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逆脈
淩絕頂哪容得細想，刀身一展就往雷行雲的麵門而來。雷行雲架了一招，單刀疾出節節逼近。那淩絕頂的刀長，要使發開來，必是大開大合。雷行雲隻是一味地快攻快打，淩絕頂隻有招架之力卻無還手之能。
淩絕頂不禁驚訝這刀法之快，若要尋常那般出手，不及回想的餘地，對方已經兩招甚至三招都打完了。自己手若慢上幾分，那柄刀就直掏到心窩了。
淩絕頂是那刀尖上過活的人，就當是被人殺了他也眉頭也不稍皺一下。可要他受人威脅，受人製約，卻是萬分不情願的。
眼見著雷行雲越逼越緊，淩絕頂連退了數步，這遭再不還手卻都要退到廟堂裏去了。淩絕頂手肘一沉，刀光在麵前旋出一個圓月，隻往那雷行雲的腳下去了，若是不避腿上定是中招。
卻不料雷行雲竟好整以暇，刀刃一到，他左腳一弓，矮了半截身子，那右足脫了刀的去處。緊接著，右腳輕輕一點，膝蓋直直向淩絕頂的右腹撞去。
淩絕頂大驚失色，半個身子已經隨著刀轉了出去，用著“圓月擊”試圖以守轉攻。哪料到這雷行雲身手如此矯健，這一招卻沒有逼開，反倒迎著又攻來了。
雷行雲膝蓋就要撞到，淩絕頂半側著身子，隻能用那左手硬按向那膝蓋。隻聽得淩絕頂口中悶哼了一聲，身子直直向後飛去。這一頂，雖然被他手隔住了力道，卻還是將他頂得岔了氣。
一旁的張痞子見老大吃虧，想也沒想就罵道：“說好的比刀，你用腳卻是犯規！”
雷行雲笑道：“你們大當家不也用手擋了嗎？”
張痞子道：“那卻是你先用的腳，我們老大才不得不用手，這樣算來還是你不對。”
這一來二去，倒是為淩絕頂爭取了喘息的時間。他明知張痞子是好意，麵子上卻下不來，怒斥道：“這沒你說話的份。”言罷，手腕一抖又重回戰場。
雷行雲的刀法迅捷，淩絕頂不敢與他比快，隻好努力取巧。勢大力沉的一刀攔腰截去，手中鋼刀舞得呼呼作響。雷行雲不敢托大，先讓一招，又是快步逼近。
這一番淩絕頂卻學聰明了，他道這雷行雲的刀短小吃不住力，因此隻能快攻快打。隻要自己刀勢夠狠，教他近身不得，那他雙刀便奈何不了自己。
雷行雲眼見著到得麵前，單刀背手，直衝著淩絕頂的下巴躥上。這次淩絕頂沒有再懼，隻一仰頭避過，手中鋼刀便立即反撩。手中一擊為果，刀光眼見著逼來，雷行雲不得不擋。立時回手護身，刀背與那鋼刀一抵。一股子巨力，排山倒海般向雷行雲湧來。
雷行雲再要加大力道卻已經來不及，整個人被掀到在地，連打了好幾個滾。待到爬起身來，隻覺得握刀的虎口酸麻難當，胳膊都軟綿綿的。
張痞子與一眾兄弟不由地大聲喝起彩來：“老大打得好！”
淩絕頂手中卻不停歇，又乘勝追擊而來，鋼刀直直往雷行雲的頭頂劈落。雷行雲也顧不得手上失力，趕緊交叉著雙手舉刀去架。淩絕頂這一刀卻是使了十分的氣力，又是自上而下劈去，更是助力不少。三刀一交，隻聽得“當啷”一聲，淩絕頂那柄鋼刀直壓著淩絕頂的刀往那肩膀去了，若在去半分那半條膀子定是保不住了。
柳二娘在一旁驚呼一聲：“老大，要留他性命！”
淩絕頂眼見著就要得手，哪裏還顧及著初時要招攬雷行雲入夥的事情，這番已經是殺紅了眼，手中又加了幾分力道。那刀刃已經砍進了雷行雲的皮肉，血順著血槽不住地滴落下來。
雷行雲堅持不住，左腳膝蓋直跪了下去。不跪不要緊，這一跪卻教人目瞪口呆，地上青磚竟“啪”地一聲裂成數塊。他們這才知，眼前淩絕頂這一刀下去是多大的氣力。
雷行雲隻得再要僵持下去，自己非敗不可。就算是鋌而走險，現在也非要搏一搏不可了。隻見雷行雲刀身一轉，逼住下落的墜勢，猛地一轉向左首處。淩絕頂的鋼刀從雷行雲的肩頭撇了過去，蹭著胳膊直紮向了地上。這一招虧得雷行雲眼疾手快，若是慢上半分，左手決計就要與自己分了家。
淩絕頂這一刀直刺在了地上，雷行雲知這時便是反擊的好時機。手中竟棄兵不顧，運氣出掌，往淩絕頂的胸口拍來。淩絕頂沒想到雷行雲竟會棄兵不要，趕緊回出左手與其對了一掌，為防雷行雲雙手齊上，他不得不也把手中鋼刀拋在了地下。
這一掌擊出，兩人都禁不住佩服對方，這番拚死纏鬥下，卻還真氣未紊內力渾厚綿長不決。可淩絕頂哪知，雷行雲剛剛摸到了這陰陽內力逆行的竅門，這一掌擊出卻比他想象中更加可怕。
淩絕頂的內力雖不正宗，但好在多年來修行十分勤勉，自是內力不純卻也深厚。反顧雷行雲學習這陰陽兩儀刀法不過數年，內力雖精卻是不如淩絕頂。若雷行雲再等得兩年，這淩絕頂定不是他的對手。
雷行雲早已料到如此，自是隻出了一掌。他知自己內力比不上淩絕頂，若是全力施為，即便可以拚到最後，也免不了一敗。但這時隻出了一掌，他便可以用方才那法子，調起他的陰力匯入左手。隻要淩絕頂不會這逆脈而行的法門，就算他內力浩如煙海，若無法隨取隨用，想要敵得過自己也隻是癡心妄想而已。
淩絕頂手中內力蓬勃而出，而雷行雲卻越見式微，心中正在竊喜時。忽地，他發覺雷行雲的氣力陡漲，瞧那勢頭顯有要壓過自己。淩絕頂正值疑惑之際，手底下忽地一震，自己被屏開數步，喉頭一甜已經受了內傷。
雷行雲也不追上，立馬見好就收，口中道：“淩大當家你輸了！”
在這廟中的眾人懂得內力的除了對賭的二人以外，就隻有柳倩一人。他們隻見到淩絕頂退了幾步，哪裏知道方才的內力角逐可是險象環生。
張痞子見淩絕頂不說話，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他的身邊問道：“老大你怎麽不說話，這不是還沒有分出輸贏嗎？怎麽可以任這小子……”
淩絕頂調勻了氣息，隻是一擺手用毋庸置疑的語氣道：“是我輸了。”
此言一出，淩絕頂手底下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最吃驚的當屬張痞子，眼見著淩絕頂表麵上並沒有什麽大礙，憑什麽就這樣認輸呢？
張痞子不服道：“這哪裏算了了，分明還沒分勝負，你且再撿那兵器起來比過！”
雷行雲卻也不理張痞子耍無賴，口中道：“你們大當家已經說他輸了。”
“你就隻會說這一句嗎？”張痞子氣得直跳腳，“說好比兵器，你卻又用上拳腳。要我說，剛才是你先把那刀丟了，應該算你認輸才是！”
“夠了！”淩絕頂的臉上陰雲密布，“我說我輸了，那便是輸了，你瞧我是說話不算數的人嗎？”
“可……可是”張痞子一臉難以置信，他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承認，自己的老大竟然會輸了這一輪。
雷行雲眼見著得逞，心中不禁大快，這赤砂卻也不算白死了。衝著那張痞子就道：“你既是這第二輪的賭注，現在便輸給我了，這就過來吧！”
張痞子一聽這話，臉上頓時變色，仿佛聽見了閻王的傳令。他回頭焦急地看向淩絕頂，還盼著他為自己說話，可淩絕頂隻是冷著臉不理他。見張痞子不走，這才口中說道：“既然你已經輸給了他，那以後你便是他的人了，他要怎麽處置你都隨他高興。我們兄弟一場，很開心，自此以後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行我的獨木橋。”
“老大！”張痞子帶著哭腔扯著嗓子喊了出來。
淩絕頂抽了抽臉頰，咬著牙道：“以後別叫我老大了，從今往後我都不再是你的老大。”
雷行雲聽這淩絕頂說出這番話，心中好不痛快，他對張痞子招了招手：“你老大已經不要你了，你還不快過來？”
張痞子看了看雷行雲，又看了看淩絕頂，卻還是下不了決心。這幾十年落草，與一眾弟兄們同甘共苦、同衾共枕是何等的瀟灑與快活，這一切又怎麽可能說斬斷就斬斷的呢？更何況……更何況……
雷行雲見張痞子不動，又出言激道：“你難不成要換人嗎？我瞧那個娘們……”
“夠了！”張痞子最聽不得雷行雲提柳倩，當即斷喝一聲。接著又道：“我來還不成嗎！”
“哈哈哈……好，這才像個有種的貨色。”雷行雲一邊笑著，一邊從地上拾起了他的刀。
柳二娘眼裏噙著淚水，張痞子雖然憨傻卻是有情有義之人，無論是誰都舍不得他。張痞子戀戀不舍地看了柳倩一眼，卻沒有再去看淩絕頂，最後終於緩緩走到雷行雲的身邊。
雷行雲提著刀衝著張痞子道：“你瞧我這彎刀快不快？”
張痞子宛如行屍走肉，口中喃喃道：“快。”
“殺人的話，疼不疼？”
“疼……疼又算得了什麽……我已經不怕了……不過是殺人……”張痞子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隻是聲音越來越低。
雷行雲哼了一聲，手中的刀忽地抬起。眾人皆是一聲驚呼，隻當雷行雲要為赤砂報仇。卻不料，雷行雲手中的彎刀並沒有刺向張痞子。
“張痞子，你是叫這個名字吧？這刀你替我拿著，今後你就是我的弟兄。隻要我有肉吃，你便有肉吃，我有酒喝，你也有酒喝。”雷行雲說完這番話，手腕一抖，將刀柄朝向了張痞子，眾目睽睽之下，將雙刀放在了張痞子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