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向江南折過花
柳書元這人倒也和他名字一樣，帶著一股讀書人的書卷氣，做起傷春悲秋的姿態也有模有樣的。
“孟公子，在下唐突問一句，賢兄如今高就何方？”
楊孟君想了想，認真說道：“在軍方有個不大不小的閑職，平時也很少去，最近才回的臨安。”
柳書元一臉我懂得的表情，“在軍方鍍層金，然後退役轉士族，再憑著家中關係一步步往上走，孟兄高明啊！”
楊孟君一笑置之，沒有回話。
過了半晌，酒也下肚半壺，楊孟君想著上樓去看看那妮子，但剛想起身，四麵八方卻爆發一陣震天喝聲。
無奈之下，楊孟君隻好安坐，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柳書元一臉興奮道：“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啊！沒想到今日竟然碰上了玉姑娘點兵！”
楊孟君好奇問道：“點兵？”
柳書元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台上優伶，解釋道：“所謂點兵就和大家閨秀拋繡球招親差不多，不過在這種地方，是由台上優伶親自下場選人，被選中的人就可以和玉姑娘一度春宵！”
楊孟君挑了挑眉頭，心中了然。
“這可是玉姑娘第一次點兵！還是在七夕佳節……”
楊孟君笑著搖了搖頭，看周圍這種狂熱的人群，約摸著是殺不出去了，隻能一杯一杯地慢飲。
所幸天上客除了菜品做的好，這點心果品也是江南一絕，軟嫩糯滑，入口即化，配著玉京釀，也著實另有一番滋味。
那玉璣珂左右看了一圈，在四五個侍女的陪同下款款下了歌台，慢悠悠地往前走去。
處於如此場景，楊孟君不自覺地想到第一次和舞傾城相見時的畫麵.……
他會心一笑，又拿起一隻瓷杯和自己的杯子並列放在一起，倒酒七分。
他自語道：“傾城郡主，敬你！”
而後拿起自己的杯子一飲而盡。
當他放下酒杯時，卻看到一隻柔荑緩緩捏起另一隻酒杯，一道清冷的嗓音響起，“公子一個人喝酒可還有趣？奴家陪你一起？”
楊孟君抬頭看去，此女正是玉璣珂。
“姑娘想喝的話就請自便，一壺酒而已，本公子還請的起！”
“哦？是嘛？那奴家就不客氣了？”
“不用客氣。”
雖然嘴上這樣說，楊孟君心裏補充一句，“反正你們掌櫃的也不敢收我錢。”
“來人，上一壺最貴的花雕酒！”
楊孟君揚起嘴角，伸手示意她坐下說話。
這玉璣珂不愧是外邦人，絲毫沒有江南女子的委婉和欲語含羞，斂容微笑。
她豪邁地坐下，一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楊孟君。
那柳書元也拘謹地靠著楊孟君坐著，在他耳邊嘀咕道：“孟公子好福氣啊！”
“是嗎？”
再次扭過頭來，楊孟君看著對麵的女子微笑道：“你的中原話說的不錯，如果不是相貌和唐人有所差異，幾乎沒人能看出來你是大食國之人。”
玉璣珂理了理鬢角，玩味道：“是麽？我也這樣覺得。”
略為停頓一瞬，她收斂起笑意，認真說道：“你很獨特！”
楊孟君抬頭撇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倒酒飲酒，“我也這樣覺得。”
玉璣珂幽幽道：“我見過很多男子，又的故意奉迎，又的故作高冷，又的也無所不用其極地擺闊。但你給人的感覺……很自然！”
楊孟君認真回答她的問題，“因為那些男子對你別有企圖！但你對我沒有什麽吸引力。”
此話一出，柳書元倒是先急了，提醒道：“孟兄！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楊孟君也給他倒上一杯酒，“來，喝！”
看著楊孟君這種風輕雲淡的態度，玉璣珂直覺告訴她，眼前男子說的的確是實話！
還是那個小廝，端著一壇子花雕酒小跑了過來，當他看到玉姑娘和世子殿下坐在一起的時候，著實驚的不輕。
楊孟君不著痕跡地給他一個眼色，這小廝才咽了口唾沫把酒壇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世……公子請慢用！”
楊孟君道了聲謝，一手拍開泥封，頓時酒香四溢，“酒是你叫的，還請自便。”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沒想到玉璣珂倒也豪邁，直接抬起足足有三四斤重的酒壇子往海碗裏倒。
“公子可是帝國軍方將士？”
楊孟君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說道：“沒錯。”
“也難怪，公子氣質非凡，沒有上戰場殺過敵軍，是萬萬不會如此犀利的。”
“哦？沒想到玉姑娘慧眼倒也不錯，和你這相貌也搭配。”
“你也覺得我好看？”
說著，她還吐了吐小舌，眼神魅惑。
楊孟君點了點頭，沉吟道：“從大食到臨安，足足數萬裏之遙。姑娘既已到此，想必也不會輕易回去吧？”
玉璣珂眸子裏罕見地閃過一絲黯淡，隨即立馬便煙消雲散，“如果你大唐以後能夠重歸一統，我倒是會回去看看。”
楊孟君輕聲說道：“一定會有那一天的，如果有可能，我親自送你回去。”
玉璣珂柔柔一笑，這一笑卻是充滿了江南的韻味。
“心安出即吾鄉，在這裏倒也無比心安。”
楊孟君轉著杯子的手頓了頓，抬頭望北看去，呢喃道：“可始終……不是家鄉啊？”
“哦？公子不是臨安人氏？”
楊孟君認真地想了想，“祖上是涼州人氏，從小在洛陽長大……不過，我是大唐人氏！”
玉璣珂眸子一亮，“涼州.……長安……盛世大唐！”
這一壇子花雕酒，價格大概有一二百兩銀子，還真不是一般世家公子能喝的起的。
一碗烈酒下肚，玉璣珂舔了舔紅潤嘴唇，叫了聲痛快。
楊孟君輕聲說道：“花雕酒又名女兒紅，性溫，味烈，後勁也極大。慢點喝，沒人跟你搶。”
玉璣珂盯著楊孟君，說了句令別人莫名其妙，卻讓楊孟君大驚的話。
“敢問公子，可在江南折過花？在天南飲過馬？又可在西蜀煮過酒？”
楊孟君終於直視著她，“玉姓乃大食國皇室國姓，二十年前大食國皇室內鬥不休，腥風血雨。其二公主玉菱紗在護衛的協助下遠走玉門關，向西入長安，後來……便不知所蹤了。”
玉璣珂長長的睫毛顫抖幾下，立馬恢複平靜，“一壺清酒醉菱紗啊！那二公主的名字真好聽。”
楊孟君微笑道：“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