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好可怕，淩家長子的陰謀
“老…老陸，你…你開玩笑的吧？淩…淩鳳他…”我擺擺手打斷了索胖子的求情，“看到了嗎？這裏的兩個人都是你的兄弟，都在為你的未來和安危考慮，可你卻這般扭捏作態，可曾將我們當做推心置腹的親人？其實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非要與我同行的目的。你的表情很冷，可你的眼睛在噴火！那是對力量的渴望，是對殺戮的向往，我看得一清二楚。”
這也是我始終對淩鳳不放心的原因，自同行以來，他已經不止一次地表現出對屠戮和鮮血的別樣興奮，就說剛才，若不是我堅持唐巧妍還有用，此時的屋內應該隻剩下一個身首異處的唐門三小姐和四個被亂刀砍死的倒黴蛋了。
習武之人，講究平心靜氣，便是再瘋狂的武癡在進入修習時都會先將狀態調整到最佳。如今的淩鳳顯然不懂這些，每次我教他些什麽他都會拚了命的學習吸收，卻鮮少將我教授的心法放在心上。這也導致如今的他跟我娘年輕時有些相似，除了基礎的套招和蠻力以外別無他物，真擺出去了就是個身手了得的小混混，遠遠算不得習武之人。
如今既已明知他是因為心中有恨，自然應該先除心魔，這樣日後於他，於我們都是有利的。若今日不逼他，任由著仇恨的苗頭肆意瘋長，隻怕所造成的後果會讓所有人都難以承受。
打定了主意，我決定一步不讓。若真的到了無法挽回的境地，我亦不想看到索文昌因為一時心軟而後悔的表情。或許是今天被唐巧妍所說的話給感染了，我竟突然變得狠心起來，也不知日後究竟會變成什麽樣子，是好是壞，尚未可知…
迎著淩鳳難以置信的表情，我隻是默默地看著他，悄悄探索他所流露出來的每一種情緒。良久，淩鳳終於長歎一聲，徹底放下了偽裝，有些頹然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柄原本被他視若珍寶的鋼刀也隨意地丟在一旁，帶著一絲悲愴的意味。
“罷了，罷了，塵歸塵，土歸土，命中當有，皆是定數…”突然冒出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讓我們皆有些摸不著頭腦，隻能繼續靜靜聽他說下去。
“實話說了吧，你知當日我硬要隨你同往是帶著目的的，可你也隻說對了一半兒，真正的原因，比之更甚。”淩鳳眼神定定地看著我，似有千言萬語要說。
“其實在我們一家被趕到那裏之前，曾有一個老叟向我斷言：日後飛龍遇明主，雲騰九霄扶搖上。當初我隻以為這是個老騙子，畢竟那時的我也算是錦衣玉食，萬千寵愛，似乎也沒什麽好再上的了。可不過數日，變故突生，我們一家竟被指責為離經叛道、玷汙門楣的惡鬼血脈，是會讓整個淩家萬劫不複的罪魁禍首！”
說到這裏，他用力地捏了捏拳頭，“好在我爺爺出麵阻止，一力將家中小輩送到了外麵，自己卻在那場陰謀中被活活燒死！”似是再也忍不住了，淩鳳瞪大了雙眼，目眥欲裂。
雖然有些沒頭沒尾，不過經他提點兩句我便對此事已有了個大概的推測。那確實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大概是我九歲的時候，有一日青橙姐和敬哥這對夫妻檔走鏢歸來，帶回了一個震驚眾人的消息——關西淩家生變，主家家主淩虎竟下令將親弟弟淩塵一脈盡數誅滅！
當時我雖小，卻天生對這些江湖新聞頗感興趣，就順便聽了那麽一耳朵。大概就是當年上任家主其實傳位於次子淩塵，卻被野心勃勃的長子淩虎搶先一步瞞了下來，順理成章地坐上了家主之位
向來與人為善的弟弟淩塵並未深究其中始末，而是坦然地接受了這個結果。似乎也是對這個弟弟心懷愧疚，雖然分了家，淩虎卻一手替他置辦了房產家業，將幾乎大半個淩家的產業都交到了弟弟的手裏。一時間江湖上無不稱讚這位新家主心胸寬廣，長兄如父的大氣做派，殊不知這也正是一切陰謀的開始。
淩家兄弟二人，一文一武，淩塵是少見的不願修習刀法，一心鑽研學問的淩家子弟。當時父親還誇他知書達理，堪當大任，卻忽略了長子淩虎為了繼承父親衣缽所付出的血汗與努力，這也使得仇恨的種子早早就種在了年方十二的淩虎心中。
在這個時代，言官的力量總是強大的，憑一張巧嘴翻雲覆雨，倒是比那些浴血奮戰打江山的武夫們受人尊敬的多。所以也不怪淩老爺子偏愛次子，畢竟捕頭為吏，知縣為官，雖是全國知名的捕快世家，可比起那些當朝主政的言官還是差了幾個檔次。
如今眼見好不容易有希望出個讀書人，若是細心教養說不定就能一舉顛覆淩家過去的地位，老爺子自然全身心地投入了小兒子的教育工作，將隻知習武的大兒子丟在了一邊。
淩塵倒也是個有本事的，十六歲中鄉試，十七歲過縣試，未及二十就在殿試中大放異彩，深受皇上喜愛。然而這一切的光彩背後卻是大哥那顆血淋淋的破碎之心。
看著集萬千榮耀於一身的弟弟，淩虎嫉妒的快要瘋了，邪念驅使之下，他竟在弟弟赴任的路上安排殺手意圖弒弟！若不是朝廷為表現對這位新科狀元的重視沿途都拍了重病保護，隻怕淩塵早已在幾十年前就命喪黃泉了。
然而雖然保住了性命，淩塵卻為了保護身邊的隨從和車架中的古籍身受重傷，在身邊親隨的悲戚哭聲中被送回了淩家。淩老爺子得到消息當時就眼前一黑，整個淩家瞬間陷入了雞飛狗跳的混亂境地。雖然心有不甘，不過淩虎還是把戲給做足了，第一時間趕到了弟弟身邊。
看著麵無血色的弟弟，淩虎似乎也終於有了一絲不忍，索性任由醫生為他治療，放棄了在藥中下毒的機會，總算是救下了淩塵的一條命。
然而從那以後，淩塵的身體狀況就越來越差，不光腿腳因傷不便，甚至傷及心肺，被醫生斷言恐難行人事，命不久矣。
然而堅強的淩塵還是咬著牙硬撐了下來，後來不光成了親，還順利誕下一子。讓在一旁時刻期待著他一朝歸西的淩虎大為不滿。
更重要的是，此子一經降生相看的師傅就斷言此子是個百年難遇的練武奇才，全身經脈骨骼與淩家的關西無極刀十分相配，簡直就是為了這個家族而生的。
得知結果的淩家上下都喜出望外，這麽多年來淩老爺子都一直自責為什麽當年不肯讓小兒子習武？不光斷了升官發財的康莊大道，如今甚至連身子都給弄垮了。再加上當初淩虎安排的隱秘，官差們查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隻能草草認定為山匪劫道。無奈的淩老爺子雖然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可心中卻始終憋著一口氣。
現如今聽了大師的話，老爺子也是興奮不已，當即決定將這孩子放在自己身邊養，誓要為家族培養出一位絕世高手！拗不過老爺子的固執，淩塵也隻得應允，不過卻仍舊保留了孩子長大後自主選擇未來的權利。
然而暗地裏的淩虎卻再次緊張起來，想他習武多年，刀法暗器都已堪稱頂級，偏偏生下的兩個兒子雖然也是習武之才卻均未能達到大師所說的水平。
為了給自己和孩子都鋪好後路，淩虎再次惡向膽邊生，使了些手段將一味南蠻劇毒悄悄加入了小侄子的吃食中。此藥雖不會致人死命，卻是世所罕見的能夠毀人丹田、廢人修為的猛毒惡藥。隻要長期服用，遲早服用之人就回丹田閉塞，武功盡失。
就這樣持續了五年，淩老爺子已經開始帶著三個孫兒一同習武了。忽然有一日，他隱隱感覺老二家的小孫兒似乎隻能學個形似卻難以調動內力。須知關西無極刀入門都是先修心法，積蓄內力，然後配合招式使出方能威力無窮。故而他早早就將心法傳給了三個孩子，雖然老二家的孩子年歲尚小，卻也不至於一絲內力波動都感覺不到啊！
驚異之下，老爺子慌忙找醫生來看，得出的結論卻讓他頓時噴出一口老血來——淩家百年難遇的天才，曾被家族上下寄予厚望的自己的小孫子，此生竟再也無法習武，成了個徹徹底底的廢人！
如此巨大的打擊讓淩老爺子大病一場，淩虎適時地出現在病榻前噓寒問暖，拉了老父親的一波好感。隨後他又將偽造的種種證據擺了出來，將一切誣陷給了掌管廚房的幾個婆子。
心力交瘁的淩老爺子擺擺手將善後工作全部交給了他，淩虎得令大喜，當機立斷將那幾個所謂的“罪人”塞住口裝進麻袋，當眾杖斃，然後丟到亂葬崗一把火燒了。
此時他做得滴水不漏，甚至連那幾個婆子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哪裏，如今解決了可能造成麻煩的幾個人，淩虎自然樂得高枕無憂了。
從那以後，淩老爺子對二兒子那邊的情況越來越不關注，全身心地投入剩下兩個孫子的培養工作中，終於讓淩家出了個威震關中的“關中火狐”淩騰雲和漢中總捕頭，號稱“鐵麵金剛”的淩騰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