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不太可
女人合拍的點有時候很奇妙。隻要你也看不爽我不喜歡的東西,我們就能聊在一起。
時薑看蘇婉晴用“一言難盡”的詞評價《七惑》,突然Get到了她的萌點。聊天狀態也逐漸沒有了最初的拘謹。
她一邊喝湯,一邊解釋:“《七惑》的‘惑’字,是‘魅惑’的意思。它們主打性感風格的封麵女郎。內容倒是其次,買的人都看看照片。”
“唔…”蘇婉晴頓了有半秒,才斟酌著用詞問,“現在的人就喜歡看這種脫、光、光的?”
“其實也不太算。”
“我給您個提示吧,怎麽樣?”時薑示意她把雜誌遞給自己,翻到目錄一欄指著,“您能從列出來的讚助商品牌發現出什麽嗎?”
指尖白如羊脂,櫻花美甲輕點在紙頁,她一一念出來,“汽車、腕表、科技產品…”
蘇婉晴:“都是男士用品!”
時薑:“是這樣子沒錯。”
她說話時雙眸清亮有神,眼梢狹長,眯眯笑起來有種狐狸般的狡黠。
“隻能說《七惑》讀者是男性居多,不能囊括所有的年輕人。但她們能在時尚雜誌殺出一條風格路子,說明有這個市場。畢竟食色性也,性感也是一門利器。”
蘇婉晴來了興致,問:“那你們家的《可伊》呢?”
“您等等。”時薑將枕頭下的雜誌拿出來,指著封麵Logo,“您覺得它看起來像什麽?”
蘇婉晴配合她拿起雜誌端詳片刻,答:“像硬幣。”
時薑莞爾,“確實是硬幣。《可伊》的英文名叫《》。‘’在中文有‘硬幣’的意思。凡是硬幣都有正反兩麵,與女性可柔可剛的性子相契合。”
她話題一起,整個人收都收不住,“時尚雜誌不止是介紹時尚穿搭,同時也是在傳達出一種生活理念。”
“比如《可伊》,就是致力於給白領女性打造一片精神地。每位女性都像是擁有正反兩麵的硬幣,可柔可剛,忠於自己,不輕易被任何一個片麵所定義。”
“白領女性…嗎?!”蘇婉晴捕捉到這個關鍵詞時,桃花眸微微一眯。她確認似的問多了句:“那讀者也是女性居多咯?”
“嗯。”時薑隻當她是隨意一提,點頭以示肯定。
蘇婉晴饒有興致地嘖了聲,內心的小算盤也開始打得劈裏啪啦響。
她準備掏出手機把想法告訴大兒子,就被突然出現在身後的季影嚇了一跳。
“媽,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蘇婉晴有種被抓包的感覺,訕訕然地,答非所問:“你剛出差回來?”
“沒出差。”季影麵色沉靜,抬手鬆了鬆領帶,“隻是去新樓盤考察而已。”
要不是閔景輝通風報信,他也不會專程繞道過來這裏。
“我看你每天工作這麽忙,就代你過來探望人家小姑娘。”蘇婉晴轉身瞪他,似乎在控訴,“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我倆聊得火熱你就過來打斷,我看你八成是存心的。”
季影:“……”他還來錯了?
時薑還沉浸在跟蘇婉晴的聊天氛圍,柔軟溫和。連帶的,看向季影的眸子也變得清淩淩,不複現之前的囂張跋扈。
她微微點頭,禮貌問候一句:“季總好。”
季影怔了怔,簡單“嗯”了聲。看得一旁的老母親蘇婉晴在心裏掩麵哭泣:這大包子,可真是太呆了。
眼見氣氛逐漸冷凝,尬得能讓人用腳趾摳地摳出一座別墅,她果斷收拾好東西,跟時薑道別離開。
經過兒子身邊時,又不解氣地嘀咕一句:“電燈泡,出來一下。”
季影:“……”
他品出來了,明明是三個人的場麵,他卻顯得那麽多餘。
——
目送季家母子二人離開病房,時薑重新拿起手機。
剛才她跟蘇女士聊天的時候,手機就振個不停,中途被她開了靜音。
現在終於得閑可以回複信息,不料打開一看發現,又是一個來自編輯部的壞消息——雜誌長期合作的汽車品牌商不想續約了!
原因還是出在副主編紀杉月身上。
紀杉月和她手下的編輯組主要負責軟廣撰寫和時尚資訊這一塊。
上周因為跟廣宣部交接時出現了差錯,導致軟廣稿子不達標,被品牌商退回。原本按往常的處理,隻要刊物還沒被批量刊印,金主反饋過來按要求修改就完事了。
但眼下正值續約的敏感期,這家汽車品牌商明顯已經心屬他家,傾向於男性讀者比例更高,在新一期內容大放異彩的小三流雜誌《七惑》。所以紀杉月的這點失誤被一再放大,成了他們暫停續約工作的借口。
時薑看完莘海的陳述,差點當場心梗。
一條禍不單行的消息,讓氣氛沉重的編輯部雪上加霜。
勉強撐在編輯部一線的伍梓柔在線暴風哭泣,【Jan!!!你什麽時候回來!!!】
【三個主編,一病假一停職,現在隻剩下可憐弱小無主的我和編助莘海相依為命!編輯部今天喪得跟辦白事似的,我上輩子一定是蜀道,我太難了!!!】
時薑在心梗之餘不忘補刀:【看樣子,咱們的選題改不了了。】
【啊啊啊我不聽我不聽!】一想到《七惑》能對《可伊》指手畫腳,伍梓柔比時薑還抓狂,【我這就下單買一堆殺蟲劑,郎菲那花蝴蝶我見一次噴一次。】
時薑知道她這是在說氣話。
就算她真有這個心思,單憑現在主編三缺二的情況,她得學會影分身之術才能騰出空搞撲殺。
壞消息一樁接一樁,像極了趕集。
時薑擔心還沒找到內鬼,編輯部的向心力就會因為相互懷疑和猜忌成了一盤散沙,於是專門給伍梓柔打了個電話。
“保證編輯部照常運行,有關《七惑》選題和品牌商的事情暫且不搬到明麵,等這一期刊物順利發行後再說。”
“至於咱們的稿子換不換,再給我一兩個小時考慮吧,畢竟不是個小工程。”
伍梓柔沉吟半天,欲言又止:“其實我有個想法,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時薑:“編輯開會第一條,建言獻策少不了。說!”
“邀請季少做獨家專訪,主編大人意下如何?”
“不行!”時薑當即回絕,“絕對不行!”
“別介,你聽我給你捋捋。”
伍梓柔給時薑轉發了好幾條新聞稿,“你看哈,他最近出席活動頻繁,元新集團官網隔三差五就出現他的宣傳稿,這位太子爺想必是離集團登基不遠了,”
“如果咱們能拿到他的專訪的話,嘿嘿嘿逆風翻盤吧!撲死郎菲那隻花蝴蝶!”
時薑:“……”
聽起來是有一點點心動。
但是…
“這主意餿得很,一點都不太可。”
——
結束完通話,病房的氣氛又恢複到一貫的安靜。
時薑表麵說著不太可,但從大局著想的話這確實是一個臨時抱佛腳的法子。
她抱著個平板,微微低頭,一條條地瀏覽伍梓柔發過來的新聞。
立領後方抻出了一條優美流暢的天鵝頸線。細碎絨毛掃在肩頭,畫麵溫柔而清淡。
夕陽光線落在純白的床單,染了一片金黃。季影進門時,正好看到這一幕。
時薑的美是驚豔的,隻消一眼就能抓住注意力。膚色凝白,吹彈可破,即使住院這麽久,也不見病懨懨的柔弱。
“東西落了?”她問。
季影:“不是。”
季影站定在病床前,眼皮一壓,看到她桌麵的平板。
平板的屏幕還亮著,顯示的內容正好是他下午去“錦璃”新樓盤視察的新聞報道。
時薑淡定鎖屏。她眼簾上掀,再入他眼時又是一陣清冷倨傲的神色。
她語氣散漫,綣著一股兒慵懶勁兒,“那是有什麽事兒?”
季影拉了張椅子坐下,“談個合作。”
時薑倏地坐直,眸子微驚,“伍梓柔那麽快就聯係上你賣慘了?”
季影:“…誰?”
對上男人一頭霧水的眼神,時薑頓悟是自己嘴快了。她試圖挽救局麵,“沒什麽,當我沒說。”
奈何季影不領情,直言直語:“可是我都聽到了。”
“……”時薑皮笑肉不笑,“但凡你裝聾作啞一下,我都會感激你全家。”
季影輕哂,又扯回了正事。
“‘錦璃’這個新樓盤,目標客戶是職場中的精英女性,下個月準備開售。《可伊》雜誌的目標讀者跟我們的客戶契合度高,如果有興趣,咱們可以談個短期的合作。”
“所以…”時薑的表情一言難盡,“季總的意思是要讚助我們雜誌,讓我們打樓盤廣告?”
說實話,她實在是難以相信他會開這個金口。
季影也難以置信。
如果不是老母親在去停車場的路上,從包裏掏出一本《可伊》雜誌瘋狂安利,還順帶提起她們選題被人盜取的事情,他還沒想到這一出。
這些日子他身為甲方爸爸,一再駁回廣告方案,磨得那些4A廣告公司哭爹喊娘沒了脾氣。可效果還是不盡人意。
“錦璃”樓盤的目標受眾是以白領女性為主,傳統房地產廣告,諸如鼓吹“家庭和美”、“豪華高檔”等關鍵詞並不能抓人眼球。現在之所以能看中《可伊》的廣告潛力,純粹是死馬當活馬醫。
季影:“準確來說,隻是一筆小意讚助。”
他戰術性後靠,語氣輕輕散散,“作為首次合作的誠意,我的獨家專訪給你們,你正好可以拿來替換紐扣選題。但相應的,我也希望你們的廣告報價能給出誠意。”
時薑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並不簡單,“比如?”
季影勾唇,似笑非笑,“比如低於市場報價。相信我們的合作會更加愉快。”
時薑:“…………”
想在他身上種滿綠色植物,比如說:草 !
——
問:季總今天營業了嗎?
答:營業了!省了一筆廣告費,同時砌多了一段追妻路。值!
問:季總今天做人了嗎?
答:沒有!他準備做一顆被種滿了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