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老供奉

  蒲州，一個臨近長安的千年古城。


  從外看來，這個城門甚至比臨安還大上那麽一些的老城，已經有上千年的曆史。千年前，那個號稱“千古一帝”的神州初代皇帝就是從這座城市中走出來的，但當時那個朝代僅僅傳了二世便亡國，隨後的大漢王朝開國皇帝也是蒲州人氏。


  前朝大楚皇帝楊氏也是從蒲州出兵，在那個漢末群雄逐鹿的年代星夜出城占領長安，最後才成就一代雄偉霸業。到如今的李唐，當年大唐高祖皇帝便是蒲州豪族，更是在蒲州認識了尚在少年之時的楊家先祖，而後才有了楊家鎮國公的三百年傳說。


  一個城內走出四個開國皇帝，見證了四個朝代的起起落落。如今的蒲州城就是關內道四大豪族的盤踞之地。


  西城葉，東城陸，南城宇文，北城東方。


  這就是如今整個蒲州城四大巨頭家族！當日在臨安化名葉清河的耶律青鶴所用拜貼便是“西城葉”所出。


  此時的蒲州城西，一個不大不小的莊園內，有一方草廬占據這個莊園東北一角。


  院內有著四五棵桃樹，還有幾隻“咕咕”叫著的土雞。


  庭院深深深幾許。


  此時的草廬內，四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正圍著一方八仙桌對坐飲茶。一如蒲州城四方豪族。


  房內昏暗，隻有一個昏黃的燭台搖曳著微弱的火光。


  坐於西麵的一位老者淡淡道：“咱們的計謀被看破了，楊家後人親自出手擊敗了耶律青鶴。”


  對麵陸姓老者微眯著眼簾，臉上並沒有任何神情變化，“哦？李毅有這等心機？”


  西邊葉姓老者嘲諷道，“李毅？這個後輩玩玩帝王製衡之術還行，家國大事，何時見他拎的清？拎的起？”


  安坐於北邊的老者開口道：“南唐三省主官？”


  葉青堯自嘲道：“都不是。據那老頭來信，看破咱們心思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娃娃。對了，那娃娃還跟你一樣，複姓東方，名玄機。”


  東方明鏡撫了撫胡須，“東方玄機？我東方一族貌似沒出過這個人啊。”


  “嘿，也沒說那娃娃就是你東方一族的。”


  和草廬內其餘三位老者一身麻衣不同，宇文棋一身錦繡華服，顯的異常精神抖擻，“既然南唐那邊已經明白了咱們意圖，那咱們下一步怎麽走？”


  草廬內安靜了一會兒，陸家老祖宗陸扶搖沉吟道：“咱們幾個家族之所以能一直存活到現在坐看朝代更迭，是因為咱們比天下任何家族都懂得審時度勢。大漢的時候，咱們支持劉氏一族，當年又支持大楚楊氏，再到如今的李唐。可下一步呢？大唐的輝煌算是過去了，也是時候再換一個東家了。至於說北遼……我看還是算了吧，一個毫無文明底蘊的種族，就算被他們得了天下也不過是暫時的，遲早要被中原大地所同化。”


  葉青堯接話道：“這是當然，這次咱們讓耶律青鶴去臨安那麽鬧騰，也是因為跟他們做筆交易而已。”


  東方明鏡皺眉道：“至於這個人選.……老夫建議先不著急下定論，如今雖然南唐式微，但依舊還有那麽些可能重得天下。咱們現在應該以不變應萬變，看他們究竟誰能拿下荊州再說.……不管如何，其實南唐依舊是咱們的首選，李甫這人太過於鋒芒畢露，不敢保證最後他會鳥盡弓藏兔死狗烹。西蜀嘛，這些年咱們幾個和孔昭對的招還少？可有贏過一次？燕國嘛，最沒資格參與大勢的就是他們。不管怎麽說，咋們最後還是得選一個姓李的，至於到底是誰，看著選吧。”


  陸扶搖眉頭一挑，“荊州？”


  在其餘三人有些疑問的目光中，東方明鏡老神在在道：“就是荊州！我提議，咱們占據的襄州三郡徹底放棄不要，讓李甫趙星河去爭吧，吳衝也去是最好不過的。”


  三人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個肉骨頭放在三隻狗麵前，誰咬的凶，咬的狠，那就是誰的。”


  葉青堯朗聲一笑，“東方老兒，你依舊是那般陰損啊。”


  “嘿，就給他們玩陽謀，讓他們知道這是計謀又如何？還不得乖乖的順著老夫的想法走？還有，葉老兒，你當初官位比我大還是咋滴？敢叫我東方老兒？”


  “咱們四個都是翰林大學士，也都授封上柱國，哪有誰大誰小？”


  沒錯，這四個老人在大唐江山尚未崩壞之時皆位高權重。


  葉青堯笑了笑，像是在感懷當初的崢嶸歲月。隨即，這位老者正色道：“咱們最近就先別往臨安發信了，李毅貌似已經察覺到了什麽，最近一年裏，先是兵部，現在又是禮部，我怕還沒到時候，那顆分量最重的棋子就要被李毅拔去。”


  “哦？被發現了？”


  葉青堯撇了陸扶搖一眼，“還不清楚，總之咱們小心一點不為過。再怎麽說那也是位一品大佬啊，官位比咱們當年都高。”


  四人齊齊發笑，眼中譏諷之意毫不掩飾。


  宇文棋輕哼一聲，“大唐立國三百年，咱們也被楊家壓製了三百年。要不要趁現在的機會徹底鏟除楊家後人？”


  葉青堯搖頭道：“還沒到時候，現在對楊家後人動手無異於打草驚蛇。再說了，如今的楊家早就不是當初的楊家了，就憑一個少年，能做的了什麽？”


  東方明鏡笑道：“你們說，鎮國公楊家和大楚皇族楊氏是不是有些關係？”


  “不好說啊，有野史記載楊天池是前朝一位婕妤所出，後遭到別的貴妃娘娘迫害才把楊天池送出宮去。但楊天池後來的行為卻又不像啊，親手覆滅了大楚皇族.……甚至還手刃了大楚皇帝。”


  “嘿，誰知道呢，一筆糊塗賬。”


  葉青堯擺了擺手，“那就這樣說定了，先把駐守在襄州等三郡的所有兵馬撤回，讓他們狗咬狗去。至於北遼那邊，隻要中原不曾統一，他們就不敢對咱們下手，不用給他們好臉色，有什麽東西該拿就拿。”


  東方明鏡點了點頭，“那就如此吧。老夫還是比較好奇東方玄機……會不會是第二個孔昭？”


  葉青堯皺眉道：“當時在南唐朝會之上，咱們那位棋子本想趁機借刀把他殺了，隻不過被另外一人給攪和了而已。不過問題應該不大，有隻要他們三個老東西不死，東方玄機就不會有出頭之日。”


  “那便好，回吧。還說的也說了，還定的也定了。大好河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