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阿薑
兩人離開時,已經是月黑風高的夜。
走在空曠無人的元新大廈,時薑第一次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你明天記得給休息室通風。”她提醒。
季影明知故問,“怕被發現?”
“嗯。”實不相瞞,她現在就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腥味兒。
那味兒,不知如何形容,但她已經默默地將類似味道的水煮蛋白剔出飲食菜單。
總之就…不怎麽好聞。
季影似笑非笑,沒再揶揄她。
走道半亮不亮,掩蓋了他暗流湧動的眸水,“實在是難為情的話,明天就給我發信息提個醒兒。給你個主動聯係我的理由,夠善解人意了吧?”
季影要的不多。
不過是想開她所有的先河,破她所有的先例。拿下她的不理智,再成為她從前不可能,以後也絕不再有的任性和恣情。
他的休息室從沒有人進去過,哪怕裏麵有什麽味道都不會有人知道。可時薑不知情。
所以她答應下來,“明天我不忙的時候就問問。那休息室必…必須通風。”
季影:“好。”
兩人走出大廳。月色撩人,將兩道身影交相疊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心境的問題,時薑感覺今夜處處都充滿了隱喻和暗示。
她想把手從他衣兜裏抽回,“你在這裏等著,我去開車。”
季影沒放,而是並肩跟她一起走。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會開車?”他沒好氣地問。
時薑:“差不多。每次見你都坐在後車廂的老板位,在武舒酒莊也沒見你開過。”
她已經默認今晚開車送他回家的做法了。
“雇傭了司機肯定是司機開,但跟你肯定不一樣。”季影等車子解鎖,徑直坐到駕駛位。接過車鑰匙時還故意捏了捏時薑的手。
他握住方向盤退出停車位,一本正經道:“這輛SUV的方向盤挺大的,幾乎是參考了男人手型的大小設計。以前看你開車穩得很,我還以為你手挺大的。”
時薑:“?”聽著好像有什麽不對勁…
季影泰然自若,“但今晚我第一次發現,你手原來這麽小。”
時薑一怔。
突然聯想到他是在拿什麽做參照物比較,霎時羞紅了臉。
“季總,請注意言辭。”她惱怒中又不失嬌嗔,但季影卻享受著其中的樂趣。他問心無愧,“我是男人,也有開顏色腔的一麵。”
時薑覷他,“敢情騷話連篇還能有正當的理由了?放在職場,你這就算是言語調戲,屬於騷|擾的範疇了。”
季影不可置否,但也實誠坦白自己的感受,“可阿薑看起來也不是很抗拒。”
“那是我留你僅存不多的情麵。還有,”時薑下意識拒絕“阿薑”這個昵稱,“他們都叫我Jan,你還是隨大眾吧。”
“好。”季影打斷,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如此順從的態度,看得時薑愣了足足好一會兒,不知要作何反應。
可下一秒,又見他撕下乖張的麵孔,在空無一人的馬路踩實了油門,“阿薑,”昵稱一字不改,他提醒,“坐穩點。”
話落一順,車子一騎絕塵,衝了出去。
車速與時薑在跑車圈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車技深藏不露。倘若認真對待,實力跟她不相上下。
這男人,狗得很。
——
這一晚,時薑比過去任何一個夜晚都還要晚回到家。
洗完澡出來時,季影剛好到樓下的24小時超市完成了一輪鬼子進村大掃蕩。
大有報複性消費的心理。
時薑看著五顏六色的盒子,眼皮不禁抽了抽。
她難以想象這位矜貴的太子爺拿著一袋盒子結賬的場景,畫麵光是想想就特別…啊啊啊她死了。
但時薑明天約了《可伊》周年慶的會場設計師,絕對不能讓自己裸露在空氣的皮膚出現一些不可名狀的紅痕。
於是在熄燈後,她沒有立馬鑽進他懷裏,而是坐在床邊打著商量的語氣,聲調酥綿近乎示弱,“季總就放過我吧,我又困又累。明天還要上班。”
言下之意就是,今夜隻想安享太平,積蓄精力,不著急在這一時半會兒耕耘勞作。
“那先抱會兒。”
季影長臂一攬,連帶著被子將她卷到身下。
他發現自己也挺俗不可耐,竟然十分吃這套。彼此也確實沒有到猴急的程度,所以他準備淺嚐輒止,稍微一番便作罷。
可直到“身嬌體軟”邂逅“堅毅剛硬”, 兩人才發現有些微妙的催化反應並不能靠“求放過”就自製得住。
隨著被子裏的溫度越來越高,時薑不滿地推他,“你整個人跟火球似的,別貼那麽近。熱。”
“真正熱的地方還沒貼過去,你能不能知足點?”季影被磨得沒什麽耐性,從後麵抱過來啄了口她泛著緋色的後頸。
“不然你還是自己睡吧,我明天真的有重要事。”
時薑掙紮著要下床。可被背後的男人摟得穩穩實實,她想走並非易事。
正當雙雙僵持的局麵,時薑的手機響了。
她拿起一看,兩臉懵逼。
電話是謝星闌打過來的。
“看來交情不錯。”低沉略酸的聲音從身後蕩了過來,時薑不用回頭看都知道季影是什麽神色。
時薑猜到十有八九是什麽事情。但在這個時候打過來也實屬蹊蹺。
怔忪間,半個身子泡在醋壇子的季影壓著眼簾睨她,“不接嗎?”
時薑:“接。但你得保證不亂來。”
季影從鼻腔發出個“嗯”字音。
一邊替她劃了接通建摁下免提,一邊用齒邊咬了咬紅得嬌豔的耳垂,“你對我的誤解怎麽這麽多?”
“你屬狗的嗎…”時薑給了他一個不輕不重的肘殺,卻反被一根手指豎在唇邊示意要噤聲。季影低喃,把正經話揉進玩笑裏,“屬你的。”
時薑:“……”
謝星闌的聲音慵慵懶懶地傳了出來,內容正經,“Jan,《可伊》周年慶的邀請函我這邊還想再多拿一張,你看方便嗎?”
“如果是你開口,破例一次是可以的。”時薑其實猜到是誰,卻照舊按程序走,“你把邀請人的信息發給我吧。”
謝星闌:“萬映兒,橡皮娛樂旗下的藝人。”
“好的。”時薑正想著掛掉就又聽見他提起另一件事,事關華人設計師Eve的“蜀紅”係列首秀。時薑明天計劃跟會展設計師洽談的內容就包括了這一Part。
謝星闌:“Eve聯係到我說想將相關設計的資料發給你,方便你在布置會場的時候能夠更好傳達出‘蜀紅’係列服裝的概念設計。之所以會在這個時候打過來也是因為她在國外,跟C城有倒時差。”
“如果Eve覺得方便,可以發郵箱。”時薑表示理解。因為倒時差的緣故,她之前跟一些設計師會挑在晚上聊公事。如果聊得投機,還能陪著熬到深夜。
但現在不行了。
此時她的身邊有一頭熊正在虎視眈眈著。
見話題起來沒有停的跡象,季影等得不耐煩,索性在被子下麵動手動腳。
從背後襲擊的招式是防不勝防,全方位無死角。時薑的注意力被分成兩端,但顯然,季影這邊稍勝一籌。
“請時主編‘指教’一番,什麽叫如果是他就可以破例?”黑暗中的感官刺激,季影放肆壓低聲兒咬著耳朵,又攪動起了手指。
時薑躲著他的動作,卻還是被弄得一地灘塗。
羞恥中夾雜著快意,她真的是想殺人。
——
季影不怎麽待見謝星闌,時薑能感覺得出來。
加上時間確實是晚了點,沒過多久她就明確坦言想把所有的事情推到明天再做商量。
謝星闌沒什麽意見,自是不再叨擾。
打著Eve首秀幌子的話題不了了之。他倒不覺得有什麽損失。
畢竟被打擾到好事的又不是自己。
在別墅院子裏停好了車,謝星闌走進大門。人還杵在玄關換鞋,就聽見客廳傳來了Vicky女士的聲音,“這麽晚去哪了?”
“中途想經過元新集團找季影敘舊,他人卻下班了。”謝星闌坐到沙發,如實地答。
但同時,他也隱沒掉一部分事實:原本他是打算去《可伊》找時薑。後來見她車一路開往元新集團,自己才尾隨跟過去的。
可能是出於信任,Vicky女士不疑有他,“下次可以提前跟他約個時間。季影一直都挺忙的。”
“不過…”她話鋒一轉,睿智但犀利帶刀的眼神鑽進他身子,似是要將他看透似的,“剛才進了院子遲遲沒熄車,是在跟人打電話?”
“是在打電話。”謝星闌靦腆一笑,眉宇間是溫潤如玉的公子氣質,“正在打電話讓萬映兒過來。她主演女主的網劇今天剛好殺青,就怕她玩瘋了,忘記今天是過來這邊的日子。”
一聽到萬映兒這個名字,Vicky太陽穴的青筋都快氣暴了,“這才剛回國呢。別的沒學會,做金主倒是無師自通。拿命換來的市場就這麽不值錢?非得在那種小丫頭片子身上揮霍?”
“倒也不是。”謝星闌模棱兩可地答,“她時尚商業潛力挺高的,值得投資。”
Vicky眼帶慍怒,亮出一副“少跟我提她”的不耐煩,“早知道這樣,當初還不如同意你去追求Jan。考慮到她侍二主的名聲和時家家底背景,我當時著實沒看上。但現在看來,比這不知哪來的野人不知強多少倍,至少順眼得多。”
謝星闌聳肩,一臉無所謂,“我都不後悔聽從你的建議,您就別後悔了。”
說不後悔是假的。Vicky盛怒之下,冷哼一聲。
她退而求其次,“什麽時候轉變了心意,就來找我。我幫忙搭線。”
謝星闌沒有當場拒絕,態度曖昧不明。
Vicky不著急逼著他表態。
一場對話無疾而終,母子倆又重新陷入一場熟悉的對峙。
沒一會兒,靠近院子的水波紋玻璃窗接連閃爍出兩道光束,打破了客廳的僵持。
萬映兒上一秒哼著歌兒進來,下一秒見到Vicky就慫如鵪鶉。
讓她應付一下男人可以,但麵對Vicky如此高段位的女人,她隻能擺出一副逆來順受的份。
謝星闌會不會同情她她不知道,但Vicky一定不會善待她。
盡管她跟謝星闌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肉體關係,但憑著她每周都會過來一次的頻率,以和謝星闌砸出真金白銀的大手筆,哪怕說出事實都沒人相信。
她乖巧跟Vicky問好,卻毫不意外地招到冷待。
好在謝星闌解圍,“殺青宴結束了?”
“結…結束了。”萬映兒神色有些不自然。
“那好,回房吧。”謝星闌起身跟Vicky道別,牽起她手朝樓上走。
萬映兒想抽回手,卻被死死攥住。
她如芒在背。
不明所以地抬頭看謝星闌。
奈何謝星闌無動於衷,直到牽著她回到她睡的房間,把門一關才果斷鬆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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