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他廢了,你也不會是對手
所幸這屋裏還有不少吃食,折騰了大半日,大家的體力都消耗巨大。凝兒幫我灌下了些米粥,又和大伯母一起弄了些吃的,在這樣的環境下她們母女倆倒是沒一點兒不適,依舊該吃吃,該喝喝,弄得我一度懷疑她們是不是已經有什麽心理疾病了。
不過後來大伯母告訴我,身為西尊她有時需要參與戰鬥員的培訓和選拔工作,時常帶著凝兒一起去,說是帶她見見世麵。可所謂的見世麵也無非就是看著一群半大的孩子互相廝殺,直弄得血流滿地,到處都是殘肢斷臂。
最刺激的就是拔舌儀式了,凝兒隻去過一次,卻連著做了好幾天的噩夢,連話都不敢說,生怕被人割了舌頭。所謂拔舌儀式,就是把幾十個甚至上百個達到年齡條件的孩子聚在一起,一名祭祀和兩名助手負責操刀,兩個人緊緊抓住孩子,祭祀用鐵鉗將孩子的舌頭從嘴裏拉出來,手起刀落,半條舌頭就被硬生生割了下來。
這拔舌儀式還有個講究,也就是所謂的戰鬥員初試,凡是在拔舌過程中一聲不吭的孩子都有資格成為戰鬥員,餘下的就都會被認定為沒骨氣的軟骨頭,不配為教主效命,隻能分去做雜活,在某處據點或者總部終老一生。
這樣的場麵見得多了,區區幾十個死人她們自然不在話下。按理來說我應該也是不在乎的,翠微山一役,中心廣場上橫七豎八的足有幾百具屍體,死狀可比這些人淒慘得多了,我都全然無感,還能忙著補刀。
後來我才明白,那是我心中的良知在作祟,也就是說,麵對那些窮凶極惡的賊人,死再多我也不心疼;可若是尋常百姓,死一個我都覺得痛心不已,就像上一次京城外小酒館的七條人命,還有今日大街上無辜慘死的夫妻二人。
總而言之一句話,那就是小爺我心懷正義,眼裏容不得一點兒沙子。或許就是眼下的心境使然,讓我在日後的成俠之路上一帆風順,名聲大噪。卻也正因這莫名的情感,讓我這輩子留下了不少遺憾。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畢竟如今我也才十九歲,人生匆匆幾十載,可再匆匆也得一年一年過不是?
吃飽喝足,淩朝也帶著一隊捕快回來了。不過四大神捕一個都沒來,今晚的行動在即,他們都被安排到重要崗位上去了。領隊的是巡城禦史那裏的師爺,同時也是一位勘查高手,如此大案,幾十條性命,他來倒也合情合理。
見到這一院子的屍首,這些捕快們也很是震驚,匆忙開始驗屍登記,師爺則帶著兩個捕頭來到大廳向我們問話。簡單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經過,我們便將那個昏迷的馬赫魯交給了他們,畢竟是個危險貨色,我還是好意提醒了他們一句。對了,還有之前的當街殺人案,看樣子他們還不知道凶手已死,我便將屍首所在的小院告訴了他們,接連破獲兩樁凶殺大案,雖說事發在年關,頗不吉利。可也是巡城禦史的一份政績,那師爺自然心裏美美噠。
給人上了重拷和枷鎖,捕快們帶著屍首和凶手離開了院子。淩朝的身份擺在那兒,那些捕快們自然不敢得罪我們。讓淩朝也飽餐了一頓,我有些擔心地問道:“付陽峰一逃走,咱們今晚的行動說不定會遇上麻煩,大伯母您看…”
大伯母卻已有了主意,安慰地摸了摸我的腦袋:“傻孩子,沒事的,你呀就好好養傷,今晚的事情,大伯母自有計較。”
罷了,人家都這麽說了,我也沒什麽好擔心的了。隻是一想到昨晚做的那個夢,心裏總有些七上八下的。想著,我將邱離陌給我的那支袖箭給了凝兒,卻不想她接過一看,頓時驚呼道:“這…這是…這是盛京少俠的東西啊!”
有些疑惑地看著她,我問道:“堂姐也認識此物?”凝兒興奮地點點頭:“那是自然,盛京少俠威名遠播,普天之下誰人不知?說起這位盛京少俠啊,流傳最廣的並不是他打敗了多少高手,挑戰了幾個門派,而是他行了多少俠,仗了多少義!”
“三年前關西大旱,千裏赤地,百姓無米下鍋,朝廷下放的賑災糧全被布政使司的一群狗官給扣下了,再以高價賣出牟利。他得知此事,聯合一幫江湖俠士趁夜將官倉中的糧食搬得一點兒不剩,全都救濟了災民,反倒讓那群狗官二吏們餓了肚子。他們還想要下去收糧,可連飯都吃不上的衙役們根本沒力氣折騰,一來二去的還捅到了皇上那兒,貪官被斬首,百姓得到救濟,整個關西都感謝他呢!”
“還有五年前的桓陽兵亂,一群流寇自立為王,攻城略地,朝廷屢次征討不成,反叫周圍百姓備受困苦,民不聊生。又是盛京少俠,帶著隻有八個人的隊伍潛入桓陽城,一舉攻下皇宮,將那賊首眾人一並斬殺,惹得下麵的叛軍互相內鬥,分崩離析,朝廷輕輕鬆鬆就完成了鎮壓。當時天下百姓啊,都稱這八人乃是鎮西八劍客,是天下正義之士的代表!”
“說到底啊,這位盛京少俠做的可都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被稱一聲‘俠’可一點兒都不為過!”聞言,我有些別扭地問了一句:“那…我們現在做的事情算是俠士所為嗎?”
大伯母趕緊上前安慰我:“傻孩子,當然是了!你想啊,若是沒有你和朝兒冒死潛伏,傳遞消息,朝廷哪能這麽輕易得知幻月教的邪惡計劃?正因為有你們,京城百姓才免遭屠戮,大明根基也不受影響,你說,是不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總覺得自己的樣子像是在邀功。不過罷了,既然做了好事,人家要誇就讓人家誇去唄!
凝兒也意識到了自己失語,不好意思地上前道:“尋二堂弟啊,堂姐方才是太過興奮了,所以才…才…”我笑著擺擺手:“堂姐客氣了,都是一家人又不是什麽原則性的事情,有什麽對不對得起的?”
見我真的沒放在心上,凝兒也笑了起來,隨即湊到我身邊問道:“卻不知堂弟,是從何處得來的這枚袖箭?”
我一麵在心中暗道:“邱堂兄啊邱堂兄,你這名聲還真是夠大的,怎麽這麽快就碰上你的小迷妹了?”一麵將昨晚與邱離陌相見的事情告訴了她。
得知傳說中的盛京少俠竟然是那位邱大人的長子,大伯母也是十分驚訝。沒辦法,畢竟身為江湖中人,大多隻關注了邱大人那位人氣超高的巾幗之妻,卻很少有人關注他們的孩子。這邱離陌也算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典型了,不光自己闖出一番天地,更半點兒家裏的光都沒沾,獨立於家族之外還能有如此成就可著實不易啊!
見大家都如此興奮,我索性賣個人情,繼續說道:“對了我之前已經拜托了他,讓他在今夜的行動中潛伏在你附近,若是你那裏遇上麻煩他就會及時出麵相救的!”
不想凝兒的臉色立刻暗淡了下來,有些埋怨地抱著大伯母的胳膊撒嬌道:“哎呀,娘親~你看嘛,我就說不想去那裏,啥都沒有,一點兒都不好玩兒,您非要我去,這下好了吧?我怕是沒機會見到偶像了!”
大伯母慈愛地捏了捏她鼓起來的小臉:“傻孩子,世事無常,這一次北尊身受重傷,可他畢竟也是屍山血海爬出來的人,別說斷了一條胳膊,就是四肢盡廢他也能爬過來咬你一口。此人的恢複能力在當今天下屈指可數,一尺長的傷疤兩三日時間就能痊愈,是名副其實的怪物。若是他心有不甘,今夜還想報複,十有八九會衝著你去。”
“今夜的行動需要娘親統籌全局,不能時時護在你身邊。說不定這一次還真需要邱公子出麵救你呢,到時候你不就見到了?”
可凝兒哪裏肯聽,不屑道:“都斷了一條胳膊了,您女兒還能打不過他?哪用得著別人幫忙啊?”聞言,大伯母立刻賞了她一個暴栗道:“這丫頭,爹爹和娘親跟你說過的話都忘記了嗎?”
凝兒揉了揉生疼的額頭噘著嘴到:“沒忘沒忘~不就是不可大意,萬事小心之類的嗎?可女兒已經長大啦,還這麽厲害,總不能怕個殘廢吧?”
大伯母無奈道:“傻孩子,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爹爹此生有三大遺憾,一是弟弟去世沒能趕回家吊唁;二是沒能給為娘一個像樣的婚禮;三就是惜敗於一位高人之手,而那位高人,正是個殘廢。”
我不知道大伯母說這些是不是有意在我麵前幫大伯刷好感,左右都是陳年舊事,不提也罷。更讓我感興趣的是他輸給一個殘廢的事情,須知大伯也是少年成名,“漢中猛虎”的名頭聽著也威風凜凜,怎麽看都不像是會有敗績的人。
可既然是大伯母親口說的,想必也是真事兒了。見我們三個小的都是一副渴望聽下去的表情,大伯母歎了口氣道:“此事本不當與你們說的,你爹爹那個人最重麵子,若是他的尷尬曆史被晚輩知曉了勢必要生氣的。罷了,此事你們也就當個故事聽聽得了,千萬不可告訴旁人,知道嗎?”
我們三個都齊齊點頭,橫豎今天這街是逛不成了,外頭都是捕快和官差,我們身份特殊,也不好大搖大擺地到處跑。再說我如今身負重傷,還不如待在這裏聽故事來的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