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第543章 

  楚涵點了點頭。 

  看了眼被雲海踩在腳下不斷掙扎的鄭清巍,同琰華道:「鄭大人也只是被傷心沖昏了頭腦,想必不是有心衝撞郡君,不如還是讓鄭大人起來說話吧!」 

  琰華目光在人群之後被陽光曬的白茫茫的街道,空蕩蕩的。 

  「問案不急。」撣了撣膝頭,打斷了楚涵的話,嘴角揚起的笑色,寡淡而寒烈:「鄭大人身為朝廷官員,對律法應該知之甚深,卻依然對郡君口出不敬,呈口舌之快,泄私憤,甚至意圖挑起百姓對楚大人的偏見。那麼,二殿下自然有資格光明正大教訓他。二位放心,殿下手下自有分寸。」 

  他身為朝廷命官,行走在文華殿和翰林院,不方便親自出手打人,又不是沒人可以代勞了。 

  鄭家非要把臉送上來,他還需客氣么? 

  楚涵哪裡料到這個看著萬事不在意的外甥女婿竟然這麼的……強硬?! 

  「……」 

  不過能維護老婆自然是不會錯的,遙遙好福氣! 

  肖讓右眉梢微微挑起的弧度似乎好無語:「……」現在是討論有沒有分寸的時候嗎?不是應該先問案子嗎?把同僚按在地上打,真的好嗎? 

  就算查清與郡君無關,這仇也算徹底結下了吧? 

  肖讓看著無波無瀾的琰華,驀然間目色一動。 

  結仇? 

  他是魏國公看重的人,曉得事情自然比一般人要多謝,微微一思忖,彷彿明白了什麼,腳步微微後退了一些,抱著劍開始看戲。 

  這仇結的,就挺好。 

  他身後巡防營的將士就表示看不懂了:「……」幾個意思? 

  雲海居高臨下睇著鄭清巍:「以為跟我李家沾了點兒關係,以為那德妃給皇帝生了個兒子就能在京中稱大王了?還沒從我皇兄手裡把儲君之位搶走呢!這麼著急著出來唱大戲了?想去皇帝面前鬧是么!」 

  他嘴角揚起的弧度越來越大,眼底的不屑與怒意亦是越發濃烈:「鬧啊!我還怕你這堆爛肉不成!」 

  鄭清巍知道雲海大鬧過袁家,卻沒想這人竟是個瘋子,當街就敢對朝廷命官動手! 

  可此刻他亦是清晰的從他和姜琰華的眼底看到了不死不休之意,心底說不慌,那是不可能的! 

  正當鄭清巍的難堪與驕傲無處安放時,一聲威勢沉沉的語調從人群里來,給他的難堪帶來一絲強硬的希望。 

  「還請殿下手下留情!」 

  琰華微微抬了抬眼帘看過去,來的是鄭家的家主鄭弘辜。 

  他是位列三孤的從一品少師,有官有職的自是要起身行禮了。 

  雲海緩緩側首乜了他一眼,揚眉譏誚道:「我當是誰呢,原是先帝爺身邊兒伺候多年的鄭少師啊!」 

  鄭清巍掙扎著想老父親求救:「父親……」 

  鄭弘辜見次子如此狼狽的被人踩在腳底下,深不見底的眸光閃過一抹古井幽晃的細碎光影,卻依然不動聲色。 

  同雲海行了禮,只厲聲斥道:「住口!時延新喪,你這個做父親的不在家裡妥善處置喪事,跑來攪擾楚大人辦案!不知輕重,還哪有一點為官為父的樣子!」 

  雲海一把揪住鄭清巍的衣領,狠狠拽起來:「還是少師大人懂得為人處世的道理啊!」 

  可鄭清巍的胸膛還被他踩著,脊骨躬起的弧度便帶著斷裂的痛感,額角迅速沁出冷汗,慢慢洇進了髮鬢間,沒說一個字都帶著劇烈的纏鬥:「殿下已經當眾打了微臣,還想如何……」 

  鄭清巍痛苦的表情似乎取悅了雲海。 

  他闔眸而揚眉,輕快道:「鄭少師啊鄭少師,你說你這麼多學問裝進肚子里,有什麼用,到頭來竟生出個不會說人話的畜生來。不如您老來評評理,辱罵郡君,這一頓打該是不該呢?」 

  眾人無語:「……」你還罵了人家滿門女眷是娼婦呢! 

  不過沒人敢說出口。 

  他是皇子可以肆無忌憚罵臣子生出個畜生,臣民難不成罵皇帝出個畜生? 

  那皇帝是什麼? 

  又不是不要腦袋了! 

  鄭弘辜如何不知這位爺有帝後幾乎贖罪一般的縱容,在京中簡直就是另一個慎親王啊! 

  偏他混跡市井,對百姓一向友好,回歸皇室后給一堆人討了封誥封賞,還讓皇帝給京中百姓免了一年的賦稅以示慶賀。 

  話、他也聽得明白了,是自己兒子先口出不敬的,若是這時候去狀告他一個仗勢欺人,或許百姓還會第一個跳出來罵狀告之人欺人太甚了! 

  跟這種人去硬碰硬,才是最不明智的。 

  更重要的是,他看得出來若是裡邊兒那位不肯鬆口,李雲海是萬不肯罷休的。 

  又道了一聲「殿下恕罪」,便轉向了門口的琰華,客氣一禮,方慢慢道:「姜世子原宥,都是小兒失禮,老朽代他向郡君致歉,還請姜世子看在他痛失嫡長子、傷心昏了頭腦的份上,還請高抬貴手。」 

  「一切還是以查案為重,終究楚大人也是背負了不小的壓力,若是能早一些破案,也好讓事情得到平息,你說是不是?」 

  他這話說得十分客氣,卻也厲害,讓人聽著彷彿是一心一意為著同僚考量打算,實則一字一句都在威脅。 

  不得不說,狐狸堆里混跡的就是不一樣。 

  鄭家若是多兩個這種城府的郎君,也不至於就這樣被人裝進套里了! 

  琰華接著側身避開的動作,又坐了回去,低嘆道:「少師大人言重了。鄭大人急於找出兇手的心情我們都明白,這也是大家所想的。」話鋒一轉,「查案子是重要,為的是給死去的人討回一個公道。可我想著,活著的人的公道也很重要,您說是不是?」 

  一把長須的老大夫點頭道:「死者已矣,所有的公道也不過是交代給活人的。人活為著一口氣,若是生死有衝突,自然是先給活人一個交代。」 

  琰華起身一揖:「感謝您的公道話!」 

  雲海又施力將他往上拽了一把,幾乎要把他的背脊骨給折斷了:「給我阿姐道歉!道歉!」 

  鄭清巍不是十幾二十雖的小年輕,可以把臉面放在一邊。 

  他在朝中也混跡了十多年,有這地位尊崇的父親,又有生有皇子的妹妹,一向傲氣,今日死了嫡長子,又被人眾目睽睽之下打了,一口氣憋在心口恨不能殺人泄憤,哪裡還肯拉下臉去道歉。 

  即便痛的冷汗直流,也不肯輕易鬆口:「殿下不顧身份當眾毆打臣子,威脅臣子給一個嫌犯道歉,即便你出身皇室,身份尊貴,也沒有這樣的道理!」 

  「不肯啊!」雲海渾不在意他的譏諷,輕輕一笑:「那看來你們鄭家真是沒廉恥的,也無所謂別人怎麼罵你們了是么!我這個皇子是市井出來的,是混混!罵人的話我可以從你妻女、父母開始,罵到你十八輩祖宗都不帶重樣的。」 

  「鄭弘辜,你說,我從哪個開始罵呢!」 

  琰華嘴角挑起一抹笑紋,似冰面上被陽光罩住的寒氣,有薄薄的影子:「少師大人,您也看到了,我不過是為郡君討要個道歉,可如今是鄭大人同我們過不去啊!您也知道,殿下自小長在市井間,脾氣一向不大好,偏又重情義……他要為自己姐姐討公道,我一介臣子,又能置喙什麼呢?」 

  鄭弘辜好歹在朝五十年了,何曾被人這樣下過面子,但面孔上是半分不顯。 

  儼然一位懂道理且無奈的好官員、好父親。 

  心下又不免覺得奇怪,為何這幾個人一直繞著此事不放,彷彿也一點也在乎同僚門庭間的來往臉面? 

  莫不是背後在施什麼手腳不成! 

  可他們不肯鬆口,便只能一直糾纏下去,暗紅色的唇用力一抿,厲聲道:「對郡君不敬你還有理了,還不快道歉!時延屍骨未寒,你不思趕緊找出真兇,鬧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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