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慘局
寧勳一看到父親,立刻失聲喊了出來:“爹!”
可寧俊濤卻緊閉著雙眼,就像睡著了一般,沒有回應寧勳的呼喚
“狗賊,你對我爹做了什麽?”寧勳急道。
劉三白不動聲色,隻是手腕輕輕一鬆,寧俊濤便摔在了地上。這單手帶著一個成人還能如此運動自如,其輕功造詣與手勁屬實不凡。
寧勳見父親倒地不起,向前踏了一步,滿眼都是焦急的神色。
落日哈哈大笑道:“你們雖然腦子還算靈光,但是卻不曾想過,這局從一開始你們已經落了下風。我有人質在手,而你卻什麽也沒有。”
“是嗎?你當**得如此?”狄秋問,“我的手中也一樣有人質。”
“荒唐,你該不會說的是李爵那蠢蛋吧。他對我而言一無是處,我隻不過是我的一枚棋子,現在他連棋子也不算了。”
狄秋道:“誰說是他了,我手中的人質便是這芙蓉鎮的百姓。”
“百姓?”
除了狄秋自己以外,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明白他這麽說的依據是什麽。這芙蓉鎮上的百姓對於落日壓根沒有絲毫威脅,就算現在已經逼到了府衙之中,這勝負之數,卻也十分難說。
就算落日不敵狄秋這幾人,大不了逃走便是。隻要裴敬之一日不被救出,他們就不用擔心狄秋對自己造成實質上的威脅。
“你這話說得未免太不過腦子,你以為我是什麽活菩薩,會因為這百姓而受製於你嗎?”落日冷笑道。
幾人見落日如此狂悖無度,都覺他說的是真話。這芙蓉鎮的百姓現已經對他毫無用處,那便是同李爵一樣棄了去,也不在話下,狄秋為何會口出此言?
卻見狄秋向前走了一步道:“你神臨教派李爵在這芙蓉鎮潛藏多年,為的就是推翻這天臨教的統治,日後好取而代之。這計謀雖然用心之細,卻不知現在已經發展到尾大不掉之勢。若是讓百姓知道,這李爵一直以來都是你神臨教的人,那你們這麽多年苦心孤詣的陰謀不僅要一敗塗地,甚至還要為天臨教做了嫁衣。”
“你……”落日聽了狄秋的話竟然有些失態。他雖是歹毒陰險,無所不用其極之人,卻始終對神臨教始終忠心耿耿。這潛伏在芙蓉鎮的計劃破裂若是導致神臨教的百年大計受到影響,那自己如何向教主交代?李爵的死活本對他而言是無足輕重的,但現在看來卻是一個重大的隱患。
且不說狄秋不主動去將他的身份曝光,若是李爵這蠢貨受不住那些百姓的折騰,泄露了神臨教的秘密,自己豈不是罪愆難贖?
“老三,馬上去殺了李爵!”落日一聲令下。
劉三白斜眼看向落日,沒有多想立刻駕馭輕功躍上了屋頂。
狄秋一看,大聲喝道:“別跑!”說罷,急忙提足追去。
落日哈哈大笑道:“當世之中,能追上他的恐怕還沒有出生呢!”
寧勳見這戴著枷具的男人已走,趕緊上前扶起父親。梁老在身後來不及阻止,隻喊了一句:“小心!”
那寧俊濤的身體才剛被扶起半分,寧勳忽地感覺到手上熱辣難當,轉瞬之間已經順著手指急往手臂上攀來。
梁老從懷中掏出一顆藥丸,急忙追擲寧勳身旁喂入他的口中。嘴上罵道:“卑鄙無恥!”
落日眉梢微動,心道:這姓梁的老兒竟然還懂得毒理。
“小姐,你快服下這藥,帶著他們先去一旁,讓我來會一會這人。”說著,梁老掏出一個藥瓶,自己服下一顆,剩下的都交給了呂杏兒。
“姓梁的,你真的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當初放你一馬,是看在你梁家的麵上。不過從你識毒的本事來看,應該是與這梁家是沒什麽關係了,也少了我的後顧之憂”
“哼,不怕實話告訴你,幾十年以前我就已經與梁家斷絕了關係。”梁老道,“不過,你也不要以為這幾十年老夫是白活於世上。我雖沒有掌握到梁氏一族的武學精妙,但這毒理卻是已經登峰造極。”
“是嗎?那便讓我瞧一瞧你的好手段吧!”落日也不廢言,立刻提足奔近已經攻來。
梁老不敢怠慢,一接手便使出家傳的鐵拐肘去應對。想到之前與這黑衣人比試,自己處處落了下風,現在自己隻能全力施為。若能爭取到狄秋回來,那他們還有獲勝的希望。
落日急於求勝,上來便使了全力。雖然梁老這鐵拐肘多年為用,但自上次與落日鬥了一場之後,便留了一個心眼,在沒有人的時候暗中重新熟悉了幾遍,以防日後再有用到的時候。果不其然,今日又與這落日對上了。
梁老主攻的是三上路的功夫,而落日卻恰好是下三路的好手。這一對手便是硬碰硬,誰都不敢藏著後招。
梁老在馬進家中多付那群嘍囉的時候,用的是貼身連攻的招式,那是他背上殘疾之後特意鑽研出來的武功,但對付眼前之人卻派不上絲毫的用場。
梁老肘上直墜,連攻向落日的下盤。落日最喜歡與人比拚下三路的功夫,雖然梁老用的是上三路手法,卻因背上殘疾,卻是攻不到自己上麵,自是每一招都與他踢出方位一致的高低。
“呔!”落日一式燕子三抄水,身形忽閃,別過近身。梁老身慢,追不到他。這鐵拐肘比那洪拳所及更短,隻有近身才能發揮全部威力,落日這一閃立馬拉開了距離,回身便是靈蛇步伐急咬過來。
梁老左格右擋,不不給機會。幾次三番落日的腳都從他的背上掠過,卻硬是沒有擊中。
落日也急了,他這靈蛇腿法換作普通人,幾乎沒有人可以與他硬碰硬。偏偏這該死的老頭是個殘疾,身子矮了巨大一截。本能踢中要害的幾招,全部落了空。
兩人又纏鬥了數招,落日拉開了身位,心道:若還這樣打下去,恐怕一時半會也分不出勝負。等到劉三白了結了李爵回來,看到自己對付這幾個小嘍囉都如此費力,豈不是要落笑話?
梁老見落日遲疑,便笑道:“你武功雖然不錯,但卻不知道變通使用,方才那幾招想必是隻能打正常人,遇到我這駝子,反而使著不得勁了吧?”
“廢話少說,看招!”
落日見對方恥笑自己,不禁怒上心頭。他習這腿法,自然對下三路的武功十分熟悉,師父教他的時候也是以這靈蛇腿法與他拆招節招。
用他師父的話來說,三上路無論拳、掌、肘就算再厲害,都無法避免一個缺點,那就是所及範圍太短。若這靈蛇腿法練成,在對付三上路的功夫時,隻要出招夠重,對方無論如何也無法戰勝自己。
正應了那胳膊擰不過大腿的老話,腿上功夫要比三上路功夫要好練上許多,但要精通卻十分不易。可一旦練成,其威力要比三上路功夫要狠上三分不止。
這梁老背駝身矮,落日雖然腿功甚厲,卻是無法輕易打到他,這優勢也就蕩然無存了。
想到此處,落日臨時換了套路,忽然快步挺近,一腳直踹向梁老的麵門。這一腳來勢不算很快,梁老也是輕鬆擋下。可接著,落日卻不仗著腿法及長的優勢與他顫抖,而是收膝與梁老近戰。
這一收膝,雖然無法發揮出這靈蛇腿法的威力,卻將得招的機會大大提高。
梁老暗忖此人已經頗有些武學造詣,短短時間內便能靈活變通,而且打得有章有法,自己莫不能小瞧了他。
隻見梁老單肘支地,雙腳忽起,架住落日的腳麵,狠狠往自己這邊一拖。
落日還未適應這收膝下的招式,一下整個人便被拖了過去,在地上斜架起一個一字馬來。
梁老見此招得逞,趕緊摶身換肘,要將落日的臉給按倒在地上。
落日這腿功乃是十餘年苦練而成,梁老卻是想當然自己這雙腿定能勝過他的單腿。卻不料,落日的另外一隻腳在這樣的時刻還有餘力可發。忽一收膝,順著梁老的力道,將他甩飛了出去。
梁老雙腳頓時鬆開倒在地上,卻又立刻鯉魚打挺反身撲來。
落日急忙架起一條腿獨立起來,想要先拉開兩人的距離再進招製敵。卻見梁老已經飛速撲來,隻好回了一腳。
這一腳是情急所發,隻為退敵而用,卻無後招藏在其中。梁老實戰經驗何其豐富,這一腳出來已經看透,不等他招式用來,一式錘天音向落日的腳撞去。
不好!落日暗道糟糕,這一腳著實是用得輕了,他自己也是心知肚明。可梁老一招已經逼到,自己隻能硬吃。梁老腰馬合一,內力使發後勁十足,這一肘已經狠狠撞在落日的腳底心上。
落日悶哼一聲,向後飛出一丈遠,腳底下卻疊巒雙成穩住核心沒有摔在地上。
梁老這一式錘天音,是至剛之招,唯有一招製敵,沒有後招可發。見到落日竟然安然落地,梁老心中不禁有些失望,自己多年疏於練習,這鐵拐肘的威力確實已經大不如前了。
落日腳底生疼,好在他基礎紮實,沒讓梁老這一招給打得斷了腿。要是自己年輕個幾歲,靈蛇腿法沒有大成,或者對方再年輕個幾歲,沒有像現在這般年紀,恐怕今兒個自己已經栽在他的手上了。
“還要再打嗎?我這鐵拐肘可還沒有使盡,接下來我可要動真格了。”梁老道。
落日卻不吃他這一套,直言:“你少胡吹大氣,我看你已經用盡全力了吧?”
說罷,飛奔而來一個掃堂腿往梁老下盤擊去。
雖然梁老殘疾身矮,卻也不得不避這掃堂腿。隻是他身形不甚敏捷,落日若連取他的下盤,那反而有些麻煩。
落日見對方不與自己對招,而是隻顧著躲避,心道:他這鐵拐肘裏,定是沒有應對這腿法的招式。認定了如此,落日不再收膝,接連不斷地攻梁老的下盤。
梁老急得冷汗直流,這鐵拐肘倒是可以與落日這靈蛇腿法一較高低,隻是自己這殘疾之軀卻無法應對對方對自己這下盤的猛攻態勢。
落日的靈蛇腿法本就以輕功為基礎,身形矯健出招迅捷。雖然擊不中梁老的要害,卻每每都能用突襲下盤,使得梁老不得不躍起躲開,而這一躍便到了落日的攻擊範圍之內。
落日抓住機會,待得時機成熟,一腳踢出,往那梁老的下方要害而去。梁老避無可避,隻得躍起身來。落日回身便是一招“靈蛇出洞”直擊梁老的麵門。
梁老大驚失色,卻也不忘回招。在空中跟著一招“泰山壓頂”,猛往落日的小腿壓去。
落日的腿被壓了兩寸,倒是沒有踢中梁老的麵門,卻還是踢中了他的胸口。
梁老慘呼一聲,整個人沒踢在了地上,口中嘔出一口鮮血,已經是無力再戰了。
“梁伯!”呂杏兒大呼一聲連忙跑到梁老的身旁。隻見梁老氣息奄奄,已經隻剩下一口氣了。
呂杏兒大怒道:“我和你拚了!”說著就要往前衝去。
即便是到了這個關頭,梁老卻還是屏著最後一口氣,死死拉住呂杏兒,不住地搖頭。他知若是呂杏兒真的衝上去,非命喪當場不可。
“老頭,你這鐵拐肘雖然厲害,但你卻使不出他十成的威力。這就死去吧!”說罷,目露殺意,一腳踏碎了地磚,橫空將那地磚朝著梁老踹來。
梁老可以說是呂杏兒唯一的一個親人,豈能容落日得逞,急忙要擋在了梁老身前。
之聽得呂杏兒慘叫一聲,那塊地磚打在她的胸口之上。頓時口吐鮮血,倒地暈厥了過去生死難料。
梁老見狀,眼睛幾乎目眥盡裂。想要強撐起身子去查看,卻是無論如何都使不上力氣。
“哈哈哈……這爭著死我還是頭一回見到,不過也好,你這老頭兒死之前還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給你陪葬,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梁老眼中一片通紅,忽然一要咬從口中向落日吐出一口鮮血。
這口鮮血去勢極快,化作一條血線從空中閃過。落日一皺眉頭,正想側身去躲。卻應剛才腳底心中了梁老那錘天音,身形稍有遲緩,這口血還是擦在了他的肩膀處。
“找死!”落日渾身上下暴出猛烈的殺氣,正想如剛才那般炮製梁老間。卻忽聽到頭頂一個聲音喊道:“教主有令,落日速速回教複命!”
落日驚恐地抬頭去看,隻見屋頂上站著一個人,手中持著黑木令牌。
“你是何人?”
“看令便知。”來人也不廢話,將手中的黑木令朝著落日丟了過去。
落日接下黑木令,用鮮血抹在令牌正麵,驗明真偽後衝屋頂之人道:“教主如何知道我在此處?急召我回去又所為何事?”
“這一切你見了教主自然得知。”說罷,屋頂之人一個騰身躍往牆外離去了。
落日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的梁老,口中道:“今兒個本想好好折磨你們,看樣子是沒空了,不過這晚上卻也是打了一個痛快。”說罷,落日躍上屋頂頭也不回地走了。
寧勳見落日離去,急忙抱著父親上去查看呂杏兒與梁老。
梁老此時已經眼神有些渙散,已到了回光返照之際。而呂杏兒雖然還有呼吸,但也微弱得難以辨認。
寧勳急得抓耳撓腮,恨恨道:“都怪我,一點用處都沒有,隻能……隻能看著你們。”
“狄……狄秋。”梁老忽然動了動手指,拉著寧勳的衣袖道。
“梁老你說什麽?”寧勳聽到梁老張了張嘴,卻沒聽清楚他說的話。
“狄秋他回……回來了……沒有?”
寧勳搖了搖頭,他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麽狄秋會去追那個戴著枷具的男人,放著他們不管。
“狄秋那個混賬東西,他就那麽想要贏嗎?就算是無法將神臨教的陰謀挑破那又如何?你們……你們都已經……”
“不……你別怪他。裴老爺現在還不知道在……在哪裏,他……他也是身不由己。”梁老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說道,“我……是我大意了,我以為……可以撐到他回來。”
“說什麽都已經太晚了,你和呂姑娘都……”
“嗬嗬……”梁老不知怎麽地,忽然笑了起來,“那人不知道,我那口血中是帶了毒的,就算……就算我今天死在這裏,他來日也要到十八層地獄去和我作伴。”
“我懷裏有一個綠色的瓷瓶,裏麵有續命丹你……拿去給小姐服下。”梁老道,“那人不知道小姐會為我擋下那一招,所以沒有下殺手,小姐還一息尚存,不會有事的。”
聽到梁老這樣說,寧勳總算放心了些,急忙從梁老的懷裏找出所說的綠色瓷瓶,將裏麵的續命丹喂了呂杏兒服下。
“寧勳,我懷中有一本這麽多年以來研究毒藥的秘籍,你記得將他交給狄秋。狄秋是我這麽多年以來見過,最有天賦的辨毒之人,將來他定能將我對毒物的研究發揚光大。”
寧勳將梁老臨別之際還心心念念著狄秋,心中很是不忿。但卻也不願拂了他老人家的意思,隻好含淚答應道:“我一定會交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