又慢慢恢複到熟睡的狀態。
氣息勻緩,鼻尖泛紅,偶爾抽噎一兩聲,抽得季影心疼又懊悔。
她本是存在於光明與黑暗之間灰色地帶的產物。從來就不是籠中鳥,我行我素,放浪不羈,哪來的墨守陳規條例而言。
仔細想想,她甚至都沒承認過她是誰的,是自己上趕著擁戴她為王。結果到頭來,還非得把她逼到有他沒我、非黑即白的處境。
季影覺得,這一回還是他錯了。
等了半會兒,他長臂一伸,打開了車棚的燈。
想重新拿濕巾把她擦手,卻在下一秒,無意發現了她左手無名指的淤青。
淤青處有點隱蔽,也腫得不明顯。但到底是十指連心,隻輕輕摁壓了下,時薑便蹙緊了眉。
照著淤塊的形狀,不難猜測是被戒指一類的東西卡到。季影光是看著,都能想象出謝星闌強迫她戴上的畫麵。
心裏霎時起了殺意。
這筆賬他不僅要跟謝星闌算,還得連本帶利地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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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
向格年收到信息,趕回地下車庫。季影也已經收拾妥當,下了車。
他整個人靠在車門旁,低著頭發信息。
“給。”向格年丟過去一包煙,是季影特地叫他買的,“Jan好像有一段時間沒怎麽抽了,我花老半天才想起她最近抽煙的和口味。”
季影拆開包裝條,“她經常換口味嗎?”
“也不算。來來回回也就幾個牌子,看心情而定。”
向格年打開後備箱,把大包小包的購物袋放進去。關閉的時候被季影提醒,“動靜小點,她睡了。”
“嘖。”
向格年放輕了動作。
想著時薑可能會喜歡,他才把鬼子給引過來的,結果就這麽點時間和功夫,這季影就把人給弄睡著了。
真是不爽。
季影察覺出他波動的情緒,補充了句:“喂了點安眠藥。”
向格年不信:“她會喝?”
“耍了點手段,把藥融進感冒衝劑,騙著她喝。”
季影輕描淡寫。
猩火在指尖明滅遊離。
車庫裏的風大,他雖抽得猛,煙霧也散得很快。
吞雲吐霧一陣後,他叫住準備回去車廂的向格年,“唐雙出事的那條國道已經被封鎖,你們過不去。就算能過也很慢。而且路上不安全,保不準出什麽事,單是你一個人開車,精力也跟不上。”
向格年聽出他話裏有話,問道:“所以?”
季影發過去一個地址,“這是季家的停機坪,直升機已經在那邊等著了。我開另一輛車,一路尾隨送你們過去。”
“專程護送?不用了。”向格年連忙擺手,想拒絕掉。
季影的排場太大,他擔心吃不消。
但季影沒理會他的拒絕,自顧自決定下來。
雖是在跟向格年商量,可兩人心照不宣,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且不說現場唯一敢忤逆他的人已經睡著,單是這長路迢迢的行程就難保不出任何差錯。
原本走陸道就是為了避開季影的眼線,現在季影都知道時薑私下談妥了某項合作,自是用不著向格年拐彎抹角地避嫌。
他特意囑咐,“不出意外,阿薑可能會睡到明天晚上。到時候問起的話,你就說是你連夜開的車。”
向格年聽出了點異常:“你倆剛才吵架了?”
“沒有。”季影下意識否認。但說完又覺得時薑醒來絕對會打他的臉,於是補充,“把她欺負了下,然後良心發現了。”
向格年:“……”
“那不還是吵架嗎!?”他罵罵咧咧,打開車門過去瞧瞧情況。
時薑這時已經被抱到後排。座位椅背全都被放平,她蜷在一側,身上蓋著季影的外套。即使受藥物作用睡得沉,可從顰眉的狀態看出睡得不是很安穩。
向格年知道怎麽叫她也醒不來,幹脆脫了件自己的保暖外衣包在她冰涼的雙腳。
再出來時,對季影的態度也有所變化。
一反往日的平和,語氣略硬。不僅拒絕了季影想專門接送的事情,還直言要求他把直升飛機的運作費都一並算上,等事後會悉數還回去。也不缺這點錢,沒必要拿人手短,靠著小恩小惠看臉色。
季影將他前後的變化看在眼裏。全程冷峻著臉,沒回應一句話。但向格年也懶得繼續客氣,疏冷打了個離開的招呼,頭也不回把車開走了。
季影這時候才意識到,其實所有人都在對時薑好,真的不差自己一個。獨占她太久,竟然忘了她還有個三人團體。是宛如三角形的三個人,也是穩固到堅不可摧的團體。
而時薑之所以敢隻身涉險,不是相信謝星闌不會對她怎麽樣,而是相信她的夥伴不會拋下自己。
這種戰友友誼,深刻得讓他嫉妒,也讓他愣是從向格年的態度看出一點苗頭,覺得這一次衝動的代價會讓他失去時薑。
季影不敢細想,快步走回車子。掏出手機想撥給向格年,讓他再留一晚。
沒成想,手機先他一步響了起來。
是季雨的電話。
電話裏,季雨也挺抓狂,“向格年那智障是怎麽回事。剛把嫂子救出來,他就把我拉黑了?我靠,這人過河拆橋的本事全世界無敵牛逼。”
季影知道他是被自己牽連的,沒有多加安慰也懶得聽這些牢騷話,徑直打斷,“有事說事。”
季雨很快切回了正經模式,“唐雙出事的車子打撈出來了,車子裏麵沒人。我操這小子邪門得很,玩了一出金蟬脫殼,咱們又被耍了。”
季影也覺得目前的情況雲裏霧裏,棘手萬分,“他究竟是哪方陣營的人。”
“反正不是我們這邊的。”
“……”
兩兄弟雙雙陷入沉默。
沒一會兒又想到一處,異口同聲:“藍星文!”
“哎喲我去!”季雨一連飆了好幾句粗,從床上騰地跳起來,“一個國道事故調走了不少人,我找找看現在總部還有沒有多餘的警力過去醫院守著。”
季影:“沒時間等了,我現在過去。藍星文滿打滿算也躺了好些天。他要是再不醒,我親自斷了他的生命線。”
“……”
季雨相信他哥說到做到,本著想給他普普法,奈何關鍵時刻季影沒時間跟他兄弟情深,把電話掛得幹脆利落。
而剛才想讓時薑再留一晚的念頭,也已然消失。不管藍星文受傷的事情跟時薑有沒有關係。隻要他或醒來或消失或死亡,周年慶的事情都可能會被鬧大,壓都壓不下去。
時薑一旦遭到傳喚,朔天陽和謝星闌就可以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有機可趁。
與其眼睜睜看著她在C城任人魚肉,倒不如送她去H城。
季影沒有過多的猶豫,把手機丟進車載通話記錄,朝醫院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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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影爭分奪秒,把車子開成賽道。而另一邊,朔天陽則堪堪將車子停在了別墅車庫。
房子裏靜悄悄的,他沒開燈,摸著黑輕車熟路拐到了二樓。
拾級而上,再轉開門把。
撲鼻一陣濃鬱的龍涎香,他捂著鼻子,略蹙著眉,“虧你受得了,這麽嗆鼻。”
他大敞開著門,幫忙開窗通風。
房子是他的,謝星闌由著他親力親為。
人懶散地靠坐床頭,太陽穴突突直跳,漲得慌。
出聲時,聲線低啞,“你早就知道她嗅覺失靈?”
“病症的征兆之一罷了。”朔天陽供認不諱,“十年前她也這樣,我就是賭一賭。但賭贏了她那邊,卻輸了你這一盤。我當真沒想到你這麽會忍。”
他此話不假。
這種香料他都是拿來助興的,按別人的話,早就循著本能瘋狂造作了。
謝星闌低嗬,“聽你這語氣,敢情還挺失望。”
“一半一半吧。與其說是失望,還不如說是驚喜。難怪能對萬映兒無動於衷。不過蘿卜白菜各有所愛。同樣的類型當中,我比較喜歡乖點聽話的。”
朔天陽推心置腹。奈何謝星闌非但不領情,還直接當著他的麵打給萬映兒,一臉冷漠,“在哪兒呢?”
萬映兒支支吾吾,“家裏。”
“誰的家裏?”
“……”
謝星闌揚了語調,“啞巴了?”
他沒什麽耐心,把電話開了免提,甩在床上。
朔天陽倒也自然,拿起來安撫她一兩句。
萬映兒聽得心如冰窖。不敢出聲不敢回應,中途還聽到謝星闌插話了句:“想反過來算計我啊,再修煉個千百年吧。”
萬映兒想裝傻糊弄過去,但謝星闌直接掛斷。都任由她怎麽打進來都隻響不接。
“你對她太苛刻了。”朔天陽幫忙關了機,哭笑不得,“總是這麽嚇唬女人。難怪時薑那小丫頭要跑。”
“我比誰都知道萬映兒是什麽尿性。”謝星闌語氣輕蔑,“但凡這點旁門左道能用在季影身上,也不至於這般單相思。心裏念想著一個,現實中誰的床都能上。我要是那個被她念想著的人,非得膈應死不可。”
“時薑不也是差不多的類型?我看你就想上趕著想取代她心裏的人。我說,做人還是別太雙標了。”朔天陽走到床頭櫃邊,把戒指收進盒子裏。
又隨手撚掐了朵梅花,表情略帶可惜。
“嘖,到底是花性太傲,不能養在室內。你看,都枯死了。”
啊昨天更新的章節真是命途多舛。
不小心丟稿,緊趕慢趕踩點兒更新。發表完發現章綱沒刪,趕忙刪除。結果重新提交修改時被查出車速震得太猛,整章駁回修改了(卒。
能看到車車的都是緣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