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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困局

  “慢來!”王盤山的眼睛時時刻刻都盯著那方尖碑哪裏敢放鬆半分,黑目淩身形一動,他接踵便至。一手翻天掌,將黑目淩雙手擋在了出擊途中。


  “好!這就心虛了嗎?那便動手吧!”黑目淩毫不含糊,回手便與王盤山鬥在一起。


  狄秋與黑目淩相識多年卻從不知道他還會武功,剛才黑目淩攔下王盤山瞬發的暗器,手段不可謂不出彩。這番,他到要看看著黑目淩的武功到底如何。


  隻瞧得黑目淩手捏虎爪,便往王盤山的左臂上擒去。王盤山見狀右手急忙反格,緊收著下盤不動,上身與之周旋。這擒拿之技最怕人貼身,隻要黑目淩不變招,他就隻能靠著這巋然不動的身法去應對。正所謂拳怕少壯,與黑目淩這年輕人交手,王盤山不得不要謹慎一些。眼見著,黑目淩連出數招,王盤山都隻是守勢,不敢采取變化。生怕黑目淩也如這劉敢當一樣,是域外之人,手裏怕有中原鮮聞的秘技。剛才這劉敢當他卻還能應付一二,但這黑目淩一出手間便輕鬆將他手中的三枚毒針擋下,絕非一般庸手。想到這裏,王盤山凝神靜氣,更不敢分神在他。


  黑目淩確實好生了得,王盤山雙手防到哪裏,他便跟到哪裏。不僅意在手上,那腕上、肩上、脖頸也處處尋找機會。擒拿術的要旨便是抓人要害處,王盤山守得嚴密,黑目淩沾身就躲,手底下打得迅速,隻見得眼花繚亂,實是打不開缺口。一如銅牆鐵壁遇上金戈鐵兵,一邊似那八卦六十四象規矩體統,一邊像那流星越空無律可尋。


  黑目淩看透王盤山的企圖,卻也不與他糾纏,一式平常不過掃堂腿突出,攻向下盤。王盤山早有策略防備,他右手支地,再一次使出剛才對付劉敢當的那一招。以守轉攻,直取黑目淩的胸膛。


  黑目淩早就料到,雙手齊出抓住王盤山的腳脖,猛地向下按去,身形一轉,將力全往下卸。眾人“哎呦”一聲,道是王盤山要敗,卻見他雙手撐地,往那黑目淩懷中一送,踢出連環兩腳,一腳踢在黑目淩的手上,另一腳卻踢空了。這王盤山卻也不賴,這一腳連環而至,變化也算得上巧妙。


  “好!”狄秋在旁,不由地喝了一聲彩。


  黑目淩手中吃痛,放手後退。王盤山躲過一劫落在地上,正當打挺起身乘勢而上,卻見黑目淩從上方直衝下來,右手捏著虎爪掏向他胸膛。這卻不是擒拿之技,而是斃敵的黑虎掏心了!王盤山不敢怠慢,接著一招老僧坐禪,順勢盤坐在地,手捏指訣點向黑目淩的掌心。


  一指一掌,陡然相撞,王盤山吃力不住,坐在地上竟然整個身體都躍了出去。狄秋正站在他身後不遠,敢緊雙手托住。卻帶著他也向後挪了一步。


  “好大的氣力。”狄秋暗暗吃驚之時,卻見黑目淩隻是退後了半步毫發無損地站在那裏。


  王盤山顯然是輸了,他坐在地上氣息混亂像是受了不小的內傷,短時間裏怕是不能再鬥了。王盤山歎氣道:“罷了,老夫技不如人,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接著又望著身後的眾人補充道:“望諸位看在老夫是天臨教的教士的份上,好好安葬老夫的屍首,莫要落入了賊寇的手裏受他們糟踐。我天臨教雖然出了我這麽一個技不如人的庸才,卻不代表他們能隻手遮天。你們瞧好了,等來日天臨教便會將他爾等盡數誅滅!”


  劉敢當自問自己未必鬥得過這王盤山,見有人出手相助料理這惡賊,自是覺得大快人心。聽罷這王盤山臨死前的廢話,不由地哈哈大笑道:“哼,“你這老匹夫你休要那天臨教來壓我。你當天臨教會為了你這種道貌岸然的奸賊複仇嗎?像你這種人人得而誅之的畜生,連屍首也不配留著,待會兒我就要把你剁成肉泥送去野外喂狼,方能慰那受你所害之人的在天之靈。”


  “你……你逼人太甚。”王盤山聽劉敢當甚至要糟蹋自己的屍首,氣急攻心一口血竟吐了出來。


  一旁的黑目淩目不斜視,直看著那方尖碑道:“各位有不服的,就且出手再比過,若沒有,那我就要掀這碑了。”


  這王盤山的手段在場所有人都看在眼裏,這黑目淩更是勝他一籌,哪有人敢出麵阻止呢?隻是敢怒不敢言罷了。


  黑目淩見無人敢上前挑戰,又道:“不怕告訴你們,我今兒個就是要瞧瞧這方尖碑下有什麽。”


  說完,走到那方尖碑前用力一推,便將其掀倒在地。卻不料那方尖碑竟倒在地上四分五裂成了一對散石。這方尖碑竟如此不堪一擊!黑目淩蹲下拾起一塊,在手中一撮,瞬間便化作一攤粉末。


  “這是石膏?”狄秋臉色一沉,回頭望向王盤山,“我隻道這方尖碑是金石所製,怎麽會是石膏?”


  還未等王盤山回話,黑目淩便已冷笑道:“要是這金石所製,這方尖碑怕是有數百斤重,他王盤山每日下得這石室,豈不要累死,我還倒是有什麽機括在其中,卻不料他竟出此下策把這天臨教的方尖碑也偷梁換柱用這石膏代替。”


  此言一出,隻教眾人驚訝。這方尖碑乃天臨教聖物,雖然教徒隻敢瞻望,不敢觸碰,但於情於理也不該是這石膏所製。眾人不約而同看向王盤山,無一不等他有一個說法。就連剛才出言相幫的馬進也是眉頭緊鎖,默默不語等他開口。


  王盤山急道:“這方尖碑記載的是我教的聖跡,若信教之人心中有教,那這碑是何製作又有何分別呢?何況鎮上信徒不多,每年納捐也少,自一開始就沒有用上那昂貴石料。”


  “你當我們都是傻子嗎?芙蓉鎮上的納捐都是十裏八鄉的豪紳,他們的子弟今天都在這裏。諸位倒是說說到底是我們芙蓉鎮納捐太少,王教士修不了那金石製的方尖碑呢?還是王教士把那些捐助都收到自己的口袋裏去了?”黑目淩逼問道,“要不要讓他們說說每年都給了你多少銀子?我不信,連這做方尖碑的石料都攛不出來!”


  黑目淩的話字字誅心,王盤山鐵青著臉,自覺已經身敗名裂,再想辨也不成了。不禁覺得剛才那一掌打得算是輕了,還不如一掌把自己打死,免得這般被人羞辱。


  黑目淩的一番話聽得一旁的馬進汗水涔涔而下,若是這王盤山當真私吞納捐用來行苟且之事,那父親不會不知道。他們家年年都是納捐最多的一家,怕是父親在其中也摻上一腳。要是真捅了出去,馬家定要遭到連累。


  “這……這位小兄弟,這方尖碑之事還是暫且不提吧,眼下不是正要解決這位柳姑娘的事情嗎?”馬進想試著岔開話題,教眾人先別提這事。


  狄秋聽完就跟著罵道:“馬進,你一開口我就知道你要放什麽屁!人人都知你馬家給天臨教捐助最多,這麽急著把這事撂下做什麽?”


  馬進急道:“哪有的事,我隻是就事論事罷了,眼下本就是在為柳姑娘打抱不平不是嗎?”


  那劉敢當一行人不禁哈哈大笑:“剛才也不知道是哪個小兔崽子為這畜生出頭,現在怎麽倒成了為我柳妹到抱不平了?”


  馬進見狡賴不成臉漲得通紅,不禁惱羞成怒:“我……我隻是昏了頭……卻不是和他一夥的。”


  一旁的萬盤山見狀隻是一個勁地搖頭,心道:這紈絝子弟真是毫無作用。


  另一邊黑目淩回頭對劉敢當道:“劉大哥,既然柳姑娘說那石室就在這方尖碑下,現在我就掀開了給大家看,這事情也就大白了。隻是在場的諸位,多為這王盤山的鬼蜮伎倆所蒙騙,實是情有所原,還望劉大哥可以放他們一條生路。”


  劉敢當道:“方才我這條命是小兄弟你救的,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你說什麽便是什麽。我劉敢當也不是濫殺無辜,不講道理之人,他們隻要答應不插手王盤山的事,自然就放他們走了。”


  劉敢當這話倒也爽快,眾人無一不服黑目淩的安排,隻道這人雖然來路不明,但終究不是什麽歹人。況且他武藝高強,卻還願意為自己解說,更是難得了。


  此言一出王盤山隻道是大勢已去,睜大了雙眼罵道:“你若敢玷汙我教聖地,即便我王盤山今日死在這裏,我天臨教千千萬教徒也不會放過你的。”


  “好一個聖地,你少在自己臉上貼金了!我黑目淩若是怕了你天臨教,今日也就不會出手了。”黑目淩咬著牙狠狠地說道,“今日便是你身敗名裂之日。”


  此言一出,劉敢當一行頓感痛快,紛紛叫到:“惡賊伏誅,惡賊伏誅!”


  王盤山正眼也不看他們,隻是冷言道:“小兄弟,你還是聽老夫一句勸,這方尖碑下確是我教聖地,我受人重托將聖物藏於地下,已經嚴守二十餘年。這批賊寇,就是想要躲我教聖物,你可莫要上了他們的當。”


  “王盤山你當你嘴裏說的話在場諸位有一人會信你嗎?今日是聖物也好贓物也罷,我黑目淩非要瞧個明白不可。”說罷,黑目淩掀起地磚,隻見那下麵確不是實地,一片漆黑中一股腥風帶著惡臭鋪麵而來。


  這黑黝黝的洞口,像是天臨教臉上貼著的藥膏,可謂讓在場的所有天臨教教徒臉上蒙上一層醃臢。真相已然昭然若揭,這王盤山再狡辯也無濟於事了。


  望著那地洞,黑目淩環顧四周道:“誰願意和我下去一趟,來看看這天臨教的聖地到底是怎麽一副模樣?”


  眼前這些皆是嬌生慣養的紈絝子弟,叫他們下這地窖中去,顯是顧慮甚多,黑目淩等了半天,卻是沒一人答應的。


  狄秋見狀好不生氣,當即說道:“哼,在場的各位無一人是你好友,我不陪你下去,誰來陪呢?”說罷,離了萬盤山的身子就要先一步往那地窖中跳。


  正當狄秋身形晃動,走到黑目淩與王盤山之間時。誰都沒有想到身後那王盤山,竟乘這空檔,忽地又將手伸入懷中。


  劉敢當瞧得仔細,口中大喊:“不好,小兄弟留神!”


  狄秋隻聽到一陣暗器破空之聲從身後傳來,又是三根飛針擲出,眼見著就要觸及自己的後頸。


  誰都沒想到,這王盤山這懷裏竟還有暗器。這暗器來得快,但黑目淩的動作更快。狄秋隻覺得,手被人拉著往前一扯,自己撲進了一人懷裏。頭頂上輕“哼”一聲,抓著自己的黑目淩立足不穩,拉著他竟直直朝著那地窖中跌去。


  事情突發,狄秋隻聽到有人喊了一聲:狗賊!耳邊便失了聲響。


  “簌簌沙沙”兩人不斷向下滾落,隻覺得天旋地轉,不辨南北,手足在那通道內碰撞摩擦,雖還未及查看,就已然知道多為血肉模糊。好在那通道是個斜坡,二人初時吃痛就已經護住了要害,直到得底部,卻沒受重傷。


  黑暗之中,狄秋也顧不得傷痛,摸出腹中的火折子趕緊吹燃去找黑目淩。隻見黑目淩就倒在自己身旁不遠處,已經不省人事。


  狄秋趕忙上去搖動黑目淩的身體,卻不見反應,隻好狠狠去掐他的人中。消得片刻,黑目淩這才悠悠轉醒,隻是赫然紮著三根鋼針的手背,已經漸漸發黑。


  狄秋心頭大亂,這鋼針定有劇毒,若不趕緊服下解藥,恐怕黑目淩就要葬送在這和地窖之中了。


  “這是在哪裏?”黑目淩低聲**著,氣息虛弱,顯是毒漸漸發了。


  狄秋雖然很是害怕,卻還是安撫道:“我們在方尖碑下麵的地窖裏,你先別說話,你中了暗器,暗器上有毒。”


  黑目淩強支著身子要坐起,卻發覺自己的一隻手沒了知覺,他一把抓住狄秋道:“我的懷裏有一樣藥丸可以緩解毒性,快取出給我服下。”


  狄秋不敢遲疑,趕緊摸向黑目淩的胸口,卻隻到一個方形的木牌,再別無他物。


  狄秋還要再找,卻被黑目淩抓住了手:“不必了,定是剛才掉下來的時候失落了。”


  聽到這話,狄秋大急。趕緊站起身來衝著上麵大喊:“喂,快放繩子拉我們上去。”但那黑黝黝的洞口,除了狄秋的回音外,卻無半點聲響,上麵距離這地窖像是極遠了。


  “狄秋,別白費力了,快……快卸了我這條胳膊,再遲就來不及了。”黑目淩聲音越說越低,怕是再消得片刻就要一命嗚呼。


  看到好友如此硬氣,狄秋不禁動容,口中罵著王盤山那狗賊竟然如此歹毒卑鄙。眼見著自己害得好友落在這幽暗的地窖之中,狄秋不禁自慚形穢,竟沒有及早看透這王盤山的真麵目,還試圖去救他性命。現在想來,這王盤山也就罷了,自己這才想起黑目淩方才所說,這天臨教其實才是魔教的話來。恐怕其中的因果,黑目淩早就已經發覺了。隻是他不願明說,教他自己去分別。若不是自己猶豫不決,看不清是非曲直,黑目淩也不至於落到這般下場。


  可番惡果已然種下,又哪有後悔可言呢。狄秋抱起黑目淩道:“黑目,我一定會帶你出去的。”


  黑目淩在狄秋懷著慘笑一聲:“恐怕,你等不到那時候,王盤山就已經命喪黃泉了。現在隻盼我死在他後頭,到鬼門關前把這三根毒針刺到他的後脊梁骨上,教他下十八層地獄。”說罷,竟然徒手將那三根鋼針拔下,擲在了地上。


  “你別在說了……”狄秋實是於心不忍,眼淚撲簌簌地掉落下來。


  忽地他心念電轉,想起那柳姑娘說的,曾在這地下石室內掘出一條逃生的隧道,如果他找到這條隧道,那便可以逃出去了。


  想到這裏,狄秋趕緊對黑目淩說道:“你且再撐一會兒,那柳姑娘說她在石室裏挖了一條隧道,我們隻要尋到這條隧道,定能逃得出去。”


  狄秋話音剛落,忽聽得上方“隆隆”作響,似是牆倒屋塌,落石塌方。接著那二人掉下來的斜坡裏,一堆落石滾塵傾瀉而來。還未及狄秋反應,一股濃烈的煙火氣,便隨著那下落的碎石灌入這地窖之中。


  狄秋不禁大驚失色,這下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對著黑目淩喊道:“糟了,上麵走水了。”


  眼見著情況愈發雪上加霜,黑暗中黑目淩抓緊住了狄秋的手臂,口中嚅囁似是要說些什麽,狄秋隻好趕忙俯**子去聽。


  “狄秋別白費工夫了,我現在身中劇毒,不能移動分毫,若是氣血竄動,毒氣攻心,恐怕死得更快。你快自己逃出去吧,好替我報仇雪恨。我那木牌你拿著,日後若有機會,請幫我轉交給神臨教的一位叫黑目冶的人,我家中父母一切就拜托你了。”說完,黑目淩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狠狠地推了狄秋一把。


  黑目淩所說的話字字紮心,盡是在托付後事。狄秋宛如吃了一記霹靂,愣在那裏動彈不得。眼下之留得狄秋手中這一點火光還在搖曳,似黑目淩的性命,頃刻也就要熄滅。而這地窖深處通向何方尚尤未可知,他不免泄氣,若是還有一人在此出出主意也好,這會兒也不至於束手無策。


  黑目淩見狄秋還不動身,口中直罵道:“大丈夫死則死矣,隻怪我看錯了人,想不到你狄秋竟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再過十八年我又是一條好漢,而你狄秋縱是活到九十、一百,也不過是個膿包軟蛋。”


  黑目淩直言相譏,意圖逼狄秋速速離去保命,狄秋又何嚐不知呢?不多時,狄秋手中的火折子也滅了。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窖裏,隻留得兩人的喘息聲。狄秋多次在黑目淩的鼻間試探,生怕好友斃命。可現在落到如此境地,黑目淩實是命懸一線,毒發也不過是遲早的事。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那煙火氣雖一時半雖還不至於灌滿這地窖,但這地窖中的空氣遲早也要被耗盡。狄秋轉念想到,自己受黑目所托,若他也死在這,那黑目淩家中尊長無人贍養,所托木牌也無人轉交,又怎麽對得起好友的托付呢?

  想到這裏狄秋把心一橫,收起那塊木牌與那三根毒針,輕輕放下黑目淩的身體,將外衣披在他的身上,接著摸黑朝著地窖深處探去。他心中暗暗發誓,隻要能逃出生天,自己一定要拿王盤山的人頭來祭自己的好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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