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守株待兔
“您的手機。”寧檬把手機遞過去。
“謝謝。”萬映兒穿著恨天高高跟鞋,高她一點。
俯視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麽,等寧檬笑著說不客氣的時候,她心生一陣熟悉。
邵水受不了她這磨蹭勁兒,過去問情況。
“有個樂於助人的妹妹替我撿手機呢。”萬映兒露出似是受驚後的尬色,衝女孩子笑笑,“不好意思,現在有點急事,有機會再給你簽名。”
邵水聽出她在打馬虎眼,反正遲到也遲到了,急迫感瞬間消失,“自己的工作都自顧不暇,還這麽寵粉。”
寧檬:“???”幫忙撿了個手機而已啊。他們在唱什麽雙簧。
她的身後,伍斯一群人摁著電梯門專等她一個,“寧檬,你還杵在那裏幹嘛?門要關了。”
“來了。”寧檬應著。
萬映兒聽到這個名字,內心瞬間明朗。
難怪覺得熟悉呢,時聰的手機相冊不就有她的照片嘛。她玩味挑眉,似是為了確認,“水果名?”
“不是。”寧檬習慣了這個問題,搖頭否認卻不解釋。跟他們禮貌道完別,轉身跑進電梯間。
伍斯一邊快速摁下關門鍵,一邊數落:“磨蹭鬼。”
數落完了掀眸一看,萬映兒的目光還停留在“磨蹭鬼”的身上。
說不上什麽感覺,他已經做出本能的反應,擋在她身前。
電梯門關閉的一瞬,萬映兒沒再裝下去,收起親切的假象,“之後有人問起為什麽遲到的話,你就說我被粉絲纏著要簽名。”
邵水麵不改色,“知道。”
“還有,找個機會,把她帶到我麵前。”
“給簽名?”
“我這麽知恩圖報,豈止是一張簽名這麽簡單。”萬映兒笑裏藏毒。
一想起最近跟時聰待在一起的畫麵,萬映兒就渾身犯惡心。
她原以為接下來隻要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就能暫得安穩。誰知謝星闌對自己沒興趣,但可以讓別人代勞。
明知道自己對時聰不感冒,他偏要塞過來,存心惡心自己。
如果時聰不是時薑的家人,謝星闌就不會百般籠絡。哪怕趕鴨子上架,也要讓她拿身體營業。
憑什麽。憑什麽時薑就可以置身事外。
萬映兒還沒跟她正麵交集過,就對她這個人恨之入骨了。
動不了她,她還不能動其他人嗎?
——
電梯間內。
大花臂傅丘明:“她跟你說了什麽?”
“道謝,還說要給我簽名。”
伍斯插話,“你認識嗎?”
寧檬聳了聳肩,“不認識。”
“瞧見她剛才那個反應沒有?做作。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怎麽招惹她了。”傅丘明吃恨。
“磨蹭還不是因為你們一個兩個打扮得凶神惡煞,嚇到人。”寧檬嘀咕,從包裏掏出一對冰袖,“早讓你套上袖子遮一下大花臂,你不聽。”
“我不需要這麽娘們唧唧的東西。刺青也是藝術,都9021年了。她長這麽大憑什麽接受不了。”傅丘明雙手插兜,寧死不屈。
伍斯:“套上。”
唐雙補刀,“我們不會再幫你撿第二回手機。”
傅丘明:“……”
罵罵咧咧地套上冰袖,又罵罵咧咧地誇獎,“還挺降溫。早說有這功能嘛。”
伍斯鄙夷地“切”了聲,轉而問寧檬,“還有嗎?”
“有。想要什麽顏色盡管挑。”寧檬把包遞給他。
伍斯猶豫一下,就被傅丘明拿走,“跟咱們大爺客氣什麽。除了冰袖就隻有筆和紙,難不成你還想看到些什麽?大爺都不避諱搜包,你怎麽比我還墨跡。”
伍斯:“……”
電梯間抵達攝影部樓層,伍梓柔等在門口。
見整個團隊都套上了冰袖遮住刺青,她詫異一瞬。對上伍斯那張黑臉,又差點憋不住笑。心情一好,她帶著他們穿梭在各個幕後部門的效率也高。
整一趟下來,收獲滿滿。
在道具組打招呼時,唐雙作為代表,需要事先交代一些必要的配置和道具。伍梓柔擔心一群妖魔鬼怪待在這裏,會給道具組心裏壓力,選擇跟他一起留下來。
其餘人則被打包給馬尚和小萬,讓他們當一回導遊。
知道伍斯是伍梓柔的親弟時,搬運二人組手拉著手,一把鼻涕一把淚,把他們敬愛的副主編“誇”了遍。
伍斯擺出一副“我懂了”的酷表情。可能是年齡相仿聊得來,二人組又邀請他們去攝影棚參觀。
寧檬體力沒男生好,心裏也掛記著舞美設計尚未完成的任務。再三推辭,隻打算等在攝影棚門口的員工休息區。
伍斯倒是想留下來陪,奈何傅丘明和其餘兩位催得緊,也見她拿出會議筆記心中隻有工作,一時間心生鬱悶。
就像伍梓柔說的,他不重視《可伊》的舞美設計,但不代表隊裏的人不重視。
寧檬有多認真對待,就有多打臉。
伍斯沒了脾氣,隻好囑咐她別亂跑。
寧檬點頭,回過頭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女聲在她身後響起,“是寧檬嗎?”
她轉過身去。
一兩個小時前被自己存了好多美照的真人就在眼前,她一時間腦子充血,應得語無倫次,“時,時主編,你好。”
“隻剩下你一個人?揚言要帶你們去參觀的Zero還有其他人呢?”時薑聯係不上伍梓柔,又想著走出辦公室活動一番,親自過來尋人。
結果一尋人就尋到一枚小可愛。
怎麽看怎麽軟。
寧檬一五一十交代了其他人的去向,爾後又把自己修改過的舞美策劃遞給她看,“我根據您在會議上提的意見,又加了點東西。您看看。”
時薑啞然失笑。這個團隊裏,除了伍斯,其餘人都挺靠譜的。
她瀏覽了遍,發現在舞台美術設計這方麵,寧檬遠比她想象的還要有想法。隻是一個會談的反饋,就讓她在策劃精修了不少細節,專業性很強。
時薑一時半會兒沒想回辦公室,幹脆就著舞美設計的內容又跟她討論了下。
直到莘海聯係她,她們才意猶未盡地結束。
“如果待會碰到Zero,記得讓她看一下手機。”通過第三方找伍梓柔的事情沒少做,時薑心下一片無奈透底。
“我送你。”寧檬起身,椅子往後挪了一步。
恰逢椅子後邊有個工作人員拿著一杯飲料經過,一時沒注意被絆一下,飲料灑了半身。
寧檬:“……”
她瘋狂抽紙巾,瘋狂道歉。
不知是不是因為她態度的問題,被絆腳的人沒有過多的刁難和埋怨,不計嫌地說了句:“下次注意。”
寧檬紅著臉答應著,等人離開了又跟時薑道歉,“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沒事。”時薑若有所思掃了眼離開的背影,眸色冷豔。
再收眸時,又抬手,溫柔地摸了摸她頭,莞爾道:“舞美設計的策劃挺好的,我這邊暫時沒什麽問題。去找伍斯他們吧。”
“好。”
不是時薑過於強勢,而是寧檬的氣場不足以讓她說出一個“不”字。
兩人在分叉口分道揚鑣。
時薑往電梯間走,她進去攝影棚。棚內宛如電影院的裝修布局,規劃出不少攝影房間。
她剛在群聊裏問到了攝影房間號,就被一個男人截斷去路。
男人自爆是萬映兒的助理,說話斯文有禮,“萬小姐想請你過去休息室一趟。”
寧檬一臉狐疑,“我不認識她。”
“她說您剛才幫她撿過手機。”
她想起來了,卻也警惕搖頭,“撿手機是舉手之勞。我不需要簽名。”
“如果是給簽名倒是小事,”斯文男先禮後兵,“隻不過萬小姐發現手機殼有顆真鑽被人為扣下來了。你是女生我也不好意思搜身,所以想請你過去當麵講清楚。”
寧檬沒中他的套,“能被人為扣下來的鑲鑽,本身粘度不大。手機從一米五以上的高度做了一段拋物運動摔在地麵,鑲鑽掉落的幾率極大。”
“…………”
斯文男噎住得半秒沒說話,臉色開始黑化。
“不排除這個可能,所以我們兩手抓。”他做了個折中選擇,“方便我看一下你的包嗎?”
寧檬重申立場,“我包裏沒東西。隻有筆和紙。”
斯文男:“這東西貴重,找不到的話,萬小姐心情不好就會罷拍。到時候事情一鬧大,你這邊又不配合,我隻能去報警了。”
“沒必要配合,我一沒偷二沒搶,問心無愧。更何況…”寧檬不理解,“明知道東西貴重還鑲在手機殼。鑲鑽也就算了,竟然還拿不穩摔手機。可見這一次的丟失,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斯文男:“……”
哪兒來的黃毛丫頭!膽子這麽大。
“跟你講道理還真是浪費口水。”他沒客氣一把奪下包,把裏麵的東西全部倒出來。
東西淩亂散落一地,全是筆和紙。
她冷眼旁觀,本想拍照記下惡行。卻見一顆鑽石從包裏被抖了出來,堪堪滾在她的腳邊。
鑽光閃耀,六芒菱麵。本是至美的事物,在此時卻顯得刺眼。
寧檬在心裏發誓,今後再也不會喜歡鑽石。
反常的動靜吸引了來往人的注意,有人認出斯文男背後的金主,想借著出麵攀談一番。
局勢越拖越對寧檬不利。
斯文男沉著臉,用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警告,“現在私下解決還來得及。不然我報警的話,別說你們的舞美項目會泡湯,就連你朋友昨晚打群架的事情也會被重新追究。”
打群架?
寧檬明顯一頓,被見縫插針逮到了軟肋。
斯文男報複心強,提高了音量:“這下你還有什麽話狡辯?”
他當著一群人的麵,與其勸說寧檬“改邪歸正”,不如說是在當著其他人的麵潑髒水。
寧檬饒是有好的心理素質都剛不過,又不敢跟隊友講,擔心他們一出現又會暴脾氣發作,跟人起衝突。
她妥協,選擇了私談。
“早該如此。”斯文男冷哼一聲,表情宛如看髒東西似的一臉鄙夷。
他示意她跟著自己走安全通道,其間還不給她通風報信。
寧檬感覺這就是個鑽石版本的仙人跳,可就是沒有什麽反抗的機會。
安全通道的門一推開,天光乍現。
女人站在天窗旁,微低著頭似乎在玩一款燒腦遊戲。手裏夾著一根女士煙,燃了半截,煙灰被鋪平掃到紙張。乖張而規矩。
她朝為首的男人挑了眼狐眸,欲問還休。
風從樓道穿過,斯文男心被吹漏一拍。
他佯裝輕咳,文質彬彬,搬出成型已久的腹稿,“Jan,不好意思。我妹妹不懂事偷了我的ID卡跑來公司追星,能行個方便嗎?我得趁老板沒發現之前帶她回去。”
“可以,多走樓梯鍛煉身體。”時薑客氣而疏冷,恍若第一次碰到這對“兄妹”。
寧檬拿捏不準她是什麽態度,眼觀鼻鼻觀心從她身邊經過。
下一秒,時薑似是想到什麽,把某人從黑名單拉出來,發了句語音,“溜冰時會處理一些冰渣。隻要技術穩,不用擔心會滑倒。”
她說完隻盯著手機屏幕,乍一看確實是在跟朋友討論事情。
寧檬腳步一頓。隨後跟打定了主意,不再猶豫,咬牙狠心往下走。
時薑望著季影發過來的問號,內心出奇地平靜。
剛才休息區的其他座位沒人,那個工作人員偏要往她們的椅子後麵擠,明顯不對勁。但寧檬因做錯事而局促的神色促使她沒有說出口,而是選擇在樓道玩數獨,守株待兔。
果不其然蹲到了一隻傻兔子。
能在她眼皮子底下耍花招的不多,但隻要有一個,無論多少個狡兔窟都得被填成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