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拜碼頭，兩世恩情似海深
男人豪爽正直、不求回報的光輝形象照亮了阿木古郎那顆原本冰封的心。看著一行人飄然而去的灑脫背影，阿木古郎跪在原地，終於再次發自內心地露出了微笑。
分別過後，他開始遊曆天下，四處拉攏有識之士加入麾下。如今的他算是弄明白了什麽叫做槍杆子底下出政權，想要改變這個日漸腐朽的王朝，最好的選擇就是徹底推翻它。與其一遍遍地修缺補漏，倒不如推到了重建來得痛快。
秉承這一信條的阿木古郎迅速組建了一股聲勢浩大的地下勢力，不光順利屠了當年的主審官一家為自己報了仇，更成為動蕩局勢下保護一方百姓周全的中堅力量。然而天不遂人願，常年的奔波加上舊傷終於擊垮了男人的身體。病榻前滿心遺憾的阿木古郎將自己的宏圖大業全數交付給了幾個兒子，又將當年恩人留下的玉佩交給了長子，要求他們家族世代直至最後一人都不能忘記祖輩受過的大恩，這才懷著滿腔遺憾和愧疚與世長辭。
下葬後三年，阿木古郎的墳墓被一道大得嚇人的閃電擊中，家人們慌忙趕來查看時，卻發現棺中的屍骨已經在天雷之下化為齏粉，可一旁的棺木和陪葬品卻都完好無損。家人隻得將墓中的東西收拾收拾，重新為他立了一座衣冠塚，也算是當年身首異處的表哥一語中的。
自那以後，組織越發壯大，然而正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過於龐大的組織開始生出了諸多派係，在許多小細節上衝突不斷，最終在太祖起兵反元的時候爆發內訌，自此分崩離析，其中有的人加入了各路起義軍，光明正大地走上推翻腐朽王朝的道路；有些人則選擇偏安一隅，徐圖發展，這些多為實力較小的分支，難成氣候，大都在日後的江湖紛爭中消亡了。至於其他的多選則繼續浪跡江湖。不過其中有的人秉持俠義，懲奸除惡，有的則走上歪路，成為一方山頭惡霸的大有人在。
在眾多遊走江湖的小分支中，有一支的表現尤為亮眼，首領綽號“孤獒”，據說還是弱冠之年，就成為最有希望繼承首領之位的厲害人物。然而組織內亂，他得到前任首領親手贈與的祖傳玉牌後就帶著一眾親信遠走他鄉。依照先祖阿木古郎的遺訓，眼下不正是危機最盛的時刻嗎？少年為了追尋當年的家族恩人一路西行，終於感到了千裏之外的蜀地。
不曾想當他隱晦地亮出玉牌向人打聽時，意外受到了當地人的熱情招待，甚至有百姓敲鑼打鼓地把他們一行人送進了山。孤獒做夢都沒想到，當年救下先祖性命的幾人小團體居然就是如今鋒芒大盛的蜀中第一勢力唐門的創始人！
然而尷尬的是，當年唐門老祖行走天下，救過的人何止千百，如今的後人們哪還會一個個記得那麽清楚？不過好歹是能讓開山祖師留下玉牌信物的後人，唐門還是給予了最高規格的招待，並承諾是留是走全憑心意，若是想要在外發展唐門也願意提供大力支持。
得到唐門承諾的孤獒十分滿意，他也是個明理的，祖上的恩怨到了他們這一輩身上早已沒什麽意義了，要的太多反而會引發人家的反感。於是機智的孤獒對滿目的金銀珠寶拒不肯收，隻求唐門家主的貼身佩劍一月。
雖然有些意外，不過唐門家主還是慷慨地將佩劍借給了他。一個月後，孤傲如期歸來奉還寶劍，而在他身後的是足足一百名渾身煞氣的精銳勇士。
即使以暗器見長且同樣高手如雲的唐門都被這一百人的氣勢給震住了，短短一個月，憑著一把佩劍就能組成如此可怕的力量，這個少年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然而很快，少年就將答案血淋林地擺在了唐門眾人眼前。還劍之時，孤獒說起了祖上蒙受唐門大恩的舊事，又對此次唐門家主慷慨相助的義舉千恩萬謝，隨後突然單膝下跪，帶著身後的一百勇士正式宣誓願對兩世恩人唐門世代效忠！
原來如此，自從孤獒帶著佩劍離開起，他就開始在外招募人手，打得正是唐門的旗號，信物就是手中那柄初唐鑄劍大師張鴉九所鑄的佩劍，當今天下隻此一把，江湖中人幾乎無人不知。經曆重重殘酷的選拔，遊曆四方所選中的上千號人終於隻剩下了如今他身後的一百精銳，據說當年呂捕頭比武選人的想法就是出自這位江湖異才的這場選拔。
唐門家主對他的投誠十分歡喜，可一些族老們卻對他的行為表示懷疑。這樣一股強大的勢力到哪兒不能開山立派？為何非要屈居人下？如今唐門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尚在磨合期，突然加入如此龐大的一股勢力必將引起不必要的變故。
然而孤獒似乎早已料到會遭受質疑甚至反對，不等唐門家主接過寶劍就突然拔劍出鞘，在一片驚異的眼光中對著自己的左臂狠狠砍下去。
張鴉九所鑄名劍鴉九劍便是詩王白居易都作詩稱歎，出自其手的兵刃自然皆非凡品。劍鋒劃過，鮮血都還未及噴出孤獒的半截左臂就已經掉在了地上。兩息之後斷臂處的鮮血才汩汩湧出。在場眾人皆大驚失色，可他身後的百人卻依舊單膝跪地，連頭都沒抬一下。被眼前的場麵震撼到的唐門家主大為感動，當即認可了這支堪稱王牌的武裝力量。
不過，出於唐門一向追求自由、尊崇人權的理念，他還是隻在名義上認可了這支部隊，至於日後他們是留在蜀中還是行走天下都由他們自己選擇。
就這樣，一支讓江湖黑惡勢力聞風喪膽的可怕隊伍橫空出世，道上人皆稱之為夜魘。傳說這些人來去無蹤，行事狠辣，且從來隻在夜間動手，不問男女，遑論罪孽，隻要做下了有悖人倫之事就會遭到他們的追殺，且成功率高達百分之百。
孤獒聰明地隱瞞了隸屬於唐門的事實，畢竟他們做的事情都太得罪人，未免給恩人帶去不必要的麻煩，對外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這波操作成功在唐門刷了一波好感，他們也總算是得到了幾乎整個唐門的認可。就這樣，百人隊伍頂著夜魘的名字行俠仗義，成了百姓盛讚、江湖中人卻都欲殺之而後快的神秘組織。血路之上必有犧牲，老人退出，新人加入，但隊伍卻始終保持在百人，不多不少。甚至當時有傳聞說若欲加入夜魘就必須挑戰一名老成員，成功將其誅殺才能取得認可，一時間不少懷揣江湖夢的熱血少年都仗著自己會些拳腳背井離鄉，四處追尋夜魘的蹤跡，據說我那天生死腦筋的大伯初入江湖時就曾追尋過他們的腳步，而且還是為數不多成功找到的人之一。然而在被對方最年輕的成員三拳一腳打成重傷後他就徹底歇了加入的心思，用十幾年後他自己的話說：就四今天滴額再去找他們，恐怕也還四挨打滴份兒！
龍門鏢局前任少東家、現任名義總教習的話還是分量十足的，這也直接從側麵肯定了夜魘百人的恐怖勢力。
夜魘最近一次暴露在公眾麵前就是多年前的“龍唐對峙”，作為唐門第一死忠粉的夜魘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全員出動趕往雲南，直到人都快到了才收到唐門的召集令。
有他們打頭陣，其餘支持唐門的小勢力瞬間士氣大增，否則即便是西南霸主坐鎮，讓他們和百年龍門作對他們也終是犯怵的。然而好巧不巧的，此前夜魘剛有了大動作，將一位當朝四品大員當街斬殺，被牽連者數十，也是他們為數不多的幾次白日行動之一。
此事徹底激怒了朝廷，原本隨著夜魘的活動範圍越來越廣，百姓們對朝廷的信任度就越來越低。再加上東廠專權、錦衣衛冷血，六扇門又久未破獲大案，朝廷最得力的幾大執法機構徹底淪為了百姓眼中的嗜血酷吏、酒囊飯袋。
原本這些朝廷還都能忍，畢竟事實如此，若強行鎮壓反而顯得小家子氣，恐生民變。然而如今朝廷四品大員竟在泱泱皇城，光天化日之下被亂刀砍死，此舉無異於將刀架在了朝堂百官的脖子上。無論他到底有多深的罪孽，處罰命官也輪不到你們這些江湖草莽！抱著主持公道，聲張正義的想法，皇帝大佬生氣了！
一時間東西兩廠、錦衣暗衛、六扇門等朝廷機構全體出動，追蹤所有與夜魘有關的線索。不想轉眼間這股縱橫大明上百年的神秘力量就這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了公眾的視野中。
高瞻遠矚的皇帝陛下下令各方勢力按兵不動，畢竟眼下兩大巨頭針鋒相對，形勢危急，不宜動手。待唐門遣散下屬勢力後，守在附近的朝廷勢力立刻聞風而動，從四麵八方湧來近三千抓捕人員，各路高手齊聚雲南。
索性一眾江湖人士看朝廷如此大動作，一時間人人自危，不敢圍觀，這才讓百人夜魘在逃出生天後沒有受到二次損失，還算完整地逃回了蜀中。
此役雖然雙方損失不大，可過程卻驚險萬分。被給予厚望的東西兩廠和錦衣衛皆無功而返，沉寂許久、在本次行動中也隻是充當配角的六扇門倒是大放異彩。此戰夜魘損失三人，殺傷六扇門二十餘捕快，而這戰死的三人皆是威名赫赫的四大神捕的手筆。
郭巨俠的弟子追風、逐月、繁華三人配合默契，三對二，有驚無險地拿下對手；無影更是以一己之力四十合斬殺一名夜魘成員，瞬間讓世人對這位唯一的“另類”有了一個新的認識。能在號稱可當百萬大軍的夜魘中斬獲三條人命，六扇門，四大神捕，再創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