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情劫（二）
「我也是久病成醫，別多想，當時警方介入之前，我早就看過了。」
被人當成怪物，誰心情會好，當然陳詩也不會例外，有的只是苦笑。
「唉，那就是新鮮人皮了，是不是意味著？」
小張有些簡單地又抽出一根煙準備點上，但是一陣風吹來，打火機幾次都沒點地上。
「新鮮人皮，之前又沒人報案說故意傷害受傷什麼的，八九不離十，應該是一件詭異的兇殺案了。」
一直點不上煙的小張氣得把煙和打火機丟在了地上，伸腳踩了兩下，臉上真是說不出得鬱悶。
「這不是意味著我今晚回不去了？」
陳詩自然沒有好氣的看著小張，不過，他這警察當得確實有點奇葩了，現在他想得竟然不是調查處詭異兇殺案的真相，而是不能好好地睡覺了。
趙欣的聲音從不遠處的教學樓傳了過來:「小張，你站在那裡幹什麼？」
「我去，趙欣這貨，唉！真是沒誰了，每次都親自帶隊出警，每次都要累死我的節奏，靠！」
小張這才把丟在一邊的警/帽撿了起來，對陳詩說道:「走，跟我一起來。」
趙欣沒有好氣地看了一眼陳詩和小張后說道:「喲？這不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陳詩嗎？今天還有空在這陪小吳吹風，不好好的調查丟失得屍體去了哪裡？」
「趙大隊長，我正在和陳詩了解情況呢？他可是剛剛那張人皮的目擊者之一。」
小張面對趙欣，只有翻了一個白眼，這學校還真是一出又一出的出事，真有點不安寧。
趙欣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冷聲道:「調查的資料紀錄了吧？」
陳詩點頭后，說道:「做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其實，也沒有什麼。」
聽到這裡，趙欣也就不再多說什麼，直接對小吳說道:「上面決定現在對整個校園進行地毯式搜查，我們的警力不足，你去聯繫一下學校的校方或者是這個學校的學生會，抽調一些可靠的人手過來幫忙。」
「是。」
小張轉身就走，陳詩也就跟了上去。
走遠了之後，小張這才苦著一張臉，說道:「這案子你都覺得詭秘，還要坑我們地毯式搜查，能搜出個毛？」
「發現一張人皮，又不是腳皮，搜肯定是要搜的，你當了這麼久的警察，應該知道有多尿性。
這殺人的手法，實在是太噁心了，殺人就殺人，就不能做得乾脆一些，還切了皮肉亂丟垃圾，害得老子還要在這裡當環衛工。」
陳詩有點無語的看著他，不由得在心底里感慨「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警察帶隊，學生會裡的學生被分在了各個警察手底下，學校把校園裡的所有燈光都打開，學生自己也拿著手電筒或者是自己手機功能里的探照燈開始進行尋找。
七八百人一起進行著搜索，重點區域就是圍繞著發現頭皮的那棟教學樓為圓心。
搜查結果很快就開始匯總起來，遠遠比想象中要容易得多得多。
花圃里發現人肉，其他教室里發現人肉，廁所里發現人肉，甚至是自動販賣機後面的夾層里也發現了人肉，總之，大搜索開始一個小時的時間裡，就發現幾十塊散落的人肉。
是的，陳詩是發現周圍的同學們搜索起來更加地不遺餘力了，哪怕他們知道他們在搜找的是什麼，但是能夠如此大概率地找到目標物品，確實對於搜索人來說也是一劑強心針。
真是不知道這些人在想什麼？搜到人皮和血肉，就真得模到了真相了嗎？這些還都只是未知數，但是，陳詩感覺自己好像成功摸到了線索，一切在不經意間變得明了起來。
自從從異度空間回來之後，上官倩一直都太過安靜了，這麼多天加起來也沒有幾句話，這讓陳詩感覺有點心焦，其實，對於他而言，碎屍案什麼的，都跟自己沒有什麼關係，他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身體出了一些問題。
上官倩也不是那種不近人情的人，在陳詩想起自己的時候，緩緩地開口說道：「陳詩，我沒事，我很好……」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陳詩給打斷了：「別跟我扯那些沒用的，你想要的，我永遠變成不了他。」
「你又何嘗不是呢？明明愛的人是胡飛兒，卻還要學著反唇相譏，導致自己身體發生了變化，現在的你和當初的你確實是不同了。」
上官倩也屬於一語中的的那種，說出得話，確實有點精鍊了，直擊陳詩的內心深處，往往他無法察覺的東西，她都能夠清晰明了的指出，她對於他而言，也算得上亦師亦友的存在，這一路成長進步，都和她脫不了干係。
上官倩感覺到了陳詩的情緒波動，再一次陷入安靜的狀態中，就像很多熱戀的情侶一樣，兩個人在一起的熱度退下去之後，就會出現這種無話可說的狀態，這也是他也無法左右得了的。
而張鹿鹿的性格本來就熱情似火，反而更像一個話嘮一樣，這樣一冰一火的性格導致現在的陳詩在性格上也開始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只是他沒有察覺自己的變化而已。
融入黑夜的人，難免會被黑夜察覺，有的只是他行跡匆匆的身影，之所以不被人察覺，是因為他們見不得光，所以，只要天亮了，一切都會變得無所遁形。
陳詩站在路口，不由得長長的做出了一次深呼吸，就像他從來都不知道未來到底有什麼在等著他一樣，未來因為未知一切才變得更加有趣。
陳詩這樣問起張鹿鹿：「你覺得這一次事件和魚形玉佩有沒有關係？」
張鹿鹿被陳詩給問住了，作為魚形玉佩的主人之一，竟然對此一無所知，明明魚形玉佩之間或多或少都有聯繫，而現在她卻一點感覺都沒有，這就讓她感覺有點惆悵了，不過，她還是找到了這一次問題的切入點：「我覺得上官若晴剛剛明明已經出現了，但是，她卻因為什麼事離開了，這件事，肯定和這件事有關係，只要你抓住這個點，一切都將迎刃而解。」
「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明了了，而擁有魚形玉佩的人，分別是我、上官若晴、上官若雲、胡飛兒、美美的哥哥和你，都和我一起經歷過一些事情，和我都有著或多或少的聯繫，至少不能算是我的仇敵，這有一半的魚形玉佩外落，十位地府鬼王，現在也只有五個了，冥王阿茶的底蘊也因此削弱了，看來她的大限快到了，那就意味著世道要亂了。」
陳詩拋出這樣的分析，絕對是將一切的大局分析得相當透徹，張鹿鹿這一次不再逞能接話，而是讓上官倩來搭話，上官倩也就這樣被推到了台前，畢竟以上官倩的歷史認知來看，才能真正為陳詩提供可以利用的線索。
上官倩先是沉吟了很久，這才把自己的想法講了出來：「你就這樣讓警方撤出調查，等於是把自己推到了明面上，這樣的選擇是非常不理智的，剩下的五位地府鬼王和五大家族的人都不是什麼好人，當初他們把你當成掀不起什麼風浪的小蝦米，就放任你成長，隨著冥王的大限將至，你也必將成為眾矢之的，所以，這次事件你可要加倍小心。」
上官倩擔心的，也是張鹿鹿所擔心的，只是走到了這一步，陳詩何嘗不知道前路的兇險，說白了成為偉才大學的學生、是為了了卻母親臨終前的遺願，但是，隨著身邊接二連三發生詭秘事件就說明了，現在的他要想獨善其身，根本就是難於登天。
而眼下面對的事情顯得那樣的詭異，只是，他們身處其中全然不覺，待在這個地方已經很久了，他已經融入了學校的生活，盡情享受做一個醫學院學生。
小張找尋得興緻明顯不高，靠在一棵樹旁對陳詩喃喃自語道:「他們找的，可是人肉啊，是屍體的一部分啊，怎麼感覺跟在玩探寶遊戲一樣。」
「人，一天到晚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得是什麼？找屍體的碎塊，也是美滋滋的。」
陳詩回了一句，小張抽得煙，但是，他也兀自地從口袋掏出一根煙點上，掃了一眼四周，張鹿鹿也在這個時候適時提醒，明顯張鹿鹿的感知要比陳詩敏銳得多。
陳詩這才抬起頭望向了樹上，連忙話鋒一轉，說道:「等等，別動！」
「怎麼了？」
小張聽了陳詩的話愣住了，順著陳詩的目光朝著頭頂望了過去，原來在他所倚靠的樹的上方，在樹枝樹葉的掩飾之下，似乎是有個鳥窩，而借著路燈看去，隱隱約約之間好像有什麼黑乎乎的東西？
「搭把手，我上去看看！」
陳詩對著小張打了一個眼色，這種信任卻是從一開始認識就這樣了，已經達成了一種默契，在一起就像是認識了好多年似的。
陳詩說完，不管小張是否明白，就拉開了距離朝著他跑了起來。
小張自然是明白陳詩的意圖，嘴角含笑，直接蹲起了馬步，雙手一疊，腳往上他手上一踩、他的手朝上一抬，就這樣跳了上去，把住一根比較粗細的樹枝，腰腹一展，很快就來到了鳥窩下面，探手就抓到了一個毛絨絨的東西，還帶著冰冷和潮濕的感覺。
總之，這種手感，很不好，陳詩的心中馬上爬上一層陰霾，幸虧，早就像是醫院主刀的醫生一樣，早就對這些東西見怪不怪了，也算得上是經驗豐富。
陳詩從樹上跳了下來，把手中的東西丟給了小張，他看了一眼落在懷裡的東西，一副吞了大便的表情，那還真叫一個豐富。
「我去，這樣也行？哈哈哈！你還真適合跟著趙欣混，偷個懶，都能搞出一顆人頭。」
小張手裡捧著的是一顆人頭，人頭血淋淋的，眼耳口鼻附近都溢出著鮮血，帶著一種森然的恐怖。
小張看著手中的人頭，倒是沒有被嚇得魂飛魄散，只是一副噁心的看了人頭一眼，可是，他表現得依舊非常十分淡定，這心理素質又哪裡是一般人能夠相提並論的，這個人，並沒有他習慣性言語中所表現出來的那麼輕佻和不堪。
他掏出手機，給趙欣打了一個電話。
「喂，堂姐。」
「哼，你跟陳詩久了，才這樣死不正經？現在是工作時間，不要叫我堂姐，你應該喊我……」
小張對著陳詩苦笑著攤了攤手，掐斷了電話，翻了一個白眼后，對我說道:「這年頭，警察都當得一點人情味都沒有了，一點意思都沒有。」
「得了吧，別人羨慕你還來不及。」
陳詩應了一句，接過人頭，小張連忙用手機幫忙照亮，一起打量起了人頭。
「是個女性，年紀大概在二十歲出頭，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學校里的女學生。
暫時，也就只能看出這些東西了，我畢竟不是法醫，我也懶得在這時候去做太過詳細的檢查。」
不稍片刻，趙欣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喂……」
小張接電話有點陰陽怪氣，故意把聲音拉得很長，語氣中難以掩飾的不爽。
「小張，你還發脾氣了是不是，你……」
「啪！」
小張又一次把電話掛了，然後，蹲在陳詩旁邊一起看起了這顆人頭。
「之前彙報情況時，總共找到了多少塊肉來著？」陳詩忽然問道。
小張愣了一下，仔細算了一下，「差不多七八十塊吧，這一會兒，估計上一百塊了。」
「有人在模仿作案。」
陳詩抿了抿嘴唇說道:「你知道是模仿的是哪個案子嗎？」
小張一副「你以為我弱智的表情」看著陳詩，冷冷地說道:「我這警察再不合格，那件案子還是知道的好不好，你是說南江偉才大學碎屍案，是吧。」
陳詩點了點頭后，沉吟道:「今年是南江偉才大學碎屍案過訴訟期二十年吧，犯罪嫌疑人這是在拿一起新的案件向它致敬呢。」
這起碎屍案，可是非常有名，南江偉才大學一女學生遺體碎片在其失蹤九天後，在當年1月19日凌晨，被一名清潔工在某路上發現，兇手為了消滅痕迹，將屍體煮熟，均勻得切割成了兩千片，案發後，警方展開了規模性搜查，但至今仍未找到兇手。
20XX年，是南大碎屍案追訴期結束的一年。
「如果真的是模仿南大碎屍案的話，是否也就意味著，我們能在學校里找到兩千塊碎肉？」
小張做出了要嘔吐的表情說道:，「我以前因為好奇看過內部的一些資料，比網上放出來的噁心多了，那一大筐的碎肉放在那裡，簡直就是毀人三觀。」
陳詩拍了拍小張的肩膀，說道:「某人在一邊口口聲聲地說不想當警察，但是居然還去看這種內部卷宗資料，嘖嘖，口是心非得可以啊。」
「興趣愛好不行么？」
小張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這時候，他的手機再次響起。
這一次，趙欣沒有再上來就呵斥了，而是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小子是不是有什麼發現？不然，吃了熊心豹子膽掛掛我電話！」
「嘿嘿，堂姐，我找到了一個東西。」
「碎肉么，這裡匯總收集過來的已經超過三百塊了，到處都是碎肉，只要稍微搬開桌子，挪開椅子，翻開草叢，打開馬桶，到處都是碎肉。」
「我找到的不是碎肉。」
趙欣聽到這裡，明顯呼吸停滯了一下，追問道:「哪到底是什麼？」
「人頭。」小張掏出一根煙叼在了嘴裡，但是找打火機時卻發現打火機之前被自己一起丟了，當下去看陳詩，見陳詩很是痛苦地蹲在了地上，有些詫異道：「你怎麼了，不舒服？」
「你小子在哪裡，快把人頭帶辦公教室里來，快點！」
「哦，好。」小張把電話掛了，抱著人頭來到了陳詩的面前，關切道:「怎麼了，不舒服么？」
陳詩臉色一陣慘白，身體一陣痙攣，整個人忽然有了一種窒息感，緊接著，張鹿鹿冷嘲熱諷的聲音響了起來:「有感覺了，兇手已經出現了。」
陳詩翻了一個白眼后，在心中暗自嘟嚷了一句:「兇手出現了，把我整得這麼痛苦，下次再這樣整，我就得死了。」
張鹿鹿這才緩緩地開口說道:「這是本能，也不怪我，下次我輕點，好了，我會儘力保護你，剩下的事情你自己解決，解決不了，我就來。」
小張自然是不知道一切都由張鹿鹿所致，自然不會明白陳詩身上的本能感應，只是一臉關切的看著陳詩。
陳詩這才重新恢復了應有的意識，連忙對小張擺了擺手后，站起身後，對他說道:「沒事，可能是最近東西吃壞了，才這樣的，你還是先去送人頭吧！這樣可以早點確認死者身份。」
小張沖我點點頭，詫異地問道:「你呢？不陪我去？」
「我要回宿舍休息了，我今天身體不舒服，就不陪你耍了。」
「靠，這麼不講義氣，到了臨門一腳，就撂挑子了。」
陳詩咳嗽了一聲，然後轉過身，摟過來小張的肩膀：「雖然這個案子詭異，你說的沒錯，但是我還沒有遇到詭秘事件，現在我身體不舒服的時候都得繼續調查？」
「所以……」
「所以，我回去睡覺，你繼續找肉片，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給你送點鹽巴和孜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