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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7章 富貴不能,好為人師(下)

  水涗進京已經有半個月了。


  雲皇後成了太後,她被水焉死死壓住,片紙不得出宮。水姮緊跟在水焉身後當助理,算是正式宣告了自己的地位。


  祭告天地、太廟、奉先殿和社稷壇的喪禮由小孔聖主持,這是他人生最輝煌的至高點。


  水涗快馬加鞭地進京,一千野人騎兵初到天朝核心精華地,驚嚇讚歎,難免儀容不整,舉止失度。好在忠順王、北靜王都已是平民百姓了,沒資格到乾清宮瞻仰大行皇帝遺容,也就沒能罵他失儀。至於老十水渦,傻傻的像個木偶,在看到棺木時嚇得軟倒在地,差點鬧出笑話來。


  水涗帶領皇族百官行“大殮禮”後,成功地將一切阻礙理清掉,朝政也漸漸地走上正軌,後宮事務也都安排好了。


  番僧為嗣皇帝祈福這一項則是另加上去的。駐藏大臣人選已定,節度使的人選兵部還在擬名單,如果能一個月內定下來就算是進展快的。


  多吉帕姆大和尚任務圓滿完成,心情放鬆,便請示皇帝要見一見金榮,想看看這位攀著珠古袍子上位的家夥成色幾何。水涗這人好動,這些日子規矩森嚴,喪禮朝爭內務搞得焦頭爛額,正好借機溜出來鬆快鬆快,於是他們就來淩攴府打了金榮一個措手不及。


  淩三攴雖然也做過皇子們三天老師,但和水涗關係一般。不過水涗被關在王府裏讀書,忠順王把他放出來時,淩三攴沒有作梗,算是個不大不小的人情。大家聊得相當愉快。


  多吉帕姆和水涗正在和淩三攴聊青藏高原的風土人情。看保肝捧著個箱子進來,金榮並未跟在後麵,多吉帕姆十分不悅。作為紅衣大主教珠古身邊數一數二的僧王,賞臉見人已是大體麵,今日上門求見,居然不給臉?要早知道的話,當年應該在綁架你時先砍你兩刀打個招呼。


  淩三攴對金榮為人行事風格漸漸有些摸得著脈了,對於請他不來早有預判,便笑道:“金大汗是不是又在鬧脾氣啦?”口氣裏透露出重要信息——金榮有孩子氣。


  水涗自小就跟金榮打過交道,自然知道那人是個什麽貨色。你看看,都聖君了還是那個憊懶樣!裝都不肯裝一裝!——當然這也是大家放心他的原因之一。


  保肝和緊隨其後的保心躬身道:“金大汗在研究醃製鹹菜……”


  多吉帕姆氣得鼻子都歪了。


  保肝趕緊道:“金大汗說客人既是高僧,想必智慧無雙,廣識博聞——他有一題請大和尚解說。”


  水涗立刻興奮起來。林黛玉在青城當老師時,題庫裏的數學題曾經難倒了無數四川書生、蒙元學生,辦公室裏天天擠滿想考公務員的孩子們討論進水出水。


  水涗在青城時經常會接林黛玉下班,對這些數學題熟悉無比,而且也明白了金榮設計這些題的苦心。這水池就是攜糧打仗的大軍後勤保障。每日消耗的糧草就是出水,每旬送達的糧草就是入水。雙方大軍在對峙,多長時間糧盡可是一門大學問啊,如果算錯,就會有官渡之戰曹操差點糧盡之災。


  多吉帕姆一聽要做題,想發作也找不到借口,因為當年圖播的讚普最喜歡給唐朝官員出難題,甚至矛頭直指李世民。如果題目難倒了中國人的話,他們會津津樂道一百年!今天報應來了。


  保心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中打開這鍍金的小箱子,又捧出一件包裹著綢布的精致玩意兒。看到這排場,多吉帕姆心氣平了一些,看來對方拿出來的是件寶物。


  這才與本僧王的身份對等嘛。


  保肝上前幫忙,極小心翼翼地揭開綢布,一個天平出現在眾人麵前。


  再怎樣閃閃發光亮晶晶,這就是個秤!多吉帕姆鼻子又氣歪了。


  保肝介紹道:“這是忠順王,咳,前忠順王傾一萬兩銀子打造的獨一無二的超精準天平。”


  聽到一萬兩銀子,多吉帕姆稍微氣平了些……


  保心用最小心的動作,調整機關讓兩邊托盤平衡了。在這過場期間,水涗和淩三攴飛快地轉動腦筋,猜測金榮的用意。


  保肝給大家指出了如何看刻度,說明了原理後,在多吉帕姆變得不耐煩之前從懷裏摸出了金小小的羽毛扇子,從上麵拔下一根漂亮的藍色羽毛。


  午後的陽光斜斜地從門外射入,那羽毛發出絢爛的光芒,好像一顆火苗。保肝緩緩地將羽毛放置在左邊的托盤上,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左托盤緩緩地沉了下去。


  保心躬身道:“大和尚,這是我家大汗帶給您的口信。”


  多吉帕姆目瞪口呆地站在當地。可能有風,那羽毛在托盤上動了一動。


  多吉帕姆放聲大哭。


  淩三攴、水涗坐回到位子上,對金榮佩服至極,不得不說這家夥真有兩下子。


  多吉帕姆哭了半日,念道:“心本真空性本無,加諸一羽失真如。”他遲緩地、艱難地走下堂,回身對所有人一躬,道:“金榮大汗點撥佛理,使我大徹大悟。原來,走了幾千裏,我卻依舊在原地踏步!這點醒之恩無以為報,請轉告他,金花開來百花殺。貧僧告辭。”


  看著番僧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走了,水涗罵了一句髒話,然後對保心保肝道:“頭前帶路,我去拜師。”


  保心仗著皇帝素服白袍,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便開玩笑道:“皇上,您莫非空著手去?那大汗還不再給您出個題難為難為您?”


  水涗心情很好,道:“我都八年沒見著金榮本人了,想當我的老師,嘁,讓我先出道題難為難為他再說。”


  保心保肝不敢再廢話,低眉順眼地領路。淩三攴起身笑道:“今兒個什麽日子,熱鬧一個接著一個,皇上等等老臣。”


  金榮將他費心心思醃好的雪裏蕻、芥菜、油菜、冬菜一顆顆地掛在夕陽下的繩子上,這些菜是早些時候他委托金振找杭州府楊屷討來的種子種的。上一輩子梅菜燒肉就沒吃夠過,這一世看來浙江暫時去不了,隻好自己動手搞菜幹。


  淩三攴在水涗的攙扶下走到金榮院子裏,立刻就火了——老子好好的地方怎麽變成鹹菜八卦陣了?這兒都什麽味兒?還有蒼蠅……


  金榮解勸道,“老淩啊,等我的梅菜曬好做菜給你吃你就知道了。”


  水涗叉著腰上下打量金榮道:“金榮,我也要一份兒……你怎麽變成這樣了?難道那天書果然能讓人改頭換麵脫胎換骨?”


  金榮還沒說話,水涗已經摟著他的肩膀道:“你記不記得上次咱們見麵是哪兒?是五哥的衙門裏……”


  他足足說了五分鍾沒給金榮開口的機會。


  保肝保心都看傻了。


  這就是皇帝作派?

  最後水涗道:“金榮,謝謝你。”


  金榮終於得到了說話的許可,他呆呆地看著既成熟又弱智的水涗道:“呃……”


  水涗道:“謝謝你放倒了老五,而且老三據說是你的師弟放倒的……”


  這個很冤枉,忠順王是扈四娘放倒的,在大街上搞行為藝術;北靜王和陸路通私相授受,亂寫情書……兩件事跟我關係都不大。當然你一定要把功勞給我,那可就有愧受之了。


  水涗一屁股坐在金榮的主位上,“我在青城的時候,人人都說金大汗如何如何,唉,謝謝你。要不是有青城可以容身,可能我已經完蛋了。”


  這個話意思太深,沒法子接口。


  “也謝謝你為趙國做的一切。”水涗嚴肅下來,“別人不知道,但是我明白的,自始至終,你是趙國人。”


  淩三攴驚歎,這個水老六真行啊!金榮還從來沒像今天這樣吃過誰的虧呢,今天老六能把他壓得死死的,可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金榮剛剛“呃——”了一聲,水涗道:“剛才你為什麽不見那個番僧?”


  金榮張開嘴,又閉上,又張開,又閉上。


  水涗道:“金榮你為什麽不說話?”


  淩三攴笑得快岔氣了。


  金榮道:“我和圖播有太深的牽扯,一旦見他可能就會吃虧。”


  水涗看著金榮漂亮得不像個人的臉,“我和你也有太深的牽扯,我會不會吃你的虧?”


  金榮道:“或者我吃你的虧?”


  水涗翻了個白眼,“先帝要我拜你做老師……”話隻說一半,等著金榮自謙幾句,然後順坡下驢就混過去。


  金榮嘁地一聲,道:“你不肯就算了,我也不會衝你磕頭。”


  水涗道:“我們可以做兄弟嗎?”如果是兄弟的話,你還得喊我哥。


  金榮道:“論輩分我好像是你的姑爺爺?”二貨就是二貨,親戚關係都沒算明白,枉為皇帝。


  水涗臉色先白後青,然後變得通紅,最後變得漆黑,像開了染坊似的,然後一躍而起,喊道:“休想!”然後一陣風跑了。


  淩三攴笑得死去活來,看著金榮道:“真是一物降一物啊。也有你搞不掂的人!”


  金榮回嘴道:“皇帝是龍。”


  淩三攴轉身就走,嘴裏說到,“用我的地盤曬了菜幹,至少你得親自燒給我嚐嚐是什麽味道。”


  金榮在屁股後麵笑道:“得嘞,擎好吧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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