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伴月
“荒唐,若是如此那為何梅道長在取劍之時卻毫發無損呢?”褚天明質疑道。
蔣涉獵微笑道:“看來褚兄還未堪破著其中的秘密,梅道長之所以可以安然取劍,是因為他對這柄來自天外的奇兵抱著敬畏之心,也唯有身懷敬畏,方可一展此神兵的風采。這也是那位世外高人告知於我,如何不被此劍所傷害的竅門了。”
說罷,蔣涉獵伸手握住劍柄,緩緩拔起拿在手中,亦是安然無恙。
褚天明心中猶疑不定,還是多少有些不信,便走上前去道:“先生可否容我試一試呢?”
“褚兄請便。”蔣涉獵把劍一橫,雙手托著劍往前一送。
褚天明屏氣凝神,心懷崇敬,緩緩伸出手去,接過了蔣涉獵手中的劍。就在觸碰到劍柄的一瞬間,一股微弱的震動隨著他的肌膚傳遍整個身體,但與之前取劍時不同,身上竟再無劇痛之感。
“果如先生所言,此劍當真屬天外神兵,竟如此有靈性。”褚天明驚歎道。
蔣涉獵滿意地點了點頭道:“看來褚兄也已經掌握竅門了。”
褚天明長出一口氣,將劍遞還給了蔣涉獵,又道:“吾輩此生能夠得見此神兵,實是三生有幸,不知此劍是否有名字呢?”
“那位世外高人也曾告訴過老夫。”蔣涉獵道,“其劍潔白宛如當空皓月,又經天雷所鑄布滿月相凹陷。為彰其天外神兵之名,又顯其獨一無二之態,所以為之取名‘伴月’。”
“伴月劍,好名字!”褚天明喃喃道,整個人望著蔣涉獵手中的這柄神劍,幾乎有些癡了。
一旁默立良久的梅崇祖見狀,忽然咳嗽一聲道:“既然疑惑已解,那這奇兵會還當繼續下去。諸位,貧道便不妨礙諸位了。”說罷,一個稽首便駕著輕功高高躍起,竟然一下便跳到人群之後消失無蹤。
蔣涉獵見梅崇祖離去,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衝四周抱了抱拳道:“奇兵已現,接下來便是比武之時。以往,十八般兵器按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鞭、鐧、錘、抓、镋、棍、槊、棒、拐子、流星的順序依次比試,但今日老夫鬥膽要改一改規矩。既然這柄稀世奇兵是一柄劍,那我想著最後一樣再比試劍,不知大家有何異議?”
“先生既是此次奇兵會的話事人,那自然悉聽尊便。”朱謙道。
黎元成見梅崇祖已走,自己卻也不好再留下,便抱拳道:“此處奇兵會可謂讓晚輩大飽眼福,之前黎某言語上多有得罪,還企望先生不要放在心上。依我愚見,十八般兵器遲早都是要比試的,或早或晚都無傷大雅,先生要最後比劍也未為不可。雖然黎某也很想待到最後,一睹取得此神兵之人的風采。但黎某與梅道長既然有賭約在先,這番便不叨擾了,告辭!”
說罷,黎元成雙手抱拳一輯,也如梅崇祖那樣飄然離去。
這番,梅崇祖雖然已經先一步離去,也沒有要追究方才黎元成與其賭約之事。但黎元成卻還是在聽完蔣涉獵關於伴月劍的故事之後決意離去。可謂言而有信,不失風度。眾人不禁對其人刮目相看,暗道黎元成著實是一位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蔣涉獵見黎元成離去,知他心高氣傲,自己也勸不住他,是以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衝眾人道:“這十八般兵器本無優劣高下之分,全仗於持兵者的本事。既然大家沒有異議,那老夫便將比劍留到最後了。下麵還請持刀者現身一見,比試現在正式開始!”
褚天明使的是一把雙刃巨斧,而朱謙的身上也未佩戴刀,是以先退下了。方才現身出來嚐試取劍的五人,除了離開的黎元成外,還有一男一女兩人未通報姓名,隻見他們麵對而立,沒有要下場的意思。
忽地,那名易容女子從腰間拔出一對環首刀來,衝對麵的男子道:“閣下既然不願下場想必也是持刀的吧?”
那男人麵色冷峻,口中道:“既然姑娘不以真麵目示人,那我也不多問了。但出於禮節,我還要通報一下自己的名諱。我姓方單名一個決字,現在來領教姑娘的高招。”
那易容女子微微頷首:“拔刀吧!”說罷,俯身屈膝擺開架勢,雙目緊盯著方決。
不料方決如同未聞,依舊冷麵而立。易容女子見狀也不含糊,當即提到衝上前去。她那手中環首刀刃長三尺有餘,刀身形狀如劍般筆直,隻是刀首斜刃,略有不同而已。
臨敵之際,這環首刀極有迷惑性,雖狀似一柄劍,卻未必不能運用刀法。習此兵器者,往往刀法與劍法都十分精通。運用起來更是兩相交錯,相輔相成,精妙絕倫。
方決見這易容女子逼近,總算亮了兵器。隻見他雙袖一抖,驀地袖子撕裂開來,臂上露出一對彎刃,竟然暗藏袖裏乾坤。
季先生忍不住輕呼一聲:“竟然是袖裏乾坤!”
雲眠霞聽言,忙追問道:“何為袖裏乾坤?”
“這袖裏乾坤,便是在雙臂之上綁縛兩隻袖套,那刀刃就貼在袖套之上,一動機關便彈射而起,架勢宛如螳螂一般。去年,我有幸見過一人用此兵器,隻可惜卻落敗了,沒想到今年還有人會用這袖裏乾坤來應敵。也不知這方決與去年那人是什麽關係。”季先生沉著聲音道。
隻見方決兵器一亮,那易容女子也是頗為驚訝。當即背手環刺,進勢頓減。方決雙臂一架,兩拳打將過來,刀光一朔,已經到得女子麵前。
方決用的是刀,但這使的卻是拳法。拳到之處刀刃必至,雖無手握環首刀的易容女人兵器長,但攻勢淩厲,猶有過之。
方決接連數個摶身,雙臂招展旋如陀螺,飛快進招,打得對方隻有招架的份。那易容女人初時瞧不透對方的招數,隻敢守不敢攻,但拆了幾招後總算略有所悟,急忙一個三尺撩身,逼迫方決退開。
方決此袖裏乾坤武器,全仗快打快攻,一絲也慢不得。一個側身閃過,又伸手劈來。易容女人見單臂突進,知是機會,連忙左手捏環,掄一個圓月,翹首反刃劃向方決手腕。
方決也恁地了得,腳下連閃,身形帶風,上身還在逼近,**卻落在後頭。身子斜斜衝入女子的懷中,擺明了一副要同歸於盡的態勢。
這一幕直瞧得眾人心驚膽顫,舌撟不下。誰知形勢突變,女人一刀即到,方決卻一個反身,雙臂其衝天門硬生生架住。倒立著一個平板橋,腰間彎成一把滿弓,額首幾乎要貼住地麵。
易容女子反手失力,急忙撤刀回去。方決腳下一扭,忽然倒掛金鍾淩空而起,手臂朝著易容女子的麵門撩去。女人橫架一刀,指天一刺卻是落了空。大驚失色之下,卻見方決一個空中鷂子翻身,正過身形直墜而下。
方決手中一撇,落向易容女人的左耳。女人不敢懈怠,刀齊眉目,旋刺一側,與方決臂上刀刃相接。方決“咦”了一聲,趕緊借力要落地,卻見那女人也端的功力不俗,躍刺而來。
這一番轉守為攻,屬實高明,就連季先生看了也頻頻點頭,口中道:“這方決的袖裏乾坤,卻比去年的那位要厲害了許多。但這女人也不簡單,這場孰勝孰負還真說不準呢。”
方決見刀光已到麵前,雙臂猛地回護麵門,千鈞一發之際竟然硬生生用刀刃夾住了環首刀,刀刃距離他的麵門不過隻有半寸之餘。
易容女子獨臂難支,左手甫出搭在刀柄之上,集中渾身離去向前推去。方決不敢硬敵,連連後退,幾步之後一個側首雙臂鬆開,躲過這致命的一劍。
易容女子見方決卸力,急忙穩住馬步,手中急開機括,隻見手中環首刀刃一分為三,真力使發間,刀光化作一道道殘影,“呲呲”數聲,側斬而去。
那環首刀如一把巨傘一般,化千刃萬法籠罩而來。方決不等招式用老,雙臂連舞一招一招全部擋下,顯然吃力已極。但卻未算到,對方不止如此。那易容女人環首一扣,竟然橫刃拍來。
“叮叮”兩聲,金鐵交擊,火星飛迸,三刃齊出,而方決隻有兩隻手臂,又豈能盡數擋下。一瞬間,手臂上便被劃破了一個口子。
千鈞一發之際,方決自知要敗,口中忽地大喝一聲,一腳朝著易容女子手腕踢去。眾人一看,敗招已現,這方決看樣子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卻聽,“刺啦”地一聲,方決的褲管撕裂,一柄刀刃寒光乍現。刀刃一勾,已然打在那易容女子的環首刀上。易容女子手指被劃傷,頓時手中環首刀掉落地麵。
易容女子錯愕地看著地上的環首刀,又看向眼前的方決。隻見他兩條褲腿上也綁縛了刀刃,隻是沒到方才危及之刻一直沒有用出罷了。
易容女子黯然道:“想不到你這並不隻是袖裏乾坤,是我失策了。”
蔣涉獵見這名易容女子已經失了兵器,那自然是方決贏了。便開口道:“既然二人之中已經有人失了兵器,那這場比試的勝者便是……”
“且慢!”蔣涉獵還未說完,卻聽方決忽然打斷道,“在我打落這位姑娘的兵器之前我也已經負傷了,所以這並不能算我贏。”說著,方決將手臂抬了起來向眾人展示傷口。
蔣涉獵見狀,疑惑道:“方兄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這場比試算是平手,並沒有輸贏。”方決道,“姑娘好武功,方某佩服。”說著,朝對方抱拳一躬。
易容女子沒有想到方決會這樣說,也急忙還了一禮,口中道:“承讓了。”
季先生見這方決所言,不禁道:“這方決的袖裏乾坤已經頗成火候,而且還對原來的兵器加以改良,不拘泥於袖中的那兩柄刀刃,就連腳上也另外加裝了兩柄。要我看來,較之去年的那位,猶有過之而無不及。隻是不知道,他為何執意要與蔣涉獵說是平手?”
狄秋聽言也道:“我也覺得這方決的武功確實可圈可點,就算手臂上負傷,也不至於影響到他接下來的比試,這番話確實讓人難以索解。”
蔣涉獵見兩人都無心再戰,便隻好道:“既然方兄這樣說了,那這場比試便算是平手。但也算讓我們領略了這環首刀與袖裏乾坤的風采,這兩樣兵器確實奇妙無倫,令人歎為觀止。那接下來,有哪位英雄願意上來繼續比試呢?”蔣涉獵伸手一引,朝著眾與會的豪傑問道。
蔣涉獵的一番話引起一陣騷亂,不多時便又站出兩人,衝他抱了抱拳。一人道:“樸刀關焰軍,前來討教。”
另外一人亦是行禮道:“關刀常莫離,前來請教。”
兩人一出場就都亮了兵器,這兩柄刀外貌酷似,皆是柄長刃短,一人多高。但樸刀刃少長幾分,關刀則刃多彎半寸。兩人虎背熊腰,瞧著力量頗足,也難怪會選用這樣的重兵器。
這刀兵分為:腰刀、滾背雙刀、脾刀、雙手帶刀、背刀、窩刀、鴛鴦刀、船尾刀、割刀、繚風刀、斬馬刀、鬼頭刀等等,大多數還是單手持握,少數為雙手重兵。
以前紅丸國內戰爭頻發,是以雙手重刃極為常見。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在馬上作戰,長兵器與重兵器向來都是首選。直到後來天下太平,薑家借助天臨教的幫助創立紅丸國後,百餘年間沒有再發生過戰亂。是以,這些兵器才漸漸沒落了下去。即便是現在,也鮮少有江湖子弟習這樸刀與關刀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這關焰軍與常莫離一出場,便吸引了眾人的眼球。這一對兵器,本來就不相伯仲難分優劣,就連所用招式也有異曲同工之妙。要真打起來,可有好戲看了,眾人皆是這樣想著。
關焰軍雙手握住刀柄斜橫在胸前,而常莫離單手持刀昂然而立巋然不動。兩人對視良久,身上殺氣蓬勃一觸即發。常莫離自詡這把關刀勝過關老爺的青龍偃月刀,不僅更重,還夾帶機關,那關焰軍手中的樸刀自然瞧不上眼。旋即,一腳踹向刀柄,橫握在手,腳下連踏數步,朝著關焰軍奔來。
“著!”常莫離怒喝一聲,使上渾身解數當頭劈下。關焰軍亦是雙手緊持樸刀,運力一揮斬向那柄關刀的刀刃。
卻聽得“咣當”一聲,關焰軍手中的關刀刀刃竟然瞬間被斬斷,掉在了地上。
這一幕所有人都是始料未及,瞧不出究竟是關焰軍這兵器不如人,還是這內力不如人。怎的才接一招,就斷了兵器。
隻見,關焰軍臉上忽現冷笑,手中斷刃處忽然噴射出一樣黑峻峻的物體。常莫離大驚失色,隻當是暗器,急忙豎起樸刀,要去抵擋。哪知,飛來的卻不是鐵蒺藜或者鋼針,卻是一張撲天大網。
巨網瞬間將關焰軍包裹,關焰軍手中暗扣機關,眼前的巨網跟著收縮起來。常莫離豈能坐以待斃,手中蓄力想要砍斷這張網。可隨著巨網受緊,卻使不上力氣。更加要命的是,這巨網竟非尋常繩索,而是精鋼所致異常沉重。不僅手中關刀無法將其斬斷,身體還不斷受到壓迫,幾乎要跪倒下來。
“常莫離,你認輸吧,沒有人能在我這張鐵網下逃出去!”關焰軍笑道。
常莫離氣急敗壞,這奇兵會上明令不能使用暗器。這關焰軍卻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於是當即抗議道:“蔣先生,關焰軍使用暗器,難道你卻隻是袖手旁觀嗎?”
蔣涉獵愣了愣,他也沒想到關焰軍的武器中會有一張巨大的鐵網。可這畢竟是奇兵會,兵器中暗藏機關那是允許的。若真計較起來,這張鐵網既無傷人之能那自然也算不上暗器,隻能算一個限製人的機關罷了。
於是道:“這鐵網屬於機關,並非暗器,關焰軍沒有犯規,比試繼續。若你支撐不下,認輸即可。”
常莫離為了這次奇兵會,特地打造了這柄比青龍偃月刀還要重的關刀,為的就是在此揚名立萬,又豈會這麽輕易認輸。可眼下,自己麵對這張鐵網當真束手無策,不僅機關無法發出,就連身子也快動彈不得。
關焰軍見常莫離死撐著不認輸,口中催促道:“我這張鐵網會越收越緊,直收到拳頭大小才會停下。你要是不想變成一團肉球,還是快些俯首認輸吧!”
“你休想!”常莫離怒喝一聲,手中還在兀自掙紮。
關焰軍沒有辦法,口中對蔣涉獵道:“蔣先生,這勝負已分,我沒有要傷他的意思,還請速速判決吧,免得這奇兵會上鬧出人命來可就不好了。”
蔣涉獵見那張鐵網越收越緊,隻當關焰軍所言非虛,便道:“此戰,關焰軍勝!”
一瞬間,人群便沸騰起來,皆是在罵關焰軍卑鄙無恥。不在招式上分勝負,卻用這種鬼蜮伎倆製敵。雖然他們人人手持的兵器中都有機關,但那也是與招式相配合所製,助長臨敵之威。而非像關焰軍這般以兵器為幌子,有意掩蓋其藏有機關的秘密。可謂,是件猥瑣至極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