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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聚首

  梁玉舟也跟著道:“秋兒,雖然為娘的以前也不覺得你有如此聰明才智,但這回在決策上實在令人刮目相看。別說是我,我想黑目兄弟,還有呂城、丁朔一幹人也定是這樣想的。但既然前麵的所有事情都讓你考慮到了,為何卻想漏了這些?若不是你爹說起,我也想問,你為何一定要殺李清知,那席寸義的性命你當真自始至終都未考慮過嗎?”


  一席話出口來,直說得狄秋心肝打顫。自己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將人命視為草芥的?不管是李清知也好,席寸義也罷,總有他們各自的結局,但這結局都不該走向“殺”而了之的地步,這多少有些殘酷,甚至是冷血。要是自己心腸如此狠毒,那與雷行雲還有淩絕頂一流又有何分別呢?

  狄野驀地撫向狄秋的肩頭:“秋兒,你是我的親子,我自然最懂你,你不要困惑,也不要自疑。你以前是什麽樣子,現在自當是什麽樣子。隻是這一次,你被那群土匪劫走,所遭遇之事我們一無所知。這其中對你的影響也隻有你自己知道,這心中的魔障從何而起,也隻要你最了解。”


  狄秋苦笑了一聲,晉州城一行,除了讓他見識了各式各樣的武功與門派,其中自然有正直良善之輩,亦有虛偽狡詐之徒。張震的悲劇、王洛生的城府、趙三林的豪氣,都讓他記憶猶新。可這些事情中究竟是什麽化作了心中的魔障,卻是他怎麽也想不透的。


  “爹,關於這雷火石你知道多少?”狄秋忽然問道。這些日子裏,除了那雷火石進到了他的身體,化作自己的一部分外,其他的事情都實在無足輕重。


  狄野聽到雷火石三個字整個人都頗為震動,口中問道:“你是從哪裏聽到這雷火石的名字?”


  狄秋也不隱瞞,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在天臨教中,王盤山的地下石室中的所見,與之後在臨絕頂的屬下那裏繳獲的石碑拓片描錄,告訴了狄野。


  狄野聽了眉痕深種,直呼奇跡。又道:“怪不得,這短短幾日,你便有如此進益,原來是這雷火石的功效。要知道這雷火石本是天臨教的聖物,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許多年以前紅丸國立國之初,天臨教教主封步寒在一處山洞之中發現了雷火石與一塊石碑。也正是靠著這雷火石,這封步寒幫助開國皇帝建立政權。自那以後,這雷火石便成為天臨教的聖物供奉在總壇,隻有教主本人才可以接觸到雷火石。”


  梁玉舟不禁問道:“那既然這雷火石有這驚天之能,那為何會出現在芙蓉鎮這個邊陲小鎮的天臨教傳教士的賄賂品中?而那記載著雷火石用處的石碑拓片描錄,又被那臨絕頂所得?”


  狄野隻是搖頭,他也想不明白這是為何。要說這兩樣東西,都該在天臨教的總壇受到嚴加看管才是,怎會輕易流落民間。


  “依我看,這裏頭牽連甚廣,以現在知道的線索來分析,實在難以理出什麽頭緒。”狄野道,“秋兒,那依你之見,你這性情變化,可是因為這雷火石的緣故?”


  狄秋細細一想,當初雷火石進入體內,是在天臨教教堂之時。若要起變化,也該是那時候便開始。隻是從晉州城到自己回到芙蓉鎮的這段時間內一直處在被人所裹挾的狀態,幾乎沒怎麽想過反抗。雖然對雷行雲與淩絕頂一類人深惡痛絕,心底卻也沒有起過何等暴虐的情緒。好像隻有在回到了芙蓉鎮之後,自己才發生了很多變化。


  “會不會是學了那《狂心訣》後對我的心智產生了影響?”狄秋問。


  狄野聽了點頭道:“你學那《狂心訣》不過幾日,我當初也學過,而且時間比你還要久上許多。以我的愚見這《狂心訣》上的功夫霸道異常,以我之能根本駕馭不了,甚至一著不慎還陷入了走火入魔的困境。那種滋味,反複心中進了一隻惡鬼,見到任何活物都想要將其撕成碎片不可。好在我預見了這心法反噬的威力,提前到了這瀑布底下,借著這流水的衝擊與冷卻,才使我度過那個難關。因此,當初我就是因為發覺你的性情上的異樣,所以才用那些話來阻止你。秋兒,你可還記得《狂心訣》的總綱寫的什麽嗎?”


  那《狂心訣》狄秋已經記得七七八八,總綱自然爛熟於心,口中背道:“狂者自替天行道,無域無疆。自以修心為上,習技為下。心隨意動,技隨心發……”


  狄秋背到此處,狄野便打斷道:“不錯,這《狂心訣》修心為上,習技為下。以爹這樣的性子,當初練了也差點毀在這內功心法之上。我這才明白,老祖宗這樣說是有他的道理的,若心不定、不靜、不純,要強行練這《狂心訣》肯定是凶險至極。以我的愚見,這《狂心訣》真要學到第二層甚至更高的境界,這心法是至關重要的,若心底不純淨,這走火可能還隻是小事,更可怕的反噬恐怕還遠險於此。”


  原來狄野這麽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狄秋。聽父親這麽一說,狄秋立刻想起,當時馬進挾持著梁玉舟,自己心裏兀自著急。那梁老又放言說不顧梁玉舟的性命要強拿馬進,把形勢逼到了死胡同裏。甚至自己都將刀指向了那呂杏兒,幾乎要到瓦玉盡碎的地步。想在想來,當時的行為舉止當真有悖常理,換作以前的自己,怎麽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也難怪後來那丘橫矩向自己發難,那真氣止不住地穿梭在體內,卻沒有維持在心脈防護,愣是還強行出了一招將丘橫矩的刀打成了碎片。


  “爹,怕是你說的這些話,都沒有錯。我現在想來,這此回芙蓉鎮來,我的行為舉止仿佛都被什麽魘住了,有些事情我竟完全沒有去考慮,仿佛一個隻會計算利益得失的冷血機器一般。”


  “好在你還未完全失去理智,你這些日來的謀劃,都是在為救你爹出獄,與孝與義,你都也盡到了。”梁玉舟一邊拭淚一邊道。這些天來,她擔驚受怕,較之狄秋重回身邊之前更甚。之前她隻怕丈夫無法脫身,現在她卻還要擔心兒子的安危。尤其是狄秋什麽事情都不與自己商量,喜歡自作主張,更教她這個做母親的掛懷。


  狄野見妻子形容憔悴,也是於心不忍,安慰道:“隻要我們一家人還在一起便好。”


  梁玉舟握著狄野的手破涕為笑,這一天她已經在夢中見過無數次,這下終於真的實現了。


  “秋兒,我本以為你該是這幾百年來振興我們狄家的希望。這雷火石對於江湖上的所有人來說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卻無意中被你得到。你既然有此際遇,該闖下一番事業。若能借著這雷火石的威力突破到《狂心訣》的第二層,那列祖列宗在天有靈也會覺得欣慰。但為父的卻要告誡你一句話,一個人的武功再強如果沒有良善之心,那終究會變成江湖的禍害。與其看著你懷著絕世的武藝在江湖上遭到無數人的追殺,為父寧願你也將這《狂心訣》封入石銀匣裏,繼續做一個平凡人。”


  這些話傳入狄秋的耳中,倒是醍醐灌頂。現在想來,自己當初學這《狂心訣》就是為了就父親,現在既然父親已經脫險,那還學它做什麽呢?為了提升自己在江湖上的話語權去練嗎?還是說為了推翻那虛偽肮髒的天臨教去練?狄秋看著眼前的父母,忽然覺得內心釋然,這一切都變得毫不重要了。


  忽地,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狄秋耳明,第一個聽到。口中道:“是黑目他們來了。”


  三人起身去相迎,黑目淩、丁朔、寧俊濤、寧勳、裴敬之、裴朗、呂城、呂杏兒、梁老,還有一眾幫手一個不差,押著馬進都到了。丁朔的兒子丁森海白天劫人的時候,躲在眾人身後,一直沒有說話,這時出現被丁朔拉到前頭對著狄秋那叫一個千恩萬謝。


  呂城見到狄野先抱拳道:“狄兄令郎可是好本事,這次多虧了有他,我家這個惹事的才得以脫身。”


  狄野謙道:“不敢不敢,犬子也是仰仗諸位的幫忙才能成事。”


  “狄兄客氣了……”眾人心中無不佩服狄秋,都紛紛讚道。


  狄秋隻是抱拳逐一謝過,但輪到呂杏兒時,卻不見她謝自己。狄秋還當是在馬府因為自己情急之下拿刀對著她,讓她心中起了隔閡。於是趕忙道歉:“呂姑娘,白天我救母心切,所以有所冒犯,還望恕罪。”


  呂杏兒紅著臉,卻是不說話。她壓根沒把那件事放在心上,隻是因為嘴對嘴為狄秋飲水那事,所以還有些尷尬罷了。


  狄秋見呂杏兒扭扭捏捏也不理他,心中很是不解。他沒有經曆男女之事,自猜不透這姑娘家心思,因此就這麽呆住了。


  一旁的梁老是過來人,便從中打圓場道:“狄公子,那時我在馬進的府上說的那番話,卻不是那個意思,還望你能理解。”


  狄秋一直對這梁老頗為忌憚,他說沒有難倒便就沒有了嗎?自己可不會再信他的話。


  可梁老卻強行要解釋一番:“馬進要挾令堂讓我們所有人棄械投降,在那個節骨眼上我隻好說出那樣的話來。但你想想看,那時候我又怎麽可能棄你們而去呢?就算離得開馬進家,那李清知還守在城門處,我們也逃出出去。隻有我們中間先起了內訌,這才能混淆馬進的思緒。這不……我那一招可不就得手了嗎?”


  話雖說得輕巧,當時那一刀卻也說不上十拿九穩。現在想來,梁老也是兀自捏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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