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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3章 姻緣天成,獨於罹者(下)

  賈琮把扇子往桌上一扔道:“不幹!”


  南霞恍惚地道:“怪道最近神思不定的,原來是這事兒。小七挺好的姑娘,原本我就有意於她,曾經在她跟前好好地說了說你的情況。”


  賈琮板著臉,扭頭看向窗外——兩個車夫,巴雅爾在跟小小捉迷藏,兩個人身法使出來如風馳電掣,畢力格一手美美,一手當當舉高了原地旋轉玩大風車,兩個小孩尖叫不已。


  金榮示意南霞不要再說,問賈琮:“你也不想想,人家公主願意下嫁,求也求不來的好事誒。”


  賈琮看著金榮:“我總覺得心裏滿滿的,裝不進別人……”


  金朵朵已經化虹,賈琮雖然心底沒有了這個人的回憶,卻留下了大段空白填得滿滿的。


  金榮道:“或者跟公主見個麵談談——她的命運也可憐,還沒嫁人就要承擔了不起的責任……”


  賈琮:“如果她和鄢國公主是同一種人怎麽辦?”


  眾人沉默。鄢國公主死而複生後,就沒拿自己當女人,隻有工作!霸業!責任!連兒子女兒都不肯好好帶。


  南霞道:“就算她變成了鄢國第二,你也不用擔心什麽。鄢國公主是宗師,還能有一百年活躍,如果你和小七突破不了宗師,這一輩子都隻能活在鄢國陰影之下。你們都死光了,鄢國還能一個打一百個。”


  室內氣氛立刻輕鬆了。


  賈琮又道:“如果他們要我叛出賈氏呢?”


  南霞:“你也可以拖著小七叛出皇室呢!小七是注定要和皇帝對立的。”


  胡氏道:“難道嫁小七給琮兒不是皇帝自己定的?”


  金榮笑道:“肯定是皇帝——他也是宗師,再活七八十年輕輕鬆鬆的。七公主和賈琮根本沒資格跟她爹對立,就算對立也是下兩個皇帝了。兄弟、侄子、孫子。”


  眾人笑將起來。


  金榮道:“賈氏年輕子弟慢慢正在退出京城,留下賈琮紮下來也好,日後對賈氏後人也是一個保護傘。”


  南霞:“你爹那邊……”


  事關家務事,胡氏和金榮不好開口,二人起身道:“明日馬道婆再來,你們親自見見她吧,把話說清楚。”


  賈琮心神不定地向窗外天空看去,黑色的雲朵似乎化為一個麵目模糊的女子,隔著天地望向賈琮。


  夜深了,蠟燭閃了閃便熄滅了,月光帶著秋寒籠罩著整個豫王府。賈琮的淚水不知怎的就流了下來。


  真是莫名其妙,賈琮想,我為什麽哭了?

  哭的不止賈琮。賈琮的靈魂深處有刀刻般的痕跡,是永遠不可能回想起來的金朵朵。通靈寶玉不能說為神太苛刻,但是,賈琮沒有資格了解這些天地最大的秘密——就算他知道了金朵朵,還不是得乖乖聽老天爺的話,入贅皇家,給未來的天網總統領當賢內助。能征慣戰,算大趙的定海神針吧。


  另一個正在被窩裏哭的人是北靜王,他已經哭了半年了。中秋剛過,他得到了忠順王到處遊山玩水的消息——金榮替水涇想到的,這位水溶兄也想到了。都是成精了的猴子,走一步算三步是至少的。


  北靜王的倒黴,在於他過早地露出了替代其父的野心——明明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有機會了,但是僥幸心理占了上風。萬一呢?

  他也不傻,好歹想把那封寫給富察福爾康的信收拾起來,別入第二人眼。結果全世界都看到了!賈代泉你好毒!

  現在大家也都知道了,戴權是賈氏埋伏在當年太子入東宮之前的棋子!


  細思極恐!

  自戴權事發差點引起雙方在京城用大炮對轟之後,皇室內部開始了自查自糾整風運動,祖宗三代要查,內心深處的私心雜念要查,手腳不幹淨,偷吃了一個月餅也要查!


  本來大趙太監數量就很有限,這麽一搞,皇宮還好,王府內一夜之間太監幾乎被調光了。王妃身邊除了侍女,居然一個太監也沒剩下。水溶大門不出,也不需要多餘太監伺候。王府招牌一去,這個院子和普通富戶就毫無差別了。門口的侍衛都換成了老弱病殘,缺胳膊少鼻子的老兵,就比奄奄一息稍強。


  幸好水溶根本不出門,眼不見心不煩。隻是夜深人靜時分,王妃睡死之後,一頓眼淚是避免不了的了。


  門上有輕輕扣門聲,水溶凝神細聽,一個聲音噓噓地隔著門道:“王爺,王爺。”


  水溶以為是哪個沒規矩的侍衛,便披衣而起,踢踏著布鞋走到門口。他這裏是大臥室套小臥室格局,外間是侍女歇息值夜的地方。自從圈禁以來,人手不夠用,漸漸蠲了值夜侍女——人家還要洗衣、做飯、拖地、燒水……


  水溶睜大迷迷瞪瞪的眼睛,完全清醒了,昏黑的室內站著一條黑影,長身蒙麵。


  “你……”水溶定了定神,這人肯定不是殺手,否則自己已經死了。


  那黑影道:“有人托我給您道個歉,是他行事不周,連累您被圈禁。”


  水溶喃喃地道:“富察福爾康叫你來的?”他有些不可思議,互為敵對方,下反間計也是常見的,道什麽鬼歉?

  那人道:“是沁陽王陸路通借皇帝名義給您寫的信,讓您受累了。”


  水溶狐疑道:“陸路通……傻王?他在搞什麽鬼?”他很小心地避開了跟陸路通很熟的樣子。


  黑影道:“沁陽王年底前將出使趙國,您抓緊機會脫身!”


  水溶一喜,陸路通出使趙國?我的機會在哪裏?腦子開始高速運轉。“清國現在是什麽情況?可以說說嗎?”水溶試探一下,一麵坐下,請對方也坐在麵前。


  蒙麵人爽快地坐下,“清國今年極其不順,八旗雖然沒有真正開戰,但是互不勾通,相互防備,田地拋荒,基本上處於大饑荒的邊緣。這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水溶畢竟是最高級別的統治階級,對清國的情況極其清楚,每個月都有簡報直接到他手上,哪怕在圈禁期間。他的權限和大學士何庥是一樣的,除了沒有批紅權、沒人告訴他弟弟們的近況之外。


  清國國力大衰敗是趙國和蒙元都喜聞樂見的。永琪在位時曾經有過和蒙趙達成一體化的意向,換了個皇帝後,這邊必然會給你點顏色看看:我也不打你或者再搶你一次,就晾著你,讓你來求我。


  陸路通出使趙國說明,水溶稍微一想,和解的可能性最大,他們八大姓就算要撕,也得先解決吃飯問題。


  果然,黑影道:“清國內部已經全部決定擱置爭議,尊富察家為主,集中力量恢複農耕和貿易。”


  果然如此,清國是方圓萬裏的大國,如果酋長們那麽蠢,也支撐不到現在。


  黑影道:“陸王爺來趙國是來買糧食的,順便落實當年先皇在青城和淩相達成的一體化協議。”


  估計趙國不輸送糧食進清國,明年開春,東北要餓死人了。除了趙國,天下也沒誰有餘糧了:朝鮮窮得天天吃泡菜稀飯,蒙元的糧食還是從趙國高價換來的。


  水溶笑道:“你是來給何相遞條子,為陸王爺鋪路的?”


  那黑影道:“王爺明鑒。何相是什麽脾氣,對淩相的政策是什麽態度,我們必須要摸底,否則陸王爺來了完不成任務,他回去可就臉上不好看了。”不是不好看,是回不去了。為了保陸路通在清國的權勢和話語權,這糧你不給也得給!


  水溶道:“你是富察家的人?”


  那黑影道:“這倒不是,我是索綽羅氏的,大概一個月後我們陸王爺正式入京。”


  水溶點頭,“我記得你們跟甄家關係最近?”


  黑影狡猾地道:“我們和所有的對北邊懷有善意的人都是朋友。”


  水溶怒道:“每兩年南下一次搶東西,也算朋友嗎?”


  黑影道:“王爺,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清國現在連刀都舉不動了,趙國好朋友伸出友誼之手,我們一生一世永感大德。”


  水溶冷笑:“一生一世?這一輩子吃飽了,下一個皇帝再揮刀卷土重來?”


  黑影笑道:“也說不定趙國直接就將清國土地收入囊中也未可知?您有沒有什麽話帶給沁陽王?”


  水溶腦筋轉動,嘴巴裏慢慢地道:“感謝沁陽王還記得多年前同我的一麵之緣。”他盡量避開容易引起誤解的曖昧詞匯。


  “作為沁陽王的老鄉,我歡迎他回家鄉看看,為趙清兩國友好相處,共同發展做出貢獻!”水溶挑選著詞匯,“希望他回到北京時,能再見到他本人一麵。”


  那黑影點點頭,從窗戶口一躍而出。


  水溶呆呆地看著輕輕拉搖動的窗牗,癡了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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