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登門
所有人聽了這話後,底氣一下子便深了一層。那青衣秀才拍了拍狄秋的肩膀道:“那就有勞你了。”
“大義當前,自不必說。”狄秋道,“還未問兄台高姓大名?”
“免貴姓鄭名賢鵬草字協理。”青衣秀才道,“我本是一介書生,想不到會卷入到這件事情中來。但既然我輩讀書就是為了知明識理,又豈能明哲保身,不付熱血!”說著揚了揚手中的鋼刀,一臉篤定之態。
那胖男人見狀也是豪氣頓生,抱拳道:“在下吳剛,是鎮上殺豬的,我道這殺豬與殺人也沒什麽區別,倒不知這李清知的五髒六腑是不是黑的,這番要給他刨出來好好看看。”
“都是好男兒,吾輩不才竟然在李清知這狗官麾下當差,今天結識了二位,算是清了眼障,豁然開朗來!”狄秋道。
兩人聽了這話都心中好生快活,直言道事成之後三人一定要在一起痛飲幾杯。說罷便帶領著眾人離開了監獄,往那府衙的方向去了。
寧勳三人在人群慢慢退出監獄大門之後,悄無聲息地溜了出來,找到狄秋會和。
“狄大哥,可真有你的,我剛才腦門上可是一把汗,生怕他們把你也裹挾了去。”寧勳長出一口氣道。
狄秋笑著說:“方才那領頭的兩人你見著了嗎?”
“見著了,怎麽了?”
“這兩人一個有勇無謀,一個自作聰明,剛好是最好利用的。”狄秋道,“雖然他們都是一番好意,也是知是非黑白之人,但卻太容易受人擺布。怪不得這李爵的統治地位如此穩如泰山,其實也和這些愚民也脫不了幹係。”
梁老也讚同道:“說的不錯,人總是不願意承認自己的懦弱。若是告訴他們,一直以來李爵都在壓榨他們,不僅不會有人願意承認,甚至還會反駁他人荒唐。實則,是這人心中對官府,對權重勢大之人深入肺腑的害怕,教他們不願意麵對現實罷了。今天,狄公子一下子讓這幾百個慫人都聚在一起,倒真的是積少成多,聚小為大,幾百根麻線搓成了一根粗麻繩了。”
“梁伯你也太高看他們了,我覺得也不外如是。”呂杏兒嗤笑道。
“我們閑話少敘,不管他們是麻繩也好,鋼索也罷,隻要能為我們多爭取一點時間便好。”狄秋道,“我們現在就趕往府衙直搗黃龍!”
四人帶上裴朗,迅速行動起來,與人群分為兩條路,往那府衙而去。
另一頭,李爵在那府衙之中左右徘徊心中焦急。幾次三番,他都想要去找落日問問這接下來該如何是好,卻又害怕被責罵自己愚笨。
李爵也曾想過去找劉三白尋求幫助,但這劉三白輕功奇高,從來都不願意在一處地方久待。仿佛不到處走動,就會糟蹋了他那絕世輕功一般。自是,這一會兒府衙裏頭也見不到劉三白的蹤影。
“報告……”
“快說,又是怎麽了?”李爵不耐煩地道。這已經是這天晚上不知多少次下屬有事情稟告於他,但每一次要說的內容都大同小異。不是府衙外頭有大量人群走過,就是又有人來報案說自家的孩子丟了,要在府衙這裏登記。
李爵一心等的是假周青的消息,哪裏又空去管這些瑣事。更何況他已經把則小孩失蹤的事情交給李源去辦,這些人也該消停了才對,怎的還是這麽多事。回頭非得給這個李源點顏色看看不成,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利索,李爵這樣想著。
“李大人,門外忽然沒有人了!”屬下報告道。
“沒有人?什麽沒有人?你倒是說清楚了。”李爵奇道。
“是那些找小孩的百姓都不見了。”
“你的意思是,孩子都找到了?”李爵問。
“這……這屬下就不知道了。”
“飯桶,都是飯桶!”李爵狂怒起來,“你馬上去給我把李源找來,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殊不知,此時此刻的李源早就溜之大吉,跑到一家酒肆裏頭正在打牙祭。對於那幾百號找小孩的百姓正提著兵刃氣勢洶洶地趕往府衙,要去找李爵的麻煩一無所知。
這消息一斷,李爵縱使布置再嚴密也已經沒了變招的機會。
李爵屬下才出門不久,便在大街上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朝著自己這邊走來。這衙役嚇得不輕,不知這麽多人這是要做什麽。正想穩住心神上去盤問一番,卻見一個個人的手裏都拿著兵器。
這一下可不得了,怕是找不到孩子要把這氣撒在他們官家的頭上了。這衙役這麽想著,連滾帶爬趕緊逃回了府衙裏頭。
李爵見他剛走還沒一會兒就回來,疑惑道:“李源呢?”
“大……大人,不……不得了啦!”那衙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什麽不得了了,說清楚些!”
“外麵來了好多百姓,手裏都拿著兵器,看起來來者不善呀!”
“好多百姓?具體有多少?”李爵心中咯噔一下,幾乎少跳了一拍。
“數不清楚,至少也有好幾百人。”
“是起先來報案說失了小孩的那些人嗎?”李爵問。
“不清楚,不過身邊好像還帶著不少小孩子呢。”
這下可遭了,李爵大驚失色,心道:這李源怎麽辦的事,不是讓他把這些人穩住嗎?再說這小孩都找到了,怎的帶著兵器來尋仇來了?
李爵趕忙下令道:“大家聽著,帶兩隊兵馬到府衙前麵攔著,不準讓任何一個人靠近。”
“屬下領命!”
府衙之中的調派頓時發生了變化,原本密不透風的格局一下子被李爵的這個命令所打亂。
眼看著幾百人已經抵達,李爵趕緊迎接了出去,陪著笑臉道:“諸位,沒想到大家已經將孩子都找到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吳剛提刀指著李爵的鼻子道:“狗官,還在這裏惺惺作態,若不是我們去得及時,怕是已經見不著自己的孩子了。”
“這……”李爵胸口突突狂跳著,心想這李源是如何辦的事情,這孩子找見了,就算他沒有功,也不至於有過啊,這些人至於帶著兵器上門來討說法嗎?
“敢問各位,李源去了哪裏?怎麽沒看到他?”
“你說你那狗腿子?他讓我們第二天挨個到你衙門上登記,說完他人就走了。”鄭賢鵬怒道。
這該死的李源,不是在這節骨眼上給我添亂嗎?李爵暗罵一聲,接著忙推脫起責任來:“沒想到我看走了眼錯信了李源這廝,大家丟了孩子本來就是一樁大案,他竟然敢玩忽職守,實在是……”
“呸!”
李爵話還沒說完就被吳剛硬生生地打斷道:“你少在這裏裝無辜,我們已經知道這些孩子便是你抓了去的。還派個什麽手下假惺惺地來幫我們找,你真當我們個個都是蠢貨嗎?”
“什……什麽我抓的,我……我從未做過這種事!”李爵反駁道。
眾人見他抵死不認,頓時群情激憤,大聲嚷嚷了起來。人群開始拿著兵器往府衙門前擁擠,那兩隊披堅執銳的衙役何嚐見過如此陣仗,握著刀鞘的手都出了汗,腳下下意識地往後退去。
李爵見狀大喝一聲:“誰都不許退,你們吃朝廷的公糧,就必須保得本大人的安危!”
眾人見李爵慌了,更加認定他做賊心虛。一時間群眾怒意愈盛,弑賊之心愈烈。
鄭賢鵬見狀忙製止道:“大家聽我一言,方才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不戰而勝嗎?既然這狗官還在此抵賴,那我們便拿出證據來,讓他死也死個瞑目!”
“說的對,讓死也死個瞑目。”群眾聽他這麽一說,紛紛答應道。
那衙役麵麵相覷,不知這些人說的什麽。這參與過李爵的髒事的,除了李源之外,隻有少數幾個心腹之人,但此時都被李爵派去把守裴敬之與寧俊濤了,眼前的這兩隊衙役卻都是不知情的。
李爵也是沒有想明白這群人所說的證據是何物,畢竟之前他與王盤山還有馬家拐賣人口,倒是確有其事。但自從王盤山出逃,馬識被殺以後,這生意便停了下來。眼前這些人的孩子自己確實從未染指過,何來的什麽證據可言呢?
隻見鄭賢鵬從懷中掏出狄秋與德申坊老板仿造的書信,衝李爵道:“這就是你拐賣人口的證據!上麵以小孩子的口吻寫著他們是自己離家出走,而不是被人拐賣或者誘騙。與之前我們芙蓉鎮上失蹤之人,家中搜到的信箋如出一轍。”
吳剛見到這書信身子晃了一晃,直感到匪夷所思。這信箋自己何曾寫過,除非是李源那廝背著自己……
吳剛見李爵麵色凝重,說不出話來,直道是被自己揭穿了真麵目。喝罵道:“狗官你還有什麽可說的?你這卑劣的把戲,以前被你戕害的無辜百姓還不少嗎?現在卻連小孩子都不放過,你真是禽獸不如!”
“沒錯,禽獸不如!”眾人異口同聲地罵道。
李爵雖然不甚聰明,但也不至於一盆汙水澆在他的頭上還不知道躲的。當即反駁道:“你哪來的證據證明,這些信是我寫的呢?沒準是有人要嫁禍於……”
“還不肯承認嗎?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你瞧著還不如一介女流!”吳剛道,“我們還有人證在此,看你還如何狡賴。”
說著,人群之中德申坊的老板擠了出來,衝李爵道:“我可以作證,就是他讓我這麽做的!”
“你……你是誰?”李爵瞪著眼睛看著德申坊的老板。
德申坊的老板哼了一聲道:“便是你花了重金誘惑我去演《大鬧天宮》的皮影戲,說是為了犒勞這段封城期間的老百姓們。殊不知你與我玩了一個過河拆橋,我前腳剛剛演完,你後腳就派人把我和這群孩子抓了起來。說是我演這《大鬧天宮》的皮影戲,是煽動百姓要造反。”
“胡……胡說八道,我……我壓根就不認識你!”李爵驚恐萬分地盯著德申坊的老板。
他豈會直到,這德申坊的老板早已經被狄秋所收買,無論他如何狡辯,也是無濟於事。
隻見德申坊的老板從懷中取出兩錠沉甸甸的金子,擲在了地上道:“這就是你收買我錢財,你沒想到我還能重見天日吧?我這就把你這髒錢還給了你!”說罷,便把這兩錠金子朝李爵的臉上丟去。
李爵見狀,趕緊閃身躲過。眼見著這素不相識的戲坊老板,咬死自己是這誘拐孩子的幕後黑手,他才想到這定是那假周青在背後搞的鬼。
可李爵到現在才發現已經為時已晚,這人連這定是受了比這兩錠金子還貴重的事物,才會眼也不眨地便擲了過來。自己這一遭,恐怕是回天乏術了。
李爵隻有這一樣猜到了點上,這德申坊的老板,已經受了狄秋一大疊的銀票,這區區兩錠金子自然已經不放在眼裏。隻要過了今晚,李爵倒台下去,芙蓉鎮重新開城門,他便可以去一個誰都不認識他的地方東山再起。這擲出去的可不隻是金子,而是他敲響新生活大門的敲門磚。
眾人一看,這戲坊的老板連兩塊金錠都這樣毫不猶豫地擲了出去,頓時歡呼了起來,這一下人證物證俱在,猶如鐵板釘釘,再無什麽借口可尋了。
那門邊組成人牆的衙役,也都猶豫了起來,心中不約而同地想著:這李清知已經大勢已去,自己若還愚忠於他,豈不是是非不分?
李爵還來不及說些什麽,其中一個衙役已經棄械於地,站在了百姓的這一邊道:“我沒想到這麽多年來竟然都聽命於你這敗類,如今才教我認清了你的真麵目,休要我再為你做任何事情。”
“你……”李爵沒想到這衙役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背叛自己,當真是兵敗如山倒,自己不僅失勢,同時也失去了人心。
果不其然,其他的衙役一見有人已經倒戈,也紛紛棄械加入到百姓之中去。
李爵連連後退正想討回府中,卻不慎摔了一跤。眾人一看,哪裏能讓他跑了,立刻一擁而上將他擒獲。
府衙中的落日,早早就聽到了府衙之外的騷亂,卻始終沒有出門。他心知,若是李爵這明麵上的棋子無法應付,自己這背後的主事也沒有辦法挽回。
不多時,狄秋五人明目張膽地踹開了府衙的後門。幾個衙役湧上前來應對,卻被輕易放倒在地。
狄秋抓住一人問道:“前些天與這位公子一起被抓來的老人家現在在何處?”
衙役看了看昏迷的裴朗,直搖頭說不知。
梁老冷冷一笑:“你最好利索地說出來,免得受苦後再說要好得多。”
話音才落,一間屋子裏響起一個陰惻惻的聲音:“你不用逼問他了,他確實不知道,不過你想著折磨他的話,不知介不介意我在一旁欣賞一番呢?”
梁老聽到這個聲音,急忙嚴陣以待。這人正是之前他潛入府衙的時候,與其對過幾招的黑衣人。
東首的一扇房門“呀呀”地打開了一條縫隙,接著兩扇房門忽地被踢飛到了院中。一個遮著麵目的黑衣男人跳入院中。
府衙門外此時已經響起“生擒李清知,還民一個公道。”的口號,狄秋幾人已經知道,李爵已經被那群百姓抓住了。
“你便是在李爵身後出謀劃策的那個人吧,現在李爵已經束手就擒,你還是早點放了兩位老人家。免得……”
“免得什麽?”落日笑道,“李爵是敗了不錯,可我還沒有敗。你以為就憑你們幾人的三腳貓功夫能奈何得了我嗎?”
“你少狂妄自大了,現在芙蓉鎮上已經不是你說了算。”呂杏兒衝落日道。
“小姐別衝動,他不是好對付的。”梁老急忙將呂杏兒擋在自己的身前。他是見識過這人的實力,若想取自己這幾人的性命絕非是誇大其詞。
“哈哈,姓梁的,你好不講信用,說好我放你一馬,你便不再摻和到這事情中去,你卻出爾反爾。”落日盯著梁老不放,在他的眼中,自己麵前的幾人也隻有他對自己還有一絲威脅。
“哼……我忘了告訴你,我雖然來自江南梁家,但我可沒說我現在還是梁家的人。你放過我,算是你這輩子犯下最大的一個錯誤了。”
“是嗎?”落日眼中凶光驟放,殺心已起。他賣對方一分薄麵,卻沒得到應有的尊重,已經使他有些怒意。
“你們當中,誰是那個假周青?”落日忽然收斂了殺氣,眼睛從眾人的麵前掃過。
狄秋站出來道:“我便是了。這一回可算是棋逢對手,我沒想到你會想到將三人分開關押,而你也沒有想到我會用上百姓作為助力吧。”
“哈哈哈……不錯,你確實拆解了我的計謀。隻可惜的是我隻是輸了一個早就決定要棄掉的棋子,而你們卻要損失兩條人命。老三,你還不下來?”
落日話音剛落,從屋頂上躍下兩人,一個是帶著枷具的劉三白,另一個則是寧勳的父親寧俊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