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謀劃
梁老的一席話畢,狄秋隻是半信,這老狐狸為了那呂杏兒可是什麽都做得出的,有與沒有隻怕是他自己才知道。
馬進站在一旁眼中充滿懼色,不知自己要被眼前這些人如何處置。隻聽得裴朗道:“狄大哥,方才我聽我爹說,這馬進與官府還有天臨教勾結,可是真的?”
狄秋道:“確有其事,說起來他汙你們入獄的背後,還有許多不可告人的事情。”狄秋指著馬進道:“若是識相就把所有事情都交待了吧,這裏的每個人都恨不能吃你的肉,喝你的血,這個節骨眼上再要隱瞞,對你沒有半分好處。”
馬進自被擒以來,早已經沒了求生的念頭。以前還有父親為他出謀劃策,有丘橫規、丘橫矩為自己當打手,現在卻是落到個一無所有。他又天性不甚硬氣,要真受眼前這麽多人的折磨虐待,怕是也耐不住半個時辰。
“馬進,你以為你不言語就沒事了嗎?你們馬家到今天這個地步,你該早預料到。要是老實交代,說不定我還給你留一具全屍。”呂城惡狠狠罵道。
現下這情況,狄秋一行人依舊被困在城中,那李清知反應再慢也該尋到馬家,到時候一切情況大白,便是全鎮搜尋他們的時候。隻要馬進咬咬牙,忍得一時半刻,不吐露與李清知狼狽為奸的證據,那他這性命還可暫保無虞。隻是,李清知這一節,馬進似乎完全沒有想到,竟然隻字不提。
狄秋想到:這馬進究竟是沒那智力與自己斡旋,還是說他壓根不相信李清知會來救他?還是說那些證據或許因他膽小早已銷毀,所以現在答無可答?
無論是哪一樣,都顯得這馬進膿包至極。與這膿包做對手,狄秋自然覺得不屑。但偏偏卻是馬進這樣一個令他不屑的人,卻能抓住他的母親,這反而教狄秋咽不下這口氣。狄秋直盯著馬進白皙的脖子,有那麽一瞬間,仿佛自己的手已經掐住了他。狄秋動了殺心!
“秋兒,你怎麽了?”梁玉舟忽地瞧著兒子拳頭悄悄攥緊,眉頭微顫,殺氣淩人。
狄秋嚇了一跳,眼前如夢如幻的場景化為烏有。剛剛連他自己也不清楚是怎麽了,怎的一下子冒出那樣的念頭來。
一旁的狄野見狀趕緊拉住狄秋的一隻手:“秋兒,你剛剛大傷痊愈,還是先別操心這些事情,馬進便由我們處置吧。”
狄秋還要說話間,卻踉蹌了一步,他的身體確實是虛弱不堪,即便自己想要做些什麽,怕也是力所不及。
狄野朝著妻子試了一個眼色,梁玉舟立刻心領神會,拉著狄秋便離了水潭處,到遠處休息去了。呂杏兒露出關切的目光,可在這麽多人的麵前,卻又不敢就這樣跟過去,隻好咬了咬手指不住地往狄秋的背影看去。
呂城這時又發話道:“黑目兄弟急急忙忙喊我們到這裏,是狄賢侄的指使嗎?”
黑目淩道:“確實是狄秋讓我喊大家來的,這天已經黑下,那李清知就算再愚笨,也不可能在城門處守上一天一夜,多半早些時候已經派人去了馬進的家裏詢問。雖然我們打掃了一番,現場也沒有留下什麽痕跡。但馬進不見蹤影,李清知一定會起疑心,恐怕現在正在全城搜捕我們。”
“那席寸義豈不是……”寧俊濤提到這個名字,使得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朝他那邊看去。
卻聽呂城哼了一聲道:“那姓席的沒有義氣,更加沒什麽腦子,你管他做甚?”
裴敬之卻不同意呂城這話,口中說:“那席寸義被李清知抓到,自然頭一個想到的就是這次劫囚的事件敗露了。雖然席寸義不知我們壓根沒有劫完囚就立刻從城門出逃的計劃,但他要想李清知饒命,這茅草屋的信息該是立刻放出,暫換家人平安。按時間來算,我們既然能安全無虞地從茅草屋處撤到這裏,應該是席寸義還沒鬆口才是。”
“裴兄此言差矣,那席寸義要落在那李清知手上,當然是不能把我們招出來。要知道,我們的下落可是他保命的本錢。”
裴敬之糊塗了,忙問道:“怎麽會呢?今兒個我們劫囚之時幾乎沒受什麽阻礙,那席寸義和兩個幫手姍姍來遲撿了個現成,我們也都沒說什麽。但要說他現在落得個被李清知抓住的下場,還奢望我們去營救他,那也太癡人說夢了吧。”
一旁的寧俊濤也道:“我覺得他不供出我們這茅草屋碰頭地點,也未必是他講義氣或者嘴殼硬。也有可能被李清知抓到的時候就被……”說著,寧俊濤手掌做了一個下切的動作。
眾人一看,這意思說的便是李清知已經將席寸義一家就地正法了,這也倒是合了狄秋之前的猜想。此處每個人都是馬進的死對頭,馬進當初給李清知出主意轉移囚犯,為的就是落個劫囚殺人的口實。在待他們企圖跑出城門時,好一舉成擒,並有理有據取下所有人的首級。
呂城冷冷一笑:“這人死了最好,橫豎也不是個好人。我怕就怕他還活著,與李清知商量著怎麽對付我們哩。”
呂城最擔心的倒不是席寸義出賣他們這個事實,而是席寸義會在什麽時候去出賣他們。這不同的時間,所帶來的結果是完全不一樣的。既然自己在與狄秋去到馬進的府中料理了那麽多事,茅草屋處的裴敬之、丁朔一行還相安無事,那說明席寸義在被抓住的時候還是沒有草率把他們供出來。
想來,該是那李清知驕傲自大,既然席寸義已經落入了羅網,那後麵的一行人自然也是手到擒來。卻不料,呂城與狄秋一行人與席寸義有了分歧,這逃出城門的卻隻有席寸義。這一等等不到,二等等不來,李清知這才發了慌。隻怕給不了馬進交代,這時才會想到去盤問那席寸義。但這初時不去盤問,這時再要問出點什麽線索可就比登天還難了。
席寸義要是聰明,就該編些謊話去讓李清知在芙蓉鎮裏到處亂跑,能讓自己多活一會兒是一會兒。至於這茅草屋的去處究竟什麽時候才放出,可全憑席寸義自己的把握了。
好在他們此時已經溜之大吉,在李清知費盡所有心力而無所得的時候,自然要去馬進的府上去尋馬進,到這時候才會知道他們都做了些什麽。
隨著日落西山,談判桌上的籌碼已擺放整齊,一場暗中的博弈悄然展開。
狄秋靠在梁玉舟的身邊,麵前的篝火照著所有人的臉龐。這個夜晚之後,芙蓉鎮上又要上演一台好戲了。
狄秋說道:“現在李清知在明,我們在暗,我們已經占了一絲先機,但現在也隻要五成的勝算。”
聽到有五成勝算,有人發愁有人憂慮,卻是隻有呂城一喜。對他而言,這五成卻是綽綽有餘了。
隻聽見配朗道:“怎麽隻有五成,會不會太低了?”
“現在李清知不知道自己手中的席寸義是我們的棄子,壓根沒辦法與馬進這關鍵人物對等。但現在席寸義是否還活著,我卻也拿不住準,需要等明日試探過後才能知道,所以我才說隻有五成勝算。”狄秋道,“那席寸義要是陰差陽錯,留了這條命來。麵對席寸義的一問三不知,李清知絕對想不到這人竟然是真的不知,並且還會把他當成這次計劃裏英勇獻身的那個英雄。”
“秋兒,你的意思是說,李清知將席寸義當成了和我們談判的籌碼?”狄野問。
狄秋點點頭道:“不錯。李清知可能一直以為席寸義是我們自己人。隻要我們隱藏的時間越長,那麽李清知就會越不安。今天夜裏,這芙蓉鎮上的搜查自然不會少了。但到了第二天,隻要這李清知不是傻子,那就不會再大張旗鼓地派人來尋找我們的蹤跡。”
眾人前麵倒是聽明白了,但聽到最後一句卻是麵麵相覷很是不解。呂城張了張嘴,卻是欲言又止。呂杏兒一見,知道父親是礙著長輩的麵子,不好意思向狄秋這個後輩開口。於是便替他問道:“為什麽李清知不敢再來尋我們呢?”
呂杏兒比狄秋還要小著兩歲,她出言倒是替大家都解了尷尬。
狄秋笑道:“因為我們的下落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馬進的蹤跡。”
“馬進?”眾人異口同聲道。
“不錯,正是馬進。”狄秋細細解釋道,“那李清知的所有罪證都存在於馬進的嘴裏和他們兩家人來往的賬簿。但現在馬進卻是與我們一同失蹤,他定是當成我們把馬進劫了去。正所謂寧錯殺一千,不放過一人。馬進既然當過我們的人質,那他李清知就沒有道理冒著我們知道他那些髒事的風險,放我們一條生路。也就是說,李清知隻有確保馬進和我們都沒了性命,否則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呂杏兒聽了一會兒,卻還是一頭霧水,忙催促道:“既然我們的性命對李清知也一樣重要,那他為何不會再來尋我們呢?”
這個問題最後卻是被呂城幫著解釋了:“因為那李清知知道他現在沒辦法確保這芙蓉鎮上現在有幾個‘馬進’。要麽抓到所有‘馬進’,否則抓到其中一兩個,根本沒有任何用處。與其這樣沒頭蒼蠅似的到處尋人,倒不如等待我們主動找他談判。畢竟我們抓了馬進之後一直沒有行動,那李清知定是以為我們還準備去營救那個被我們當做棄子的席寸義呢。你猜猜看,現在我們的勝算又有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