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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浪子回家,財女把脈(下)

  第二日天不亮,賈蓉醒來,輕輕將枕邊人安置到床另一頭,下樓提石鎖舞劍。這就是過去一年半賈敬布置的功課:一日不達宗師境界,一日不能睡懶覺。在被賈敬教訓了無數次,甚至裸跑十五裏後,賈蓉終於有了一個覺悟:沒有自控力的人不配活著。想要人上人,必為別人所不能忍。


  其父賈珍之所以在族內威信不足,連賴家都能分走一半權力,還不是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如果賈蓉步賈珍這個老爸的後塵,賈敬一死,基本上族長就要換人了。


  江南、四川的賈氏能人可不少,隻要京城這一枝沒落,族長之位立刻就會旁落!皇帝、龍虎山、白蓮寺等外圍盟友不僅不會救,反而會落井下石,分食資源。


  許青媛瘸著下樓,招呼賈蓉吃飯。賈蓉路過她身邊時故意用屁股撞了她的腰,擦背而過。許氏咬牙,嗔怒地剜了他一眼,坐下在餐桌邊就不肯起來了。


  賈蓉親自端粥送餅,把許氏服侍得羞惱嬌喜,二人喝了半碗粥,吃了幾口牛肉烘餅。


  許青媛道:“相公怎麽快出正月了才回家?年前回來不正好過年?今年家裏的戲班子又排了新戲,又熱鬧又好聽。”


  賈蓉將一塊醃黃瓜條咽下去,“若正常行船到江南坐漕幫的船倒是可以來得及年前回京的,不過因為一個親戚在草原搞得風聲水起,才興致來了去大同看了看。”


  許氏道:“金榮正在青城搞事情,整合漢蒙,你應該見不到他本人。”


  賈蓉訝道:“你很不錯,居然知道這麽多內幕?”


  許青媛笑道:“爺難道忘了妾身家原是和漕幫做生意的?大同前年接待了太上皇和大公主,今年無數商隊排隊經大同去草原,我們家做糧食生意的怎麽會錯過?”


  賈蓉道:“你爺爺許侍郎去世後,你家本來日落西山,忽然最近幾年大發,果然是你在背後操持!否則如我家姑娘夫人們哪裏知道這許多的事兒?”


  許青媛抿嘴一笑,“爺過譽了,妾身見家道中落無以為繼,就瞎出了幾個主意,算什麽背後操持?”


  賈蓉笑道:“想必金榮聽說你是我的女人,必然會優待你家商隊的了?”


  許青媛笑道,“熟人隻是敲門磚,想做長遠生意,必須想對方所想,憂對方所憂。摸著了金榮的脈,他的毛病一目了然,還不能對症下藥嗎?”


  賈蓉道:“難!難!難!我在大同和賈琮談了好幾天也沒什麽結果,盡兜圈子了。張千戶和琮叔神神道道,就是不給準話,要我自己悟。早知道家裏有你這個女諸葛,我哪會在金榮那邊一無所獲?”


  許青媛:“相公和琮叔怎麽談的呀?聽說琮叔與赦老爺鬧翻了,正在別扭著呢。”


  賈蓉訝道:“怪不得,怪不得。賈琮那個渾小子,以前盡吃我的喝我的,現在混了個雜牌將軍,在草原上闖下莫大名聲,給我臉色看就罷了,現在居然還要管他老子的事?”


  許青媛:“相公難道竟然想派人進青城,在天下會裏撈個議員當?或者甚至進城管?”


  賈蓉道:“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爺還沒說話你就什麽都知道了。”


  許青媛嬌嗔惱羞,然後道:“相公千萬不可拿老交情和他們做生意或者打交道!先問問我們對金榮有過幫助嗎?敬老爺的人情,赦老爺的人情不能算!你如果想借用別人的恩來成自己的勢,必輸無疑。”


  賈蓉沉思點頭。


  許青媛:“論交情,咱們不及賈菌賈蘭賈芸,論實力,咱們不及忠順王北靜王。如果金榮對他們都還沒開口子,說明其內政不穩。咱們衝上去拿好處隻會讓人瞧低了。”


  賈蓉冷靜下來,道:“幸好我隻是去敘舊的,拉著賈琮張蓁喝酒,沒說太多,隻是說琮二叔發達了,帶挈帶挈親戚,互相照應,共同發財。”


  許青媛認真地咬著餅:“這個意思不錯,不會讓人反感。相公以後會接管賈氏,對方自然不會真的公事公辦,不近人情。關鍵還是相公沒把住他們的脈,藥不對症啊。”


  賈蓉:“許氏商隊是怎麽做的?”


  許青媛:“雖然這是絕密,但其實告訴相公問題也不大,反正天網已經倒了。我們漕幫的關係裏頭有位最重要的人,天網徴門的門主居緒。天網動亂,居緒投靠皇帝,趕走了大公主。結果皇帝論功行賞時立刻翻臉,吞噬了徴門百年積累的財富和商路。居緒逃脫後不敢出現在人前,委托我家商隊將他護送到大同,如此一來,我們搭上了他的侄兒居成吉。他侄兒是天下會議員,把大同所有的資源清空了,全部投入草原!居緒現在就隱身在金榮身邊觀察此人行事。居成吉給了我家一個路子,我們托蔽在亙原翔底下,獨立核算,自負盈虧,做了幾筆獨門生意,算是小賺。”


  賈蓉聽天書似的,傻傻地問,“你說的小賺是多少呢?”


  許青媛放下剩下的半塊餅,唉,自己真是能吃啊,淡淡地笑道:“一百萬兩銀子不到一點吧。”


  賈蓉眯起眼,微笑道:“二十萬,還是三十萬,四十萬……”


  許青媛飄了個眼風過去,“哼,算了,就給爺交個底……”聲音漸低。賈榮湊過耳朵去聽,然後滿臉駭然。


  許青媛嬌笑道:“以後萬一爺不要我了,我就憑這一筆兩筆的生意提成,也餓不死了。”


  賈榮一臉崇拜,在她耳邊道,“許大掌櫃,現有賈氏未來族長一枚求包養……”


  許青媛一愣,嘩嘩地大笑,忽然覺察,捂著嘴,軟倒在餐桌上,賈蓉趁機在她身上拱了拱。


  良久才笑鬧夠了,賈榮扶起許氏在院中散步,一麵在她耳邊道:“還請許大掌櫃指點迷津。”


  許青媛嗔怪道:“爺再不好好說話,妾身不理你啦!”


  賈蓉笑,拿出一百二十分的柔軟身段來,俯低作小。


  許青媛蚊蟲一般地輕聲細語道:“以相公觀之,金榮他們能成氣候否?”


  賈蓉:“朝氣蓬勃,前途無量。然則草原凶險,隻能進不能退,隻能贏輸不得。”


  許青媛:“所以我們必須知道,他們最缺什麽,全力配合。去年金榮初至草原,文不過張與童,武僅止於琮與蟲,除了沒人就是沒糧。我讓漕幫匯集三年餘糧全部運進青城,金榮傾城以報,大牲口如不要錢般送來,幾十萬兩銀子隨隨便便砸出來。我們把所有的銀子還給人家,全部進貨羊皮狼皮甚至還拿到了海東青鷹仔與白熊仔。這不是一本萬利又是什麽?”


  賈蓉嘖嘖稱善。


  許青媛:“金榮私下裏送了我十萬兩銀子,隻要我在正確的時間告訴正確的人兩個字。”


  賈蓉認識(前任死鬼)金榮一輩子,深深了解這人流氓本質,但還是被他的超大手筆驚得目瞪口呆。


  許青媛:“妾身隻問相公一句話,此時此刻的你是不是正確的人?你敢聽那兩個字嗎?”


  賈蓉囁嚅道:“我倒閑來無事,有些揣測,寫兩個字,你看看對不對。”他伸出腳尖在幹淨的沒有一粒塵土的花園小徑上虛寫了二字,笑道,“戲台子已經搭好,我們登台便能引領風騷。”


  許青媛深深點頭,口中尖聲笑道:“相公你要妾身唱什麽戲嘛,妾身哪裏會呀?”忽然感覺自己失於輕佻,便收了聲。


  賈蓉又大笑,隨即低聲細語地道:“這個戲難唱得緊,以賈府的體量和地位,多少眼睛盯著,基本上沒有可能。”


  許青媛道:“現成的刀劍盔甲火槍大炮自然不可能,公公和赦老爺也絕不允許的,但是如果在草原上冶煉金銀,打造首飾呢?誰知道你打造的是耳環還是大炮?開山開礦,火藥總是要解決的吧?”


  賈蓉:“要不我們自己組隊和金榮做生意吧?”


  許青媛:“相公能做公公的主還是當婆婆的家?如果他們不支持,你有幾個本錢?難道拉上北靜王一起,然後被吃掉?或者賺錢了被當作替罪羊扔出來?開火藥槍炮作坊是資敵啊。”


  賈蓉想了一想,“他們誰敢管我的事,皇位不想坐啦?”


  許青媛撇嘴,你就知道吹牛,皇帝聽你賈蓉的?口中道:“還有啊,家裏已經有人在問探春和孫紹祖的事兒了,你怎麽看?”


  賈蓉:“孫紹祖那倒黴孩子懂個屁?窮鄉僻壤出來的鄉下老鼠,小家子氣到了極點。我跟他就吃了一頓飯,從頭到尾的五千兩銀子說了又說,賈琮二三事直掛在嘴上,打量老子還要看賈琮臉色怎麽著?”


  許青媛捂著嘴笑道,“聽說二老爺正在認真考慮這個婚事,皇帝甚至都有過問,難得一段佳話什麽的。”


  賈蓉生氣地道:“孫家跪舔皇帝到怎樣的程度,皇帝才會開這個口?為了五千兩賣女兒?二老爺瘋了才會這麽做。”


  許青媛:“或者人家就是故意要大家這麽想,賈家沒落了,連個鄉下鼻屎大的小總兵的臉也不敢打了。”


  賈蓉怒道:“哼哼,狠狠地打他的臉還不容易?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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