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第544章
鄭清巍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不明白為什麼老父親會逼他同一個無權無勢的皇子、一個不過從五品官職的毛頭小子道歉!
他們、憑什麼?
「父親!」
鄭弘辜耐著性子,承受著百姓投來的各種眼神,深深吸了一口氣:「趕緊道歉,不要耽誤楚大人查案!」
耳邊百姓的議論聲聲漸漸大了起來,指指點點,鄭清巍的面孔難堪至極。
可他知道,若不道歉恐怕只會更難看,無可逃避,只能咬緊牙關不情不願的道歉:「是我被傷心沖昏了頭腦,胡言亂語,還請姜世子、二殿下原宥則個!」
南蒼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琰華身後,俯身在他耳邊道:「胡大人已經往回趕了,一切順利。」
琰華澹澹一笑,目的達到了,該等的節奏也等來了,這齣戲也該慢慢推進高潮了!
微微揚了揚面孔,示意雲海可以收手了。
雲海嗤笑著撒了手,撣了撣因為用力而發紅的指尖:「賤骨頭!」
鄭清巍在侍從的攙扶下,忍著劇痛艱難站了起來,切齒咬住心口翻騰的怒意,死死盯著琰華道:「這兇手是從你們鋪子里抓出來的,最好你們能全身而退!」
鄭弘辜亦是不明白,自己的深沉兒孫們竟是一個都沒學到!
橫眉一眼掃過去:「你給我閉嘴!」
雲海也懶得搭理蠢貨,拾階進了鋪子,側首不屑地睇了鄭弘辜一眼:「你記好了,除非你們鄭家門除掉我們母子三人,取代我父親做了那九五之尊,在這之前,離我、離我身邊的人,做好的做法就是有多遠滾多遠。」
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誰敢接。
鄭家雖有心將太子拉下馬取而代之的心,卻也不敢把野心放在眾目睽睽之下。
聞言,鄭弘辜忙朝著禁宮的方向深深一揖,謙卑而惶恐:「老臣不敢,老臣一家皆忠心於陛下,一心輔佐太子殿下。不敢有二心。」
雲海傾身,親自扶了鄭弘辜起身,以不傳六耳的聲音道:「敢不敢的藏在心裡,誰也說不好。你們且爭你們的,只要別惹到我身邊的人什麼都好說,否則,我不介意親手送我那好弟弟、上、黃、泉、路!」
肆意一笑,「到時候,你們鄭家一心期盼的尊榮地位啊,可就什麼都沒了……」
先帝爺的城府遠勝今上,朝堂上的掣肘、利用、平衡皆在他的運籌帷幄之中,即便早年裡皇子爭儲之下朝堂大洗,亦不曾有多混亂。
鄭弘辜能在先帝爺身邊十數年,遊走在百官之間,直至鄭德妃產下皇子鄭家年輕一輩顯露了幾分野心與得意,這才讓人察覺到了朝堂之上竟還有這樣一匹藏身草木從中的野狼啊!
可這樣的人,最怕的不是權勢比他盛、心機比他深的人,而是雲海這種又地位且不管不顧的人,會拿自己的性命和前程與對手同歸於盡的人!
那樣笑盈盈的語調落與口中的字眼形成極致的反差,如尖銳冰杵直直戳進鄭弘辜的耳中,驚起他一身冷汗,只能深深垂首,掩去眉目里的陰翳,盡顯臣子的誠服之意:「是,老臣一定嚴加管教鄭家兒孫,讓他們好好當差讀書,來日更好的為陛下分憂。」
雲海揚了揚寬大的衣袖:「好了,把人都帶回刑部衙門,升堂問案。各位父老鄉親一起去瞧瞧吧,也好做個見證,看看咱們的楚大人是否有包庇之心啊!」微微一頓,「既然是郡君鋪子里抓到的人,去,往鎮北侯府傳個話,請郡君來配合查問。」
楚涵一揚面,衙門裡的壓抑立馬就往侯府趕了。
而夥計們自是要回去做活的,不過那些個做掌柜、老闆的趕上這麼一趟好戲,哪有不看到底的。
衙門的人在前,事主、苦主們在後,跟著一大群看熱鬧的百姓,浩浩蕩蕩的往刑部大堂去了。
暗紅色的六扇門已經打開。
一抬眼便能望見大門深處高懸的「明鏡高懸」的匾額,烏木金字,映著明燦光線,生出一股沉然威勢,叫心虛之人一進此門便頓生怯意。
六扇門是三法司衙門唯一出入的大門的合稱,也並非只是單純的門洞,而是一座建築物,大門位於正南方位,有三開間,每間有兩扇門。
故稱六扇門。
在這裡當差的人,百姓們一般稱之為「六扇門裡的勾當」。
而幾乎所有衙門的兩側都會砌起磚牆,沿著左右兩個方向微微向前延伸,呈「八」字形,所有又稱八字衙門。
前朝時衙門貪污嚴重,百姓們常以「衙門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嘲諷官府只認錢不認法理。
到了大周朝,歷代皇帝整治貪污舞弊,這種不正之風得到很好的改善,但天高皇帝遠,依然不可能徹底斷絕這樣的官員存在,遇到斷案明顯不公的,百姓們還是會以這樣的話來鄙夷官府。
衙役們雙手捧握著殺威棒,口中「威~武~」文字伴著棍棒戳在青磚地面的「綁綁」聲,渾厚而幽長。
主審上座高堂之上,肖讓旁坐,胡祡雍尚不見蹤影。
嫌犯與雲霧閣的掌柜、夥計跪於堂下。
琰華與苦主們靜站一旁。
百姓們在二道門之外旁聽。
驚堂木落下,一片寂寂。
元郡王的消息得的也快,使了護衛揮開殺威棒便強闖進來。
進了大堂便直直衝著琰華而去,一雙倨傲的眸子微微一眯,細碎光影如淬毒利劍落在琰華的面上:「殺人兇手,連殺九子,實在猖狂!」
琰華不驚不懼,慢條斯理道:「被殺郎君手裡可都捏著元郡王府的令牌,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咱們,都是落在嫌疑里的人。何況,衙門捉拿月余沒抓到一絲一毫的蹤影,卻在昨夜被一個連武功都不會的小夥計扎紮實實看到了人影落在吾妻鋪子里,該說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為之呢?」
「這種把戲,元郡王玩起來向來得心應手,不是么?」
他這樣一說,百姓們立馬聯想起這位郡王爺針對扶風郡君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便有竊竊私語道:「說不定真又是一出栽贓的好戲呢!」
春風樓的小夥計都跳了起來,嘴裡喊冤枉的話還是生生憋了回去:「我、我不會是叫人給利用了吧?」
屠夫拍了拍他的腦袋:「無妨,你也只是說了你看到的而已。」
元郡王冷笑連連,虎背熊腰一步步逼近琰華,落下的陰影頗有壓迫之意:「栽贓!我看你們夫婦,能囂張到幾時!」
琰華淡笑如春風:「只要我奉公守法,有陛下一日,便有我做臣子的一日。元郡王管好自己就是了。」
進了衙門就不見了人影的雲海窩裡顛著顆果子從側門進來,擋在了元郡王之前。
笑色輕蔑,右手一下、一下的拍在元郡王面孔上:「你算個什麼東西!仗得誰的勢來跟老子的人指手畫腳,要不要老子現在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讓你跪地求饒的囂張!」雙眸微微一睜,「滾!」
疑犯從雲霧閣被搜出來,元郡王這個「被嫌疑了一個多月」的委屈人,倒也有資格來「震怒」一番,不過他還是不夠了解面前的這個市井皇子啊!
比囂張,比厚臉皮,比仗勢欺人,前有慎親王,后又他李雲海,都有壓倒性優勢。
而很顯然,雲海是真的敢動他,而他,絕對不敢動雲海。
鼻翼微張,顯然怒意如驚浪,卻終是推開了兩步:「那微臣就等著你們給我一個解釋了!」
琰華微微一笑,並不以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