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小神婆
我和大牙都覺得這件事太過於詭異。
先是玄貓的出現,接著又冒出個陰鼇,最讓人不可思議的就是那個死了多年的老頭兒,竟然前不久還和我們照過兩次麵,這些事情聯係在一起後再想,實在是離奇的不可思議,難以接受。
大牙沉思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我有沒有什麽可能會讓死人還像正常人一樣的活動,做事,話。
我聽後苦笑了一下,極不情願的吐出幾個字:“借屍還魂!”。
“借屍還魂?”大牙很驚詫。
其實“借屍還魂”這種法應該是源於八仙之一的鐵拐李得道成仙的傳。
相傳鐵拐李原名叫李玄,有一次,他的魂魄離開軀體遊玩於三山五嶽之間。臨行前就囑咐徒弟看護好身體,但是李玄魂魄四處遊山玩水,流連忘返,遲遲不歸。徒弟以為師父活不過來了,便誤以為他已經死去,便將其火化了。
等到李玄神遊歸來時,已不見了自己的軀體,魂魄無所依附,恰好當時附近路旁有一餓死的乞丐,剛剛斷氣不久,屍體還算新鮮,慌忙之中,便將自己的靈魂附在了這具屍體之上。
借屍還魂後的李玄,雖然仍是李玄的記憶,可是卻已麵目全非,蓬頭垢麵,坦腹露胸,並跛一足。為了支撐身體行走,李玄對著原乞丐用的竹杖吹了一口仙氣,把竹杖變成鐵拐,因此後來人們都稱之為鐵拐李。
難道我們前段時間看到這老頭燒紙時,隻是借屍還魂?
是有魂魄附在這老頭的屍體上,借屍行事,了結心願後,魂魄又悄然離去了?
對於這種魂魄鬼魅之類的東西,我也隻是略微了解一些,風水術雖也是玄學術數,但是對付這種靈異的事情,也是沒什麽辦法,不對門路。
但我卻突然想到一個人,就是我們村子裏的範大娘,這種陰靈邪異之事對於範大娘來應該就是菜一碟。想到這裏,我嘿嘿一笑,衝大牙:“不管這老道是不是借屍還魂,咱倆也都沒法搞定,這種事情,我倒是想起一個人,就是那範大娘。
“那老太太對這些冤魂厲鬼、邪靈怨孽的十分了解,辦這事也是老太太擤鼻涕——手拿把掐。咱倆不如去問問,省著在這兒幹著急,瞎琢磨。”
大牙聽我那範大娘,當時就一咧嘴,瞅了瞅我:“我來亮,你算沒算過,就算範大娘還活著,估計也得八十多歲了吧?別能不能跳神了,備不住早就沒了呢。”
我瞅了瞅大牙,歎了口氣,故意裝得深不可測的:“你的沒錯,那老太太有沒有了的確是未知。不過這種事我比你多知道一些。
“範大娘家裏請的是保家仙,這保家仙可不是‘送回去’不供就能不供的,那老太太家都往下‘接’了多少代了,就算範大娘沒了,她家裏也得有人‘接’著,聽我的準沒錯。”
其實如果要把保家仙送走,的確是件很不容易的事。需要找肯收養保家仙的廟或是將保家仙的神像送到深山找個好點的地方,並且要清楚你有什麽事,讓仙家諒解你的苦衷,然後讓他們獨自在深山中修行。這種事一般都得找“出馬”的師傅給指點一下才能做好,否則很容易給家裏人帶來一場災難,俗話“請神容易送神難”也就是這個道理。
大牙聽得有些半信半疑,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屋裏,好像有些不放心。
我瞅了瞅他:“你要是舍不得那王八和老頭,你就在這兒和它們做伴吧,省得寂寞。”
完,我哈哈一笑,轉頭就下了荒崗子。
大牙嚇得直撥楞腦袋,手忙腳亂的把房門虛掩好,一路跑的追上了我。
娘娘廟村與蔡家鎮也有些距離,我和大牙又沒有什麽現代化交通工具,單是憑這兩條腿走路,估計沒等走到地方,我倆這腿也得給凍直了。也是實在沒辦法,在村子裏借來兩輛半新不舊的自行車,估計怎麽也比兩條腿走路要快一些。
雖然是大中午的,陽光還很明媚,但是去的方向正好頂風,寒風刺骨,我和大牙不得不捂得嚴嚴實實,甚至把整個腦袋都包了起來,隻留下兩隻眼睛,騎上自行車就上了路。
算算也有很長時間沒有騎過自行車了,再加上這種冰雪路麵,平時走路都是三步一滑,何況還是騎車,基本上兩條腿就沒離開過地麵。
自行車七搖八拐、搖搖晃晃的勉強往前騎著,感覺比走路也快不了多少。
足足將近一個時,總算到了蔡家五隊,也就是我們以前住過的村子。
我和大牙沒有冒冒失失的直接去範大娘家,而是先到了二姑家。
二姑正在家裏忙著做飯,看到我和大牙後有些驚訝,在和二姑閑聊了一會家常後,才到關於範大娘的事情。
這才知道,範大娘幾年前就已經去世了。而範大娘的衣缽沒有由兒女繼承,反爾是由她的孫女接了過去。
大牙一聽由孫女接續了下去,眼睛瞪的像銅鈴一樣:“來亮,難不成是‘立春’?”
我也有些意外,聽二姑的意思是範大娘的這身本事都傳給了她的孫女,而她的孫女我們倒是認識一個,比我們也不了幾歲,從就哭哭啼啼的,很能折騰,身體也不好,三兩就有病,好像出生時的節氣正是立春,所以她家裏人就叫她“立春”。
那時候村子裏的一幫孩兒經常在一起玩“過家家”的遊戲,立春因為愛哭,在我們村也是出了名的,所以基本上總是扮演“孩子”的角色,雷打不動
農村時候基本都玩過這種“過家家”的遊戲。一大群孩子仿成年人的不同角色,分別扮演“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開飯店的”、“賣東西的”等等角色。主要就是模仿大人過日子,像是做飯、洗衣服、買菜、種地、看病等等。
遊戲裏的道具大多都是用手邊就能找到的一些東西來代替,比如大人們不用的破布片,自己手裏的布娃娃,路邊的花草樹枝,還有就是些瓶子、碎碗碴子等。
在當時,這種遊戲大多都是些女孩才玩的遊戲,而我們則自認為很神氣的扮演著大夫或是售貨員,那個年頭,在我們心目中大夫和售貨員都是很厲害的職業,穿白大褂的“大夫”沒有孩兒不怕的,而售貨員自然守著櫃台裏琳琅滿目的好吃的,也是當時我們最羨慕的了。
又細問了二姑,才知道,原來還真就是這個丫頭,也就是“立春”。至於大名叫啥連二姑也記不住了,隻是知道現在還正在省城上大學呢。
當我和大牙確定現在的“大仙”就是立春後,有些哭笑不得,都難以相信。根本就想像不到那個梳著衝辮,歪脖子就哭,眼淚比話來得快的姑娘竟然接了這個班,成了“神婆”,頓時有些失望。
用大牙的話,立春要是能請神拘魂,老母豬都能上樹了。
不過既然來了也不能空跑一趟,想了想還是去看看吧,或許真的就是人不可貌相,就算不行,也當是敘敘舊,畢竟也是一起玩大的發。
二姑告訴我們範大娘家幾年前新蓋了五間大瓦房,就在老宅子的前麵,讓我們從左邊的路過去,轉兩彎就是了。
我和大牙收拾了一下,這才出了門。繞了幾個彎就到了立春家的大門口。推開大門後還沒等我們吱聲,院子裏拴著的大黑狗就“汪汪”的叫個不停,衝我們直呲牙,嚇得我和大牙縮手縮腳,不敢往裏再走了。
房門推開了個縫,一個十多歲姑娘一手扶著門,半個身子探了出來問我們有什麽事。
我和大牙一看也不知道這是誰家的孩子,和這姑娘了半,那姑娘仍舊半信半疑的衝裏麵喊了聲:“姑,有人來找你,你出來瞅瞅啊?”
門“吱呀”一聲從裏麵推開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走了出來,個子不高,一張娃娃臉,單眼皮,眼睛不是很大但卻很有神,齊眉的短發,幹淨利落。模樣稱不上漂亮,但是長得很喜慶,討人喜歡。仔細看了看看,大致還能認出來正是立春,眉眼之間依稀還有些時候的模樣。
立春愣眉愣眼的看了我們,皺著眉頭,估計也是年頭太多了,明顯沒有認出我們是誰。
其實也難怪,我們搬走時她那時還,做夢也不會尋思到我們。我隻好硬著頭皮開始隆重推出自己和大牙。
立春歪著頭想了想,眼珠嘰裏咕嚕轉了好幾圈,又仔細的開始打量著我們,最後終於認出了我們,臉上抑製不住的興奮,趕忙把我們讓進屋子裏坐。
大牙剛一坐穩,就衝著立春嘖嘖發歎:“都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以前總覺得這話有些空洞,今一見到立春妹妹,終於豁然開朗啊。
“妹妹你這出落的真是般般入畫、百般難描啊。增一分則太長,減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剛剛恰到好處,妙啊!妙啊!”
這番話完後就看他癟癟個嘴,衝著立春不住的點頭。大牙高就高在這種話根本就不用打草稿,而且還能做到臉不紅,心不跳。
立春被大牙通神讚給驚得有些呆住了,轉瞬就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笑出來了。
雖然這麽多年沒見,但是畢竟從就一起長大,笑笑之間就沒有了陌生感。
立春好不容易才笑夠了,擦了擦眼淚,衝著大牙連扔了兩個媚眼,學著大牙的語氣:“英明神武的大牙哥哥,這麽多年不見了,現在你也是才貌雙全、清新俊逸、雅人深致啊。……”
話還沒有完,自己就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我瞅了瞅在一旁被噎得直伸脖子還保持著正襟危坐的大牙,又看了看笑得都快岔了氣的立春後,也有些忍俊不禁。
我衝他們擺了擺手:“你們兩個呀,就都別相互吹捧了,不過話回來,立春的確可是漂亮多了,就像童話故事裏的公主一樣聰慧可愛,嬌俏可人哪。”
立春突然衝我一橫眼:“來亮哥,你是我長得,長得卡通唄?不用拐彎抹腳的挑好聽的。”
我還真沒想到讓人家給挑了理,一時之間也是有些尷尬,和大牙一樣都蔫吧了。
立春瞅著我們晃了晃腦袋:“先不和你們鬥嘴了,你們這麽多年都沒有消息,今怎麽突然回來了?”
我和大牙一看人家主動問了,也就不再客氣,就一五一十的把那草屋裏老頭的屍體的事和立春了一遍,當然,別的事情一概沒有和她。
看著立春瞅我倆的那個眼神,大牙趕忙又把誑騙那些村民的那些大話搬了出來。
立春聽我們這次前來的職責是什麽搶救保護民族民間文化遺產,挖掘整合中國民間民俗文化資源的話後,顯得很是驚訝,不停的來回打量著我們,從她的眼神裏可以看出來,懷疑的成分遠比崇拜的成分要多得多。
立春好歹也明白了我倆的意思,想了一會後看著我們:“來亮哥,大牙哥,雖然我接了***香,可是我還沒有出過馬,還處在整合實習中,這事,實話,我也沒底。”
我和大牙都有些泄氣,想想也是,眼前這麽一個嬌滴滴、巧玲瓏的姑娘怎麽可能是“神婆”呢?
我看了一眼大牙,然後對立春笑了笑,一再的我倆這事就是隨便問問,也不一定非要弄個清楚,隻是有一些疑惑和好奇。並一再囑咐立春等過幾開學後,一定要打電話給我們,我們請她好好吃一頓。找了張紙我們留下了我倆的手機號,然後隨便了些別的話題,坐了一會後,就和大牙一前一後的出了屋。
看來這次出師有些不利,範大娘去世,雖是後繼有人,可暫時看來也和沒有一樣,就立春那體格子,不要請神了,我看腰上掛上兩串銅鈴就得給她墜趴下,別蹦了,爬都爬不出兩米去。
我和大牙剛出了大門往二姑家走了不遠,就聽到後麵有人喊我們。
回頭一看,跑來的正是立春,背著一個大大的牛仔包,戴著帽子,正顛兒顛兒的往我們這邊跑,遠遠看過去,就像是一個大牛仔包拖著人跑一樣。
我和大牙有些不解,就往回迎了過去。
立春跑到我們跟前,臉頰發紅,氣喘籲籲,一邊大口喘著氣,一邊:“來……來亮哥,大……大牙哥,我……我和你們……去……去看看吧。”
我和大牙一聽這話,差點就沒昏過去。
大牙看了看隻到他肩膀這麽高的立春後,拍了拍她的腦袋:“妹子,勇氣可嘉!巾幗不讓須眉,讓哥哥真心的佩服。可是你用不著這樣,大好的青春應該做些對人民有意義的事,至於奉獻終身的事你現在還早點,想開些啊!妹子,趕緊回家寫作業去吧。”
大牙這話可把立春氣夠嗆,立春雖然人,可是啜門卻不,話更就像崩豆一樣,嘎巴溜脆:“咋的啊?大牙哥哥,你是看不起我唄?你是不是以為我去是主動送死啊?個頭大就一定厲害嗎?恐龍還不是照樣滅絕了!我告訴你,真到了那裏,不定誰在哭抹淚呢?行不行,試試唄,是騾子是馬不也得牽出去溜溜嘛!”
我和大牙苦口婆心的勸了立春半,告訴她這不是鬧著玩,整不好可以重來,一不心,命就丟了。但立春這丫頭還真是強,倔得要命,堅持她的立場,還這是她懲惡揚善的大好機會,也想實戰一下,積累點經驗,看不出一點的緊張與害怕,一臉的興奮。
最後我和大牙實在是拗不過他,仔細想想,我們都在旁邊,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太大的麻煩,也就點頭同意了。
和二姑簡單的了聲,就推著自行車返程了。
立春很興奮的坐在大牙的自行車後麵,兩條腿還不住的晃來晃去。大牙騎車的技術本來就不怎麽樣,雪地路滑,自己騎都是晃晃悠悠,再加上後麵這位又不穩當,這一路上沒走出多遠就摔了好幾個跟頭。不過好在人沒啥事,隻是那輛自行車可摔得不輕,除了車鈴不響了,哪兒都響。
立春被摔了幾次後總算是老實了,啥也不坐大牙的車了,而是坐在我的後麵,緊緊的摟著我的腰,一動也不動,聽話多了。
午時剛過,北風呼號,陽光黯淡。
鄉土道上,兩輛自行車像喝醉了酒一樣,搖搖晃晃的向前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