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不透風的牆
兩人一前一後，跟Vicky話別了幾句。
季影提前坐進車子。時薑則目送著Vicky女神進去別墅才堪堪獻出原形。雪豹爪子拉開車門，快速溜進車內。
時薑屬於汗少體質，臉上的妝也沒怎麽融。但奔著這太陽發光發亮普照大地的麵子，她怎麽著也得配合著把空調開到最大，任由車載風口的冷氣呼呼地刮。
係安全帶的時候，她無意瞥見季影被吹得瑟瑟發抖卻還要故作神清氣閑的表情，沒好氣笑了。
她問：“季總是真的缺心眼還是覺得我沒腦子？”
“不知道你指的是哪方麵。”季影睨她一眼。並伸手把車載風口往側邊移開，減少有意為之的冷感。
女人眸眼嫣然，笑意耀了些許燁燁日火，“指我收到的團建待定地名。稍微關注一下商圈的動向，就能猜到它們都是元新集團旗下的項目。”
“他們什麽也沒透露，但我也不聾不瞎啊。您說是吧，季總？”
後視鏡中，季影眼皮下壓，默然不語。
不多言辭的時候，他俊然剛毅的臉靜若雕塑，莊重肅穆，不容人褻瀆。
時薑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自詡沒趣。收起揶揄的心，重新調回了空調溫度。
她熟練倒車駛出別墅院子，載著後車廂那尊佛一起回C城中心。
別墅內。謝星闌站在二樓玻璃大廳，雙手插兜看著車子漸行漸遠。
陽光在身子周邊縈繞成光暈，卻融化不了他眼裏的冰。
聽到身後樓梯響起一陣腳步聲，他收起高深莫測的神色，轉身看向優雅高貴的婦人，問：“她答應了？”
Vicky答非所問，“我起初以為她是靠後門當上的主編位置。但今天深入接觸後發現她真才實學得很。大概率能信她。”
結果在意料之中。
謝星闌眺望窗外的小區路，車子早已在茂密的蔭林遮擋下沒了影蹤。
佇立片刻，他提議：“如果你執意這麽做，那下次見麵再跟她提個要求吧。拍專訪片子的時候，讓我做視覺藝術指導。”
“行啊。”Vicky訝異他會主動提出要求，想都不想就答應下來，“這樣的話我會比之前更期待這次的複出專訪。”
“我也是。”謝星闌淺笑著附和：“我也很期待。”跟她下次的見麵。
——
高檔別墅小區與來時環城高速隔著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時薑開出沒多久，在上高速前接到了伍梓柔的來電。
想著可能是公司有什麽急事，她跟後車廂那尊佛通了個信風，讓他不要出聲。
季影悶悶地從鼻腔發出個“嗯”，接著繼續閉目養神。
相比之下，時薑感覺自己順路載人的善舉成了義務，儼然就成了他的司機。這種感覺特別不爽，不爽得她想在下個路口踹這尊佛下車。
本著“我當司機你也別想悠閑坐車”的想法，時薑拿手機連上車載藍牙，聽筒免提外擴，意圖叫他不得片刻的安寧。
效果立竿見影。伍梓柔的聲音嗷地一下放出來時，差點送走了季影。
季影眉頭緊蹙，通過後視鏡明明白白瞧見了女人唇角上翹的弧度，顯露出一股得逞促狹的得意忘形。
電話裏。
伍梓柔沉浸在對團建旅遊的憧憬之中，全然不知自己被當成了工具人。
“Jan啊，千萬不要同意去什麽深山野林狗屁山莊。這鬼節還沒走呢，我怕人間損失我這麽個仙女，連月亮都會為我哭泣。”
時薑此時的心情十分美麗，跑火車的功力跟伍梓柔比是綽綽有餘。她半是揶揄：“確定不是送走人間禍害，從此歌舞升平享盛世？”
“為禍人間的盛世美顏長在你臉上，老娘算個老幾，頂多就是個為美人梳妝提鞋的女配。”
伍梓柔一看就是在去攝影棚的路上，一段話中總摻雜著幾個“嗯”“好”“誒”等字音以回應下屬的打招呼。
為了不被打擾通話，她徑直拐進洗手間。一邊補妝，一邊把話題扯回正事。
“我發了份團建的待定地點給你，你給過過目。高川平地海灘等地方都占全了。廣宣部那個路總監想大夏天的去爬山喂蚊子，我跟他有分歧。我說我要下海，我要夏日繽紛的海灘日光比基尼！”
“但他卻跟我耍心眼，想說服Sara同意他的團建策劃案，我偏就跟他杠杠什麽叫魔高一丈。隻要先拿下你這張同意票，我就完成了傳說中的直搗龍穴、擒賊先擒王。”
時薑：“……”
就這？
何況後麵兩個成語諺語聽著就不是什麽誇人的褒義詞。
“就這點事你們也能吵起來？”她完全無力吐槽，“是不是閑了點？”
“一想到下半年那麽多事要忙，我這個難得的團建假期可不是得好好享受起來嗎？”伍梓柔委屈巴巴，故作姿態嚶嚶地啼，“我做代理主編的這段時間真的好累。”
時薑：“咱們能整點陽間能聽的聲音嗎？”
“行啊。說你同意下海，我就重回陽間。不然的話我就嚶嚶嗚嗚，惡心死你。”
伍梓柔一心想著讓時薑點頭，似乎不覺得自己的話裏有什麽歧義。時薑猜不到她會來這麽一句，下意識看向後視鏡。
果不其然。
季影正抿著唇，強行冰冷。察覺到她飛過來的眼刀，他也不忍了，變本加厲地用笑意蔓延的眼神揶揄回去。
時薑覺得畢生的老臉都丟光了。
想速戰速決結束通話，可伍梓柔聊嗨了完全刹不住，還在電話另一頭還原剛才開會的場景。
“路柏那直男為了說服我們，還搬出了山莊的特色項目。你知道是什麽嗎？篝火晚會！”
“瞧瞧現在戶外是什麽天氣。30多度的大暑天玩個鬼的篝火晚會，是想烤人串還是放火燒山？我現在就擔心Sara跟他走太近被影響智商。”
走太近？
聽出伍梓柔的話裏帶話，時薑把在方向盤的手不自然地握緊。爾後下巴揚起一個倨傲的弧度，語氣冷酷：“我知道了。”
伍梓柔沒理會這些細枝末節，繼續倒苦水。直到被進去洗手間的攝影員工打斷，才意猶未盡地結束。
掛電話前，她叮囑道：“投票二選一的時候記得選海濱別墅哈。我到時候給你量身訂做一套泳衣，穿上你就是Carry全場的女王。拍私人寫真絕對吸睛養眼。”
“……”
時薑佩服伍梓柔彎彎繞繞，拐了這麽多條道還不忘最初的目的。她索性答應下來：“就海邊吧，有夏天的味道。”
得時薑的首肯，伍梓柔覺得這事兒穩了。
在過去攝影棚路上，她碰見馬尚又在搬衣服，身邊的老搭檔卻不在。伍梓柔關心地問了句：“怎麽隻有你一個人搬？小萬呢？”
“他家裏有事，都請假好幾天了。”馬尚把移動衣架挪到側道，方便來往的人走動。“估計明天就能回公司。”
伍梓柔挑了挑眉，略是吃味：“還挺會挑時候。知道團建就緊趕慢趕回來了。”
“什麽！要團建了？這一回去哪兒啊？”
馬尚期待得雙眼發光，在心裏暗暗搓搓了個手。
不等對方回答，他又接著追問：“有跟其他部門一起嗎？咱們攝影組一群大老粗看得我都膩了。編輯部的會一起過去嗎？”
“不知道。”伍梓柔有意無意提一嘴，“可能是海灘別墅吧。但暫時還不確定。”
話音未落，她像是意識到什麽，捂住嘴警惕地環顧四周。確定沒人過分關注他們的聊天，又壓低了聲對馬尚說：“我就透露給你一個人聽，千萬別說出去哈。”
馬尚連忙答應：“好誒！柔姐放心，我嘴巴緊著呢。”
“那就好。”伍梓柔麵露憐愛，對著他笑了笑。
至於為什麽一個小時後，幾個部門就知道了主編總監們計劃把團建地點定在海灘別墅的消息，伍梓柔表示想不透也不想懂。
倘若路總監問起來，她也隻能是將千言萬語凝成一句——“沒有不透風的牆咯。”
——
伍梓柔能造成的影響，遠遠不止公司和團建活動。
她那通電話的信息量有些大，以至於時薑在後半程始終沉默不語。最後還是季影主動打破了沉寂：“編輯部出現了辦公室戀情？”
時薑心不在焉，頷首點頭。
季影沒有追問，而是把話題帶到她身上：“可你跟向格年不也是同事嗎？”
“……”時薑瞥了他一眼。
如果不是被墨鏡遮擋，季影一定能發現那雙狐眼的殺傷力。
時薑默了默，解釋道：“格格本就是看在我的麵子上，破例同意了《可伊》的邀請。我倆就算是夫妻也不會受輿論約束。”
“但莘海不一樣。這小妮子從升上主編助理開始，就照著主編或副主編的要求培養。一旦坐實辦公室戀情，難免影響工作。”
季影舉一反三：“那你現在跟我這個甲方老板走得那麽近，豈不是也會受影響？”
“您家員工今天不是現身說法了嗎？豈止是受影響那麽簡單，簡直是人身攻擊人格侮辱。”
時薑趁機賣慘，放低姿態卑微得儼然如小伏低，語氣也楚楚可憐，“希望季總能屈尊敬賢，體諒一下我如履薄冰，夾縫中生存的現狀。”
“哦。”
季影無動於衷。
甚至還想抗議她明麵示弱賣慘實際誇讚自己賢能的拙劣演技。
但該配合的表演，他依舊有求必應：“其實你如果願意，也可以做點事情改善一下現狀”
“比如？”
“比如名正言順做我女人。我可以收購整個《可伊》送你。”
時薑：“…………”
穩住！
貧賤不能移！
薑薑子今日迷惑：他是不是腦子有泡？他究竟圖我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