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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黃皮子

  風還是很冷,打哆嗦也會傳染,幾個人先後的哆嗦了幾下,掖好褲子,回過頭來麵對著麵。都眼巴巴的看著我,等待著下一步的指示。


  我往左右看了看,想觀察一下是不是有些其它的一些變化。


  正在此時,突然聽到“簌簌”的聲音,聽得很是真切,像是有什麽東西偷偷摸摸移動的聲音。


  寶也感覺到背後有些稀稀簌簌的聲音,猛的回頭就朝著聲音來源的方向看去,我正好站在他的對麵,也順著寶的動作不由的望了過去。


  隻見那個地洞裏鬼鬼祟祟地爬出一個東西,毛茸茸的尖尖的腦袋,體形細長,四肢短。尾巴長度差不多占到了體長一半,尾巴毛蓬鬆。背部的毛棕褐色,鼻子的周圍、口角左右是白色。瞪著像黃豆一樣的眼睛,鼓鼓個嘴盯著我們在看。


  看到這東西出來,頓時嚇得我們目瞪口呆,大氣都不敢出,四周靜的似乎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這東西對於從就在農村長大的我們來太熟悉不過了,正是黃皮子。


  也不出來是哪裏來的勇氣,寶一擰身,就伸出一腳,使勁一蹬,把那東西踢出去能有二米多遠。在地上快速的打了幾個滾,一眨眼就不見了。


  在東北農村,我們都管這東西叫黃皮子,也就是黃鼠狼。這東西邪性的很,老人都有四大仙是不能得罪的,分別是黃大仙(黃皮子)、蛇仙(長蟲)、狐仙(狐狸)、地仙(刺蝟)。這黃皮子的故事打就聽村裏人起,版本很多種,在我們心裏,這東西一直是極為神秘的,想不到今來個不期而遇。


  黃皮子當時在我們村裏的威脅可不。那時每家都養些雞、鴨、鵝這些家禽,幾乎每家的窗下或房山都有個矮趴趴的雞窩,通常都是上層雞圈,底層是鴨、鵝的圈,白把它們散放到外麵自己去覓食,每到晚上把它們關在圈裏。養這些東西,就是指望著平時能多下點蛋,但自家平時也都舍不得吃,隻有來客人了,才會炒上一盤,當時的我甚至覺得炒雞蛋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了。更多的時候,村裏人都是把攢夠了的蛋賣了錢,買些油鹽醬醋或是針頭線腦等平時過日子用的東西。


  那些年月,村裏時常鬧些邪乎事兒,晚上一到半夜就有的人家聽到雞窩裏的雞叫個不停,可是出去也看不到有什麽別的東西。


  但第二,就會發現窩裏有一兩隻死雞,雞的身上哪也沒有受傷,卻直挺挺地僵硬了身子死去了。有經驗的老人就:那是讓黃皮子咬死喝了血。於是村裏就有人下狠心要收拾黃皮子,下鼠夾子、下翻車、下鼠藥,各種招數逐一試用,可是這些辦法全都白扯,不是黃皮子不上當,就是被黃皮子把這些東西挪了地方。


  人們常:黃皮子通人氣兒。


  更讓人無法理解的就是黃皮子可以“覓人”。用現在的話來講相當於把人催眠,但是比催眠要邪性的多。


  清楚的記得時候我家的鄰居姓曹,因為有一條腿有些跛,所以村裏人都管他叫“曹拐子”。我當時還,也就七、八歲左右,就叫他曹大爺。所以雖然有些跛腳,不能幹什麽莊稼活,但他家也是祖傳的木匠手藝。


  而當時的農村的家具根本沒有花錢買的,都是就近弄些木材,找木匠給做。款式也大多就那麽幾種,大到大衣櫃,到板凳都離不開木匠活。所以當時十裏八村的,誰家打鋪床,做個櫃子什麽的都來找他,他的活做的也精細,在當時收入也是很可觀的。


  有一早上,剛起來不久,就聽到領居曹大娘的哭喊聲,左鄰右舍聽到後都急忙跑了出去,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我也跟著出了門,在院子裏向那邊張望著。就見平時走路都一瘸一拐的曹大爺這時卻健步如飛,撒腿狂奔,圍著他家的菜園子正跑著,一米六七的木柵欄就那樣輕輕一縱就跳了過去。


  現在回想起來,都有點不可思議,不要是一個腿有毛病的殘疾人,就是一個身體健康的正常人,平地躍過那個高度都是不可能的。看著四處亂跑的曹大爺,所有的人都驚呆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聽到曹大娘撕心裂肺的哭聲。


  最後還是幾個大老爺們強行把他按住了,這時有老人是估計是得罪黃仙了,黃皮子報複“覓人”呢,應該就在這附近,不會太遠,讓大家房前屋後好好找找。


  最後真的就在柴禾垛上找到了一隻黃皮子,把他趕跑了後,不大一會,曹大爺也恢複了正常,再問他剛才的事,他卻一臉茫然的樣子,感情兒他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也不記得了。事後曹大爺才出昨晚上抱柴禾時,看到有東西跑過去,以為是耗子呢,就用苞米杆打了一陣,也不知道有沒有打到。


  這樣的事,在農村數不勝數。所以,打村裏人就告訴我們這些孩兒,千萬不要招惹黃皮子,更不能去打黃皮子,否則黃皮子記仇,會報複人。


  而這時突然竄出的這隻黃皮子,的確讓我們都害怕到了極點,誰也不敢出聲了,大家呆愣了一陣,大牙抽了抽鼻子,率先話了,“媽了個巴子的,來亮,寶,剛才的是黃皮子吧?這玩應兒老邪性了,咱們快蹽吧!”


  我也點了點頭,表示讚同。拉了拉對麵已經愣神的寶,一邊跑一邊吼道:“都別揚愣二正的,快點蹽吧!”


  寶這才回過神來,突然發現洞邊有個白色的珠子,就是平時常玩的玻璃彈珠大,就隨手撿了起來,塞在褲兜裏,馬上跟著我和大牙就跑。大牙看到了寶撿了個玻璃珠也沒當回事,因為來這裏的孩子很多,丟個玻璃珠也是經常的事。


  這回很順利,不到二十分鍾,我們三個人就全跑到了大道上,路邊的村子裏星星點點的燈火也可以看到了,偶爾還能聽到幾聲狗叫聲。不知道是那幾泡童子尿起了作用還是寶踢飛了黃皮子救了大家,跑到大道上後,三個人已經是筋疲力盡。來不及別的,各自奔著自己的家就飛奔而去。


  回到了家,三個人都自然免不了家裏的一陣數落和教育,教育的方式基本上立竿見影,就是身上都會留點青紫色的印記。在農村,淘子挨打已經是家常便飯。我也免不了,在又一次和我爹的鞋底子做了幾下親蜜接觸之後,又做了一番保證:保證以後黑就回家,絕不貪玩。


  農村的作息習慣真稱得上是早睡早起,一擦黑基本上就睡,蒙蒙待亮時就起來生火、做飯、燒炕。可能是因為火炕取暖的原因,火炕的保暖時間並不是很長,所以需要盡量趁著炕熱時早睡,炕的熱度不高時盡量早起。


  火炕是北方所特有的,寬約一米七到兩米二左右,長度隨居室長度而定。搭建炕在北方稱為盤炕,也是一門手藝,每個村子都有盤炕盤的好的師傅。其內部是用磚建的炕間牆,炕間牆中有煙道,上麵覆蓋比較平整的石板或是紅磚,石板或紅磚上麵用泥摸平,泥幹後在上麵鋪上炕席就行了。


  在中國北方一般炕的灶口與灶台相連,這樣就在做飯做菜時順帶著就把火炕燒熱了,就不必再單獨燒炕。但是到了冬,往往臨睡前要特意的燒上一捆柴禾,也就是燒坑,否則冬的夜裏實在是冷,做為主要取暖的設備,要保證一定的溫度。


  火炕鄰近灶口的位置稱為“炕頭”;鄰近煙口的位置稱為“炕稍”。


  一般“炕頭”都留給供家中輩份最高的主人或尊貴的客人睡覺,而男人或年青人都在“炕稍”寢臥,因為男人或是年青人火力壯一些,現在家裏那邊還有著“傻子睡涼炕,全憑火力壯”的俗語。


  至今還記得,家裏的土炕燒得很熱,但是室內溫度並不是很高,剛躺下時,熱炕像烙餅似的燙人,烙痛了後背,翻過身又烙前心。睡到後半夜,室內的溫度低得有點凍臉,基本上要把臉蒙在被窩裏。快到亮時,火炕慢慢地冷卻,基本上就是靠自已體溫的熱氣,蒙在幾層厚被裏。


  每次都是感覺要凍醒時,村子裏的雞相繼就打起鳴來,家裏的大人就起來把火生起來了,不到半個時,火炕又熱了,再來一個回籠覺,那種舒服的感覺,妙不可言,等到我們這些孩子起來時,陽光已經通過窗戶射了進來,室內的溫度已經不冷了。


  經過了昨在墳圈子的一通折騰,著實是累了,連驚帶嚇後,這一覺睡得實在是香。等到我媽把我硬拎起來讓我上學去時,已經亮了,又下了一夜的雪。


  在當時,上學最盼著就是下雪,可以不用上課。帶把鐵鍬或是別的掃雪工具去學校,每個班級把指定的分擔區打掃完基本上就是中午了,就可以放學了。我扒拉了一口飯,拎起一把鐵鍬就走出了家門。


  學校與我家隻有一路相隔,很近。毫不誇張的,課間休息的十分鍾,我可以回到家裏喝口水後再跑回學校都來得及。一上午在老師的帶領下,終於清掃完畢。和大牙一起扛著鐵鍬往回走。


  路上就看見前院的範大娘和他老伴背著一包東西在前邊走,旁邊跟著一些人前呼後擁的,我和大牙一看到這場麵,就知道又有誰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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