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不嫌髒嗎
時薑有多討厭時聰呢，這事兒很難確切形容出來。
大概就是討厭到，如果有阿拉丁神燈問她想許哪三個願望的話，她一定會勻一個給他。
第一個希望世界和平國泰民安；第二個希望葉善思健康平安。
最後一個則是要他不存在。
不是客死他鄉不是死得其所，而是從頭到尾都不存在這個人。
這個世界沒有他可以照舊轉，但時家沒有他一定會比現在安穩。
哪怕時侯光最後還是會暴露鳳凰男的本質。但沒關係，她可以帶著葉善思遠走時家。總比現在看她留下來，彌補所謂的沒有教育好時聰的罪過要好得多。
明明當初決定送走時聰的是時侯光，為什麽若幹年後要她們母女倆為這種過錯買單。
時薑一想到這個，剛被捋順的毛就又炸了起來。
她是沒說什麽也沒表現出來，眸色淡淡站在原地，可季影依舊能察覺到她微妙的情緒變化。
一時情動，他牽起她手，捏了捏，“怎麽了嗎？”
“沒。”時薑側過去看他，卻一眼見到領口的口紅印。
間隔了段時間，唇印氧化過後略顯暗沉。散發著欲蓋彌彰的曖昧頹糜。
如果沒放點心思可能觀察不到，可一旦有女人起了念想便會覺得這是刺眼的釘。
他做事可真是不留後路啊。在時薑看來，這蓋章的方式跟一群少男少女相互紋名字沒什麽兩樣。
季影目不斜視，“喜歡的話，回去多印幾個。”
時薑見招拆招，“先數數有多少件襯衣讓我糟蹋。要知道，隻是一隻口紅就能端掉你整個衣櫃。”
“……”季影默了。
時薑頗不得意，心說她不能被這點段位的騷話牽著鼻子走，否則以後關上房門後的等級豈不是亂套了。第一夜，好歹也是她在上啊。
得意不過三秒，季影給了個她意味深長的眼神。聲音連撩帶慰，“知道你嫌我衣服少不夠發揮，想著印我身上。在外別這麽猴急，回去我就給你買一打蘿卜丁。”
時薑：“……”什麽新奇腦回路？！
另一邊。
伍斯拍了拍小夥伴的肩膀，把他帶到跟前，“姐、Jan姐、季哥，這位是唐雙。團隊裏負責搞音樂改編的。”
唐雙訝異伍斯竟然會輪番叫一遍稱呼，心裏一把秤砣量出了準數：看來都不是好惹的主子。
“哥，兩位姐，晚上好，叫我雙二就行。”他識時務者為俊傑，想著暫時先收起準備衝鋒陷陣的戾氣，等人走了再把刺頭兒冒出來。
誰知打完招呼，伍斯就衝他使了個眼色，“雙二啊，先帶‘哥哥姐姐’們過去工作室。我這邊有點事。”
唐雙：“……”
伍斯問心無愧，無視掉他“你竟敢賣我”的眼神。他趕著去收拾殘局，又架不住自家親姐賊亮的眼珠子，擔心一時半會兒抽不開身，隻好把唐雙推出來。
奈何修行成型的刺蝟，抵不過三位千年妖精。他們這不到半秒的眼神交流，早已被看出門道。
伍梓柔揪住伍斯的衛衣連帽，“是不是又組隊去挑事了？”
“怎麽能是挑事呢，敵軍都攻自家水晶了我還不能防衛了嗎？”伍斯瞧見自己的帽沿被抓皺還不給放，索性豁出去了。
“真有事。”他拉著伍梓柔到一邊嘀裏咕嚕，“我女朋友兩三個月被騷擾，我氣不過就去揍那個登徒子。現在登徒子養完傷又過來，估計是氣不過。”
他隱瞞了一小部分事實，他也沒追到。但這隻是區區小事，不足掛齒。遲早都能追到的，現在不過是提前給了個名分。
伍梓柔挑眉：“就這樣？”
“就這樣。不過這裏是我的地盤，額，不對。這兒是季哥提供的地盤，我不敢多事。現在去打發人走就差不多了。給我個麵子啊。我好不容易在包廂賣身求得的安穩。”
“你賣個屁的身，我白瞎費了一個人情給你扶正。你團隊個個都是人才，憑什麽跟著你混地下非主流。走！”
“誒~那我走了。”
“……”伍梓柔被這睜眼瞎氣得肺炸，“回來！帶路，我替你揍他。”
……
兩姐弟一個認真一個拆台。伍斯耐不住磨敗下陣，壓低了聲兒把那位登徒子的名字報出來。
伍梓柔愣住，“真的？”
“騙你幹嘛。”伍斯電話催得緊，擺擺手，拔腿就撤。伍梓柔想抓都抓不住。
伍梓柔捉摸不透他說的是不是真話，但在回去轉述的時候又下意識含糊其辭，“是私事，他交代得不清楚。”
她擔心這倆幼稚男的事情會被捅到時薑跟前。
雖然時薑是個幫理不幫親、對時聰還是恨之入骨的角色，但在季影麵前終究需要點臉皮。
季影這人好不容易才啃得動的骨頭，總不能剛吸點汁就被反刺得滿手都是血。時薑又是個自尊心那麽高的人。雖然不知道他倆能走多久，但Who tm care，她家薑薑子就應該光芒四射。
她眼睛又不瞎。雖然圈內人盛傳時薑是侍二主的金絲雀，但這麽多年來，向格年和朔盼對她是什麽態度，她心裏門兒清。
時薑唯一的障礙隻有她自己，再外帶個原生家庭。因素雖少，不過也挺棘手。
伍梓柔處理不來這麽棘手的事情，盡可能能避就避。
——
隨著伍斯的匆匆離開，唐雙跟這群有身份有地位的哥哥姐姐也不熟。心在曹營身在漢，他擰巴得很。
跟在後麵的三個千年老妖都看了出來。
伍梓柔打了個響指，約時薑一起唱雙簧，“既然那小刺頭兒在忙，要不咱們等上班時間再約？讓他們有個理由去地麵曬個太陽見見光？”
她指的是直接讓他們去《可伊》編輯部補足正規的篩選和簽約程序，時薑秒懂。兩人一唱一和，把唐雙這位小弟弟繞得一口答應會帶著整個團隊過去會談。
見目的達到了，時薑和伍梓柔交流了個“深藏功與名”的眼神，開了金口讓他止步別送。季影則全程旁觀兩隻狐狸戲書生。
一群人朝門口走去，卻突然聽見隔道“嘩啦啦”響起了急促的走路聲。
時薑眼皮一抽，心說別不是轉移陣地殺到這兒來了？
念頭才剛起，便見一群穿著製服的人朝這邊過來。
為首的好像還挺眼熟。走近一看，竟然是顧彥。
顧彥也詫異會在這裏碰到她。
不過任務要緊，他跟季影先打了聲招呼望通融，“接到群眾來電，說是這邊有鬥毆事件。”
季影頷首，“您輕便。”
聽到這話，同行的唐雙眸色一沉，走開幾步打電話通風報信。
伍斯跟時聰互掄，這會兒沒空接。他壓在時聰身上，趁占據上風的優勢把手機掏出來，丟給旁人，“接起來。”
話落之際，一記拳頭往他臉招呼。側過頭躲了下，可該挨的皮肉疼沒少挨。
臉上掛了彩，伍斯徹底惱火。
窩著一口氣又開始跟時聰抱成團兒滾砸踹。
不知僵持了多久，兩三個穿製服的壯漢將他們拉開，他又被不知哪來的冰水淋了一臉，才堪堪恢複些許的理智。
水不知摻雜了什麽刺激物，流過嘴角，他隻覺刺疼。
“清醒了嗎？”伍梓柔冷眼看他。
“你怎麽還在這裏？”伍斯語氣虛得很，移開視線不看她。卻不小心跟她身後的時薑對視了眼。
不知出於哪種心態，他妥協點頭，“清醒了。”
“清醒個屁。”伍梓柔忍不住爆粗。
沒有到痛心疾首的地步，她就是覺得人算不如天算，三撥人外加一堆製服人員，四隊馬都撞一起了，有夠熱鬧的。
由於天降正義，剛才還囂張跋扈、一觸即發的火熱場麵被稀釋得，隻剩半點兒炮灰的餘煙。
所有參與者很快被顧彥塞進警車。伍斯有伍梓柔壓著，不敢造次，灰溜溜地夾起尾巴等車子過來。
時聰則半坐起，有氣無力地，背靠在牆邊。
擦掉眼周不知是血還是汗的東西，他微眯起眼，一下子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熟悉的身影。
那個總是光鮮亮麗、驕傲得不可一世的時薑啊。
時聰不禁往地上啐了口，“原來站在伍斯那一邊。見怪不怪了，畢竟白眼狼的胳膊肘子一直都在往外拐。”
他沒有指名道姓，但在場的人都下意識看向時薑。
天生氣場不合的關係很微妙，微妙到隻要兩個人同框，就能讓人感覺一絲尬意。
他們長得像，又不太像。
同樣一雙狐狸眼，時薑乖張純澈，時聰興許是長期浸潤在夜場的緣故，渾身漫著一種“我久住地獄”的濁氣。天生帶煞，是時家的催命鬼。
見時薑熟視無睹，時聰轉而打量起她身後的男人。
雖說季影鮮少在車場露麵，時聰這種人的交道也打不到一起。但男人見男人，一看一個準。麵孔生分也不妨礙他看出兩人非比尋常的關係。
他輕佻笑了聲，麵露鄙夷，“又換金主了？難怪這段時間沒見你回去過一次，敢情是業務繁忙。”
話裏的內容見仁見智。別人怎麽想不知道，但時薑對此無感。
她問心無愧。全程沒有接話，把時聰當透明人。
在場的人不禁懷疑他是不是被打傻，開始在自言自語。
“留點氣力去局裏說。”顧彥沒時間磨蹭，不管時聰身上有沒有傷，傷疼不疼，一把把他拉起來，往門口帶。
時聰踉踉蹌蹌，勉強能走穩路。
他故意往季影和時薑所在的方向走。擦肩時又停了下來，微抬起頭看著季影。
因為仰視的角度問題，此時的他眼白多過眼黑。典型的刻薄寡義相。
“做女人就是好，本領不夠身體來湊。不過兄弟，”他意有所指，“不嫌髒嗎？”
話落一瞬，時聰硬生生挨了一巴掌。
時薑抽刀斷水下手利落，又反著抽回來。啪啪兩下，他嘴角隨即出了血。
“嘴巴放幹淨點。”她神色自若，仿佛看到了什麽髒東西。
她說：“時聰你真惡心，活得像條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