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嗯，澎湃了
末了，時薑以自己做不了主，需要跟領導和廣宣部總監商量為理由，沒有當場給出確切的答複。
談話不了了之。
但季影不甚在意。
等出了病房，他點開了助理發過來的消息——【季總，《可伊》廣宣部那邊說可以談談，想跟咱們約個時間。】
季影：【明天上午。讓他們來元新集團談。】
翌日。時薑準備出院。
閨蜜段欣美專程調休，過去醫院接人。進去病房就看到鬧哄哄亂做一團。她伸手攔住一個人問，“什麽情況啊這是？”
《可伊》搬運二人組之一的馬尚認出她是主編薑姐的閨蜜，如實答：“領導慰問。”
段欣美站在走廊朝裏麵看了眼。
“原來《可伊》雜誌的領導這麽親民啊。”
還有人專門捧著一束花，確實是慰問下屬的陣勢。可問題是時薑也不是工傷啊。
馬尚心裏也覺得奇怪。他猜測：“可能覺得編輯部沒了主編，士氣不太行吧？”
兩人站了沒半會兒，病房又走出一個人，停在門口東張西望。
看到馬尚跟女生聊得火熱，小萬差點沒把手裏的花束砸過去，“哎我說馬尚，給薑姐接個風洗個塵你還給我見縫插針玩搭訕。找抽了是吧？”
馬尚給他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示意他閉嘴，“來接薑姐回家的。”
“哦哦！”小萬變臉宛如川劇，立馬就不貧了，“那麻煩稍等哈。這邊很快就結束了。”
說完過去將花塞給馬尚，推推搡搡，“走走走，趕緊進去幫忙拍照。”
段欣美從這兩人的舉止猜得出時薑在他們心中的尊貴地位，再瞧見時薑此時扯皮笑的僵硬表情，不免感慨真是一物降一物。
一群人鬧哄哄地來，又鬧哄哄地走。段欣美等病房安靜了才進去，把坐在輪椅的時薑推上了車。
關完車門，她給後車座虛脫成人幹的仙女遞了杯奶茶仙露，沒滋沒味地感慨：“這探視的場麵，跟電視台那群每天叫囂著要選題的領導真是沒得比。”
“倒也不是。”時薑坐直起來，有氣無力地咬著吸管，“本來是梓柔過來接風洗塵，但今早她臨時被派去元新集團談合作了。跟廣宣部總監一起，到現在還沒結束會議，過程估計夠嗆。”
“元新集團？”段欣美咋舌，“是大項目啊！”
時薑想起昨晚季影的樣子，輕嗬一聲，“項目大不大不清楚，但店大欺人倒是常見。老革命家的話果然經得起實踐的檢驗——落後就會挨打啊。”
是的。
直到今早看到領導笑容可掬的表情，她才意識到，就在她得知元新想要跟《可伊》合作的消息時，後院已經著火。
季影昨晚的那番話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這是戰術，是挑釁！
但段欣美不知道這一段插曲。
她聳了聳肩，對時薑的憤憤不平不以為然，“元新集團最近勢頭挺猛的。能跟他們沾上邊的話就能在同行麵前雄赳赳氣昂昂地橫著走，知足吧你。”
“你不懂。”時薑攪拌著杯中的奶茶珍珠，悵然若失，“你不懂我剛才被領導拉著噓寒問暖，隔三句就要Cue季總的心情。我又不姓季，他感謝我江湖救急有用嗎？”
段欣美確實不懂這心情，但她懂時薑的別扭勁兒，笑著揶揄：“矯情怪。”
車子上了環城高速，一路暢通無阻。車載音響流瀉出舒緩的輕音樂，段欣美愜意得在方向盤點著拍子。
相對而言，後車廂的人則不如她這般輕鬆。時薑遲遲等不來伍梓柔發來的前線消息，逐漸陷入焦躁。
段欣美看了眼後視鏡，問：“你等信息呢？”
“心情複雜。”
時薑抱著手機沒多久，開始玩起了跳格子小遊戲，“既怕合作談不妥，又怕合作談妥了。”
“為什麽？”
“問你個生死問題。”
屏幕裏的小人兒穩穩地蹦躂在方格中間，分數成倍疊加。時薑語氣鬆軟如發糕，懶懶散散。
“一線資深演員、選秀節目的出圈歌手、還有前不久拿到了國際獎的舞蹈家，如果非得把其中一人專訪延後，你覺得延遲誰的損失會比較小？”
段欣美：“聽起來都惹不起。就不能不延後嗎？”
“三個人物專訪，如果再加上強檔推的就有四個了。太多反而突出不了重點。”
“這樣啊…”段欣美訕訕然。
過了半天，她又問：“這三個專訪你都拿到終稿了嗎？”
時薑手一偏，小人兒差點跳出格子外。被這麽一提醒，她想起自己手上確實隻有一個人的終稿。其餘的，一個正在修改二稿，另外一個…還沒開始營業[驚恐]。
她跑去工作群問進度，結果卻炸出了伍梓柔。
伍梓柔剛出元新集團，上了公司的保姆車就開始在尖叫。她儼然被元新集團給出的福利迷昏了眼。
“Jan~~~這個新金主真是太可了！！！絕對沒有拉踩的意思，但元新比那個想用十萬讚助費收獲百萬利潤的前任金主好太多了！”
“雖然廣告代言比原先的報價少了點，但是他提供服化道啊啊啊！場地還是別墅，是別墅！！！實景拍起來跟咱們可伊那個攝影棚真的沒法比。”
伍梓柔呱噪如攤販喇叭，廣宣部總監在一旁被震得，隻想揉碎兩個小紙團塞進耳朵。
結果剛拿到紙巾，就被處於亢奮狀態的伍梓柔抓住了手腕。她語氣誠懇，“我澄清一下我絕對沒有嫌棄《可伊》破舊的意思！我依舊忠誠地愛著我的小破棚！”
廣宣部總監：“……”哈嘍，您有事嗎？
片刻後，時薑從伍梓柔的七言八語中整理出關鍵信息：“你們已經談妥了？”
“妥，絕對得妥！”
伍梓柔激情軒昂：“這一既能提供服化道，又可以提供場地的金主，我鐵定將他伺候得妥妥當當！相信我，我都替你答應了。”
“？？？”
時薑差點沒消化過來，“什麽叫替我答應了！”
“合作宣傳包括時尚大片和獨家專訪。前者由我們攝影部和文案組負責，後者，你來。”伍梓柔補充，“是金主爸爸指定的，我們這群拿錢辦事的小伏低也不好拒絕嘿嘿嘿。”
時薑：“……”
“所以就是，我摔斷腿我請病假但我還得工作？”
她兩眼昏花，就覺得事情不會太簡單。
伍梓柔：“別墅它不香嗎姐姐！雖然我家就有好幾套，但是能跟季少家的別墅相提並論嗎？聽說他家光是地下酒莊有兩三層，我可勁兒饞了。”
廣宣組總監見話題扯得有點遠，善意低聲提醒，“給季少訂製的時尚大片和獨家專訪要求非常高，現在時間緊迫估計後天就得拍攝。所以還是聊聊正事比較好。”
伍梓柔覷他一眼，“你是不是玩不起？”
總監：不敢不敢。
不過被他這麽一提醒，伍梓柔還是扯回了正事。
“我這邊拿到了元新集團內部的物料，今晚就得開個頭腦風暴會議。等回去後發你一份，你羅列采訪提綱的時候也能用得上。”
“哎喲我跟你講，你也別覺得在五鬥米麵前折彎了小蠻腰。想想你們精心準備那麽久的紐扣選題，再想想郎菲那隻花蝴蝶，內心的鈕鈷祿之血是不是澎湃了？”
嗯，澎湃了。
也心動了。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要是自己端得太高，反而欲蓋彌彰。她行事光明磊落坦坦蕩蕩，憑本事說話，還怕對方穿小鞋不成？！
不就是成為新金主嗎哈哈哈哈哈哈她一點都沒暴走真的沒有。識時務者為俊傑，項目接了就接了。
時薑撥了撥額前的發，眸色一冽，“把這次的人手精簡一下，每個環節交接的時候讓他們實名同步到公司係統。咱們盯住每個環節。如果花蝴蝶還能拿到稿子或視頻源文件，說明內鬼就在這群人當中。”
“好！嘻嘻嘻~~~”伍梓柔連續給她好幾個響當當的啵啵吻，“我愛死了你這一套。”
——
回到了久違的家，時薑感覺自己終於不再流浪。
她行動不便，段欣美則鞍前馬後，幫忙把一些生活用品歸位。全部工作做完，又給她和自己分別衝了杯咖啡。
“你一個人能料理自己嗎？”段欣美盤腿窩在沙發，第N+1次提出要她去自己那裏住的建議。
“我隻是摔骨折，不是斷手斷腿。”時薑把玩著輪椅扶手的電子遙控，“速度七十邁，心情上了天的嗨。”
段欣美：“……”得虧房子夠大，才能由她這麽霍霍。
“家裏人知道嗎？”
她知道時薑跟家人不熟絡，鮮少問起時薑家的情況。但眼下摔到骨折這麽重大的事情，應該瞞不住，“實在不去我那裏住的話，也可以讓家裏人幫忙請個阿姨。”
時薑攪拌著咖啡杯，聳了聳肩，神色無欲無求，“沒事不麻煩。反正都已經回家了。”
段欣美：“……”
窗外的霞光旖旎漫天，掠過陽台融進時薑的眼。段欣美看不清她心潭裏的暗流，突然不知道怎麽接話。
好在氣氛隻安靜了半瞬，門鈴響了。
“我去開。可能是格格或朔盼。”
時薑開著速度七十邁的輪椅車，“唰”地一下飛奔到門口。急刹車的一瞬還是用腳刹，看得段欣美眼皮突突直跳。
然而智能顯示門鈴安裝的位置偏高，坐在輪椅上的時薑夠不著。
“我來吧。”段欣美一邊補口紅，一邊從她側身伸出手。
時薑火眼金睛認出色號，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嘖，阿瑪尼黑管501，斬男色。”
段欣美：“……”
她在說什麽呀我不懂。
——
閔景輝等在樓下。門鈴一接通就聽見時薑後半句的揶揄，下意識開口問：“什麽？斬男色？”
時薑聽出他的聲音，遺憾地衝段欣美搖了搖手。她開口答：“沒什麽，跟朋友聊天呢。”
朋友？是他們倆嗎？
季影的眉頭不動聲色地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