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與君相邀會獵荊州
囚龍關內,吳衝站在城頭目送三萬戎敵軍蜂擁而出,隨後舉目北望。
“吳將軍,有人求見。”一個甲士快步到城樓單膝匯報。
吳衝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臨安來的?”
甲士語氣略有些憤懣,“不是,來人自稱關內道葉族之人,指名道姓說要見吳將軍。”
也不怪乎甲士露出這副表情,最近臨安武舉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江南道南唐人氏基本都知道有個葉氏一族之人在小有名氣後口出狂言,肆意侮辱大唐。
吳衝眼中疑惑更盛,“帶到我帳裏,順便把徐瑾辰也叫去。”
“喏!”
吳衝眯著眼揉了揉下巴,心中陰晴不定,有些捉摸不透關內道那些老爺們的意思。
來人竟是一個文人模樣的儒生,頭戴高帽,一襲青衫略顯淩亂,顯然是長途奔波導致。紅光滿麵,留著長須,年紀看上去也就三十多的樣子。
吳衝穩坐主位,看著笑意盈盈的儒士暗自冷笑一聲。
“見過定侯,見過襄中侯。在下關內道葉氏葉道年,冒昧開訪還望海涵。”儒生這一番話說的無可挑剔,禮節也行雲流水。
如果是趙星河派使來訪吳衝的話一定會說“吳將軍”,而不會稱“定侯”,這樣的意思便是說我雖是關內人氏,但也是大唐人氏,依舊遵從大唐正統綱常禮數。
吳衝抬手止住了葉道年話語,“客套就不必了,你來此何意?”
雖未看座,但葉道年神色依舊噙著笑意,沒有絲毫的不滿。
“在下來此給定侯送一大喜!”
吳衝眉頭一挑,“哦?大喜?”
葉道年嗓音中氣十足,“這些年朝廷一直全力抗衡蜀王琅琊王的判軍,對荊州的治理難免有些力所不及。無奈之下,我關內道幾個依舊心向大唐的世族為了大唐山河永存,不得不逾越代朝廷接管了包括襄州在內的三郡。但現在吳將軍又重新入軍,更是抗衡趙星河半年之久而不落下風。因此呢,在幾位老供奉的商議下,特此把我們掌握的三郡重新還給朝廷,還給大唐。”
不僅是徐瑾辰,就連吳衝也被這番話驚住了,持酒杯的手不由地顫抖一下,但並沒有太過於失色。
隨即,吳衝朗聲一笑,把杯中土酒一飲而盡,“好算計啊好算計!”
葉道年輕笑道:“定侯此話何意?”
吳衝擺了擺手,“先不說別的,就說前些日子你們關內子弟在臨安鬧的滿城風雨,現在你給我說你們要重歸朝廷?”
葉道年嘴角上揚,朗朗道:“那在下這裏一定要給定侯說聲抱歉了。族內子弟有些不知好歹,年輕氣盛鋒芒畢露,如有得罪之處還請恕罪。為此,在下這次來囚龍關也帶了些賠罪禮,事後定侯派人清點便是。”
葉道年想了想道:“我們本意是派出族內後輩去臨安相識些同輩英傑,最重要的是想向朝廷表達我們關內道世族的善意,但沒想到那後輩人物竟是如此的忘乎所以。”
吳衝盯著葉道年看了好久,如果不是已經知道那葉清河的真實身份,還真要被這儒生給繞進去了,不過他也沒點破。
吳衝哈哈一笑,“如此便好,本將也希望關內豪族和朝廷不要結下什麽矛盾。”
葉道年不著痕跡的低頭冷笑一聲,隨即展顏道:“還是定侯大人有大量啊。那咱們商量商量關於襄州三郡交接的事?”
吳衝做了一個請的動作,“但說無妨。”
“我們這些年代治理的便是襄州府內的三郡,包括整個江夏,南陽,還有大半個南郡。現在三郡裏麵駐軍共計八萬餘,我們的意思便是由吳將軍派兵接手,我們撤回關內道。”
吳衝思索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三郡可都是在荊州以北的地方,而東西兩邊可都是琅琊王蜀王的叛軍,我又如何能順利接手?”
“這個嘛……就要看定侯的能力了。在定侯大軍兵臨城下之前,我們依舊會死守,隻待定侯前來便完成交割。”
“你意思是……讓我一路打過去?”
葉道年點頭,笑道:“沿路兩王駐軍並不是太多,統兵之將也不過爾爾,相信以定侯能力,順路解決一些絆腳石並不是太難吧。也有可能定侯在重新收回襄州的時候也把整個荊州都拿回來了呢?”
吳衝咂巴咂巴嘴,“那我如果不要這三郡呢?還是由你們關內豪族駐防,待日後本將徹底解決了趙星河和琅琊王大軍再接手不遲啊。”
葉道年聞言楞了一下,不過立馬就又變回那副和善的笑臉,“君子不食嗟來之食,定侯大人果然真君子,寧肯要和同為天下名將的趙星河封邪過招也不願白拿襄州三郡。”
隨即,儒生話音一轉,繼續道:“幾位老供奉也說了,如果定侯謝絕了也無妨。”
這次就輪到吳衝有些不解了,“為什麽?”
葉道年胸有成竹道:“如果定侯拒絕了,我們依舊會撤出襄州三郡,隻留下三座空城,屆時我們便會發出請帖,請定侯大人會獵荊州!”
“即是會獵,那就有同獵者?”
“沒錯!定侯大人是第一個收到請帖的人,接下來便是趙星河封邪。”
吳衝哈哈大笑,指著葉道年玩味道:“我算明白了,這才是你來此的真意吧。”
“不敢,還是想請定侯大人接管襄州三郡。”
吳衝擺擺手道:“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那行,你回去後就回複你家老供奉,本將答應你們,應邀會獵!”
葉道年麵露欽佩,“定侯大人氣若泰山,量若東海,在下佩服。那就預祝定侯大人旗開得勝,為咱們大唐再次收回神州大地!”
吳衝毫不在意的擺擺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古有端茶送客,如今吳衝案頭雖無茶,但已經端酒。
葉道年再次行禮,“那在下就不久留了,告辭!”
待來人走後,吳衝眉頭緊皺,自語道:“是把我當狗了麽?”
徐瑾辰眸中寒光一閃而過,“吳將軍,這.……到底怎麽回事?”
吳衝有些詫異道:“你看不出來?”
徐瑾辰坦言道:“能看出來他們真實意圖,但還有很多不甚明朗的地方。”
“的確啊,跟這樣的酸儒打交道真的太累,笑裏藏刀。嘴上一套心裏一套,要不然我提前就知道了耶律青鶴的事,說不好還真被他忽悠住了。”
徐瑾辰輕咳一聲,“給我分析分析?”
吳衝沉吟道:“那葉道年前麵的一番鬼話不必當真,什麽葉氏子孫年少輕狂的。至於他所言交割襄州三郡一事.……我估摸著是真有幾分這個意思,不過嘛,這裏麵那點淺顯的陰謀也不足道也。”
“他肯定是見了我派兵西進後才來拜訪,這樣一來,咱們囚龍關還有多少人他豈能不知道?而且他的意思很明顯,讓咱們一路打過去,先不說襄州有多少關內守軍,就說沿路的兩王,怎麽說也得一二十萬吧?咱們這點人過去,就算能打到襄州城下,又能剩多少?到時候等咱們的不是城門大開夾道相迎,而是一個四麵楚歌的境地。”
“再說回來,要是咱倆把人都帶走了,以趙星河的秉性,他豈能不順勢拿下囚龍關?到了那個時候,不僅咱倆全軍覆沒,我派出去打巫州的戎敵軍也會片甲不存,整個江南道就完了。如果最後真的亡於趙星河之手還好說,最不濟也不至於生靈塗炭,唐人依舊是唐人,隻是換一個國號而已。”
說道這裏,吳衝輕出口氣,“所以說,這襄州咱們萬萬去不得,但荊州一定要去!”
“他們所謂的老供奉真正的陰謀應該就是坐山觀虎鬥,待咱們三隻老虎都廝殺的差不多的時候,他們再獵戶得利,不僅襄州三郡他們會重新拿回來,甚至整個荊州也會落於他手。如果關內豪族得了整個荊州,他們便會以所向披靡之勢南下臨安,西通巴蜀,東進洛陽。別說他們隻有十萬多私軍,豈能打下這麽多地方?你別忘了耶律青鶴一事,關內豪族明顯和北方外族已經勾結上了,到時候以關內道私軍為先鋒,數百萬北方狼騎在後,我神州顛覆,豈有完卵?”
徐瑾辰問道:“那我們要是不去呢?他們豈不是就白白丟了一個作為魚餌的襄州?”
吳衝搖頭道:“不,那個時候他們仍然可以再次拿回襄州三郡,但不會拿下整個荊州。”
“你想啊,兩隻老虎鬥到最後,就算一個被咬死了,獲勝的那隻怎麽說也還有一戰之力,再咬死一個觀戰的野狼又有何難?隻有咱們三家一同會獵,他們才會有機可乘。”
吳衝頓了頓,譏笑道“說是三家會獵荊州,倒不如說是兩家逐鹿襄州,另外一家趁機分肉。咱們就是另外一家。”
徐瑾辰猛的一瞪眼睛,“對啊,趙星河封邪兩人去爭襄州,咱們趁機把荊州南部桂陽零陵武陵三郡拿下,這樣一來咱們江南道就徹底安全了。”
吳衝點頭道:“沒錯,這次我不僅要收回巫州,還要趁勢拿下半個荊州!”
徐瑾辰目露精光,“荊州據漢江之險,東交吳會,占盡長江天險地利,如果能奪回一半荊州,咱們不僅西北大門無憂,更是立於不敗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