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中藥
時薑沒有在意這點細節,把手一攤示意母親,“包給我。”
葉善思:“……”
葉善思:“好。”
葉善思了解女兒的性子,一件事讓步了,另一事兒就得予取予求。
既然她答應赴約,那自己也得任由她把絲巾係在包帶。
跟賭氣似的。
時薑係得認真專注,手法嫻熟,仿佛在對待一件珍貴的藝術品。可在場的人都知道,這隻是一款過季了的包包而已。
時聰看不起女人這些講究又敗家的玩意兒,見時薑這麽有執念,忍不住壓低了聲嘲諷:“不就一破包嘛,至於嗎?”
“怎麽不至於?”時薑掀眸看他,“包再破,也是小幾萬。你買過嗎?哦…”她故意拖長音,佯裝恍然大悟,“你沒有。”
時聰:“……”
處處都受壓製。
他很氣,也覺得丟臉。
於是蓄力瞅準機會,在夾菜的時候弄倒了酒瓶子。但時薑比他反應快,不動聲色用絲巾過了下,愣是把酒瓶口調了個方向。
時聰忙不迭站起,但太遲了。酒水流動的速度比他動作快,西褲洇濕,著了一大片深色的液體。
加上向後移的椅子拖拉聲刺耳,在座各位不想關注都難。
目光齊刷刷看過去。
時聰沒有時薑那般從容的氣場,被盯得臉色霎時漲紅。
“不,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他訕訕然,沒了後話。
下意識看向旁人,卻見對方慢條斯理地抿了口酒,再半撐下巴,漠然地觀賞著他的窘迫。
一副置身事外的狀態,把自己撇得一幹二淨。
“沒事。”時聰吃了個啞巴癟,“我還以為是蟲子。眼神不好,看錯了。”
時侯光看他驚慌失措竟然是因為蟲子,一時間沒了脾氣。
“現在的小孩啊,嬌生慣養得很。”他借此發散話題,跟左董談笑風生,“像咱們小時候,什麽蟲蛇蟻蛾沒見過。”
左董附和笑道:“到底還是在城市住久了。改天讓他跟我們家兩個一起去野外體驗一下廢土營。這男人啊,沒點硬氣的話難成大事。”
時聰聽出了他話裏的貶義,沒有說些什麽。
瞧身邊的罪魁禍首這會兒正優哉遊哉地切著牛排,他氣不打一處來,覺得自己這麽窘迫全都是拜時薑所賜。
坐下時,他湊近,咬牙切齒,“別動不動就跟我玩你們女生那一套!跌份!”
他一心顧著跟時薑鬥法,絲毫沒注意到刀叉被不知不覺地放在桌沿。傾身時,衣服下擺正好碰倒了它們。
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主位的談話再次被打岔。
時侯光覺得自家兒子一而再的莽撞丟人,麵露不滿,“時聰,你今晚怎麽回事?”
時聰:“啊我…”
看看事不關己的時薑也看看時侯光,說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隻好隨便找了個理由離場緩解這點尷尬。
洗手間外的洗手池。
他努力嚐試清洗,過去洗手間處理一下酒漬。左家兩兄弟進來,一左一右站在他身邊。
其中一個問時聰,“你下了嗎?”
時聰手一頓。低著頭的樣子讓人看不清神色。
“下了。”他答,“大概十幾分鍾後就起效。”
“這是什麽神仙速度。”另外一人眉飛色舞搓搓手,肘了下自己的親兄弟,“看來咱們得抓緊了。”
“嗯!”
等來自己要的答案,兩兄弟沒再跟時聰客套寒暄,來去匆匆。
等回到包廂門口,沒打開,就感覺到裏麵的氣氛有些微妙。
他們還沒入座,就看見時薑把一盤切好的牛扒盤遞到旁人跟前,柔眉順目,“我都給您切好了,您吃您的。”
“薑薑,你這是做什麽?”葉善思也在一旁拉拽著她,試圖阻止她再鬧下去。
時薑掙脫鉗製,“我沒答應吃飯。今天會來隻是路過來看看您而已。”
突如其來的變故,把時侯光的臉都給氣綠了。
他朝左董抱歉地笑了笑,一臉的傷腦筋:“您看,家裏的小女都被寵壞了,一點都不懂得規矩。”
“我懂不懂規矩,難道你會不知道嗎?”時薑不給他一點圓場的機會,“我還以為你早就做好心理準備呢。”
時侯光拍桌子:“胡鬧!”
時薑輕哂一聲,隻覺可笑。她看向左董,“你們私下進行了什麽交易,我不感興趣。但今天特地過來,無非就是想申明立場,時家的公司是死是活跟我沒關係。”
“薑薑啊。”葉善思想讓她少說一兩句。手還沒觸碰到她,時薑反而先一步,拿起包包閃到一邊。
動作利索得像是練過家子。
“媽,我走了。”說完她作勢要去開門。
“孩子,來來來。”左董笑嗬嗬上前,手裏端著兩杯酒,“聽叔叔一句,都是一家子,哪有什麽矛盾是解不開的。”
時薑:“不必了。”早就不是一家子。
她拂卻了對方示好的心思,想開門走人,卻被左董有意擋在門邊。
他將其中一杯酒遞過去,“既然時千金想離席,那不如讓我家兩位孩子送你一下?”
時薑斷然拒絕,“我有車。”
“那有車就更不行,你都喝了酒。”
“您是指我剛才抿的那一口,還是指想讓我喝的這一杯?”時薑眼簾微掀,不懼直視著他渾濁無光的三庭。
左董聽到這話,神色略微異變。
他笑了笑,“都有。”
“有勞您多慮了。”
時薑隨便拿起一杯酒,徑直倒進門口的花瓶,“抿一口的濃度還不至於酒駕。”
說完,她將酒杯塞回老男人的手裏,目不斜視地開門走出去,隻留給他們一個颯爽快意的背影。
走廊九曲回腸,天花板的頂燈斜射出幾道光線,瀲灩流芳。
時薑一邊走,一邊給向格年發信息。不僅是在報平安,同時也是為了緩解自己的情緒。
她不是從一開始就渾身刺,也不是出生就有練家子的功夫。
任誰都有個蛻變的過程。
如果沒有看到母親低聲啞氣的樣子,如果不是時聰在旁邊煽風點火,她沒想動手鬧這麽大。
頂多就是拿新改裝的SUV玩一下對對碰罷了。
時薑越說越激動,越想越氣。
自家母親明明是一代名媛才女,明明是那瘦架子的親媽,怎麽會落得這種境地。
要不是從前葉家人的幫襯,時侯光怎麽可能一連跳好幾個階級,從山村大學生縱身一躍成了一家公司的老董。
是鳳凰男就算了,末了竟然還培養成了個鳳凰屬性的狗腿兒子。
早先也沒見他這麽張狂啊,又是出軌又是動手的。自打葉家兩老去世,他就開始本性暴露。
時薑每次跟家裏鬧完都會想念外婆外公,也懷念葉善思曾被上帝眷顧過的繾綣溫柔。
甚至連時侯光曾經憨厚慈祥的假象,她都覺得美好。
說實話,如果不是真相殘忍到足以讓人脫胎換骨改了性子,誰不願意回到過去做那個刻舟求劍的傻子。
至少,她就願意。
……
向格年看到好幾條語音信息,點開第一條就聽得眼皮突突直跳。
憑著他對時聰尿性的了解,飲酒可不是什麽好消息。哪怕隻是抿一口。
他趕緊打電話過來,“你喝酒了?”
“沒,我沒喝。”時薑繞進洗手間正在補妝。唇點朱纓,秋波流盼,鏡中的人美得不可方物。
“一口都沒有?”
“……”時薑回憶了下,補充道,“就在飯桌還有離開的時候喝了一口。”
“你聽我講,”向格年隨便套了一件衣服往樓下走,“雖然我不想胡亂揣測你們家的任何一個男性同胞,但是…”
“如果你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就找個人多的地方等我。”
時薑:“身子抖算嗎?我感覺我剛才說話鬧場的時候動到了真氣。”
“動個屁的真氣!”向格年破口大罵,“直接打120,先去醫院驗血!”
“……”
時薑的內心咯噔一聲,再沒有心思欣賞鏡子裏的美顏。她環顧四周,從包裏拿出一捋沉甸甸的假發道具,將其塞進自己的鬢發。
走出洗手間稍加用心留意,果真在不遠處的過道捕捉到左家兩兄弟的身影。
她低聲告知:“我好像被跟蹤了。”
“操!”向格年加快步伐,抄起車鑰匙就往車庫走。
他再三叮囑,“千萬千萬別去停車場!一定要等我過去!”
-
電梯間的拐角。
左家兩兄弟等了兩輪電梯,都遲遲不見時薑進去。
弟弟左弘學最先耐不住性子,“哥,你說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不可能啊!就算那藥劑再強,也不可能抿一口就發作。不過…”左弘博看了眼手機的時間,語氣焦灼,“她要是再不下去停車場,就真的生效了。”
弟弟左弘學:“要不咱們直接過去帶她進電梯?”
“智障!”
左弘博比弟弟清醒點,“咱們的計劃是尾隨她到車庫從後麵蒙人,不是當麵搶人。那女人的身手你又不是沒見過,時聰那條腿都被踹淤青了。”
“你怎麽這麽慫啊!”左弘學啐一口,罵罵咧咧,“都中藥了,誰還怕她什麽身手。”
左弘博不吃他激將法這一套,一掌拍到他後腦勺,拍得他耳朵嗡嗡響,“雖然咱們有時家父子的授意,但這女人也不是好惹的。現在是在刀尖行走,想吃肉就給我靜下心來再等等!”
“……”
“行行行,都聽你的。”左弘學不甚耐煩,訕訕摸著自己的頭。
沒了哥哥幫著下場,饒是他有賊心也沒賊膽,斷然不敢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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