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第522章 

  五爺用力吸了一口氣,屏在心口數息,隨著原地打轉的腳步凌亂的吐出:「你當朝廷是什麼地方,姜家有個爵位就就可以無休止的往裡頭塞人嗎?為什麼最近元齊一直逼著你讀書?就是希望你好好努力,明年能考中秀才!」 

  「有了正經的功名,來日我也能厚著臉皮去求一求侯爺,給你在衙門裡弄一份差事!有了個官身,你嫡母也能給你尋摸一門好一些的親事!你明不明白!可你呢?不好好讀書,沒有本事還非要去學人家算計人心!」 

  姜元磊烏定定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疑忌的光,說到底他還是不相信他們肯為自己的將來打算! 

  他的額角突突的跳著,不住地搖頭:「不,這都是你臨時想出來騙我的好聽話,你們才不會為了我的前程擔憂……」 

  五爺已經對他徹底失望了,站在門口,無力的揮了揮手臂:「十郎君病了,你們好好把人送去鄉下白雲庄養病。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放他離開莊子半步!」 

  姜元磊怔住! 

  不! 

  他不能離開! 

  若是離開了,他便什麼機會也沒有了! 

  他就像是只無路可退的小獸,只能一味的將姿態伏低:「父親!父親我不走!我不會再摻合了,您饒了我吧!」 

  五爺不想再同他廢話,冷聲道:「我警告你,給我安安分分的在鄉下待著,若再有輕舉妄動,姜家便沒有你這個人了!」 

  說罷,便離開了。 

  只留下滿目癲狂的姜元磊無聲的嘶吼! 

  一雙皂靴邁著緩慢而慵懶的步子慢慢從偏室里走出來,慢條斯理道:「你如今已經把行雲館給得罪透了,即便考中了秀才、貢生,你覺得他們還能容得下你么?五爺說的是啊,他們想殺你,能有多難?就是躲道天涯海角,他們也能輕而易舉的殺了你,泄憤!」 

  姜元磊額角的青筋漸漸暴起,像一條鑽進了血管里,扭曲著要破皮而出:「我能如何!我還能如何!」 

  那人輕輕一笑:「只要你想,辦法多的是啊……」 

  夜風吹過,檐下的琉璃燈盞搖碎了一汪斑駁光影,隨著蔥蘢花樹簌簌當風,枝影婆娑,有霍然的冷雨聲此起彼伏,由遠及近,落在心頭,讓人心底茫然發冷。 

  原本是五日殺一個,如今忽然殺了兩個。 

  死了孩子的人家有滿腔的憤怒想要發泄,卻連兇手是誰也不知道,就只能一趟一趟的往衙門去,警告也好,催促也罷,就是逼著官府感覺破案。 

  官府的人捉不到兇手也是恨的跳腳,又被那些苦主的家裡那樣一趟又一趟的逼著,急的頭髮又白了好幾根兒。 

  百姓們眼瞧著死的人越來越多,心裡也開始慌了,就怕兇手哪天殺瘋了,把目標瞄向了尋常百姓。 

  而侯爺著管家查姜元靖中毒一事,已經過去了好幾日,卻連一點進展都沒有。 

  春日細雨綿綿,總有灰白的薄雲壓頂,叫人心中壓抑。 

  閔氏前日得了消息便去了娘家。 

  一般來說有著身孕的人是不能去喪儀的,怕胎神被死神給衝撞了,但非要去的話便在腰間扎一根紅腰帶,如此死神見著了便也止步不前了。 

  閔夫人也知道能讓她回去已經是夫家格外疼愛了,不敢多留她,上了香,稍待了一會兒就讓她回來了。 

  也怕滿府白茫茫的惹她更傷心。 

  更重要的是,棺木還未釘上銅釘,不敢讓她看到閔靜業的樣子。 

  郊外不比在城中太平,閔靜業的屍體被畜生毀的已經面目全非。 

  閔雲嵐與閔靜業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兩人又一向十分親近,親弟弟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她哪裡還能在家裡待得住,今日是出殯的日子,必是要親自去送他最後一程的。 

  輾轉一夜未能成眠,天方一亮便攜了女使回了娘家。 

  姻親小輩出殯,二爺和二夫人本是不必去送的,在府門前安排了路祭也便是了,可又實在不放心閔氏,若不叫她去送最後一程,怕是在家裡要憋壞了身子,只能跟著一同去了。 

  三層淡青色輕紗垂幔,將帳內的一方天地遮蔽的暗沉沉,繁漪睡得有些發懵,不知雲里霧裡,獃獃地看著帳上綉滿了寓意多子多福的葡萄石榴紋樣。 

  這是晴雲和晴風兩人花了大半個月才綉出來的,為了有個吉祥如意的好意頭,還特意用各色深淺的紅色絲線燒了銀線做的彩綉,一眼瞧著便是喜氣洋洋的很。 

  想撩開幔帳看看現在大概是什麼時辰了,但又覺得兩條胳膊實在發懶,動都不想動,便又呆躺著發愣了好一會子。 

  琰華什麼時候起身去上衙的,她似乎是有所感覺的,只是實在躲不過周公的生拉硬拽,連句話都沒來得及咕噥便又沉沉睡過去了。 

  大約是外間的窗欞開了些縫隙了,有風吹進來,輕柔似水的幔帳便暈起了陣陣漣漪,繁漪盯著瞧了幾息,眼皮又開始發沉。 

  想著若是再睡下去怕是今日都不會有精神了,便有朝著帳頂喚了一聲,發現有點有氣無力:「晴雲……」 

  晴雲就守在帳外,聽著動靜忙應了一聲,上了踏板道:「您可終於醒了。」 

  耳邊聽著人說話,總算眼皮不如方才的沉重了。 

  繁漪用力眨了眨眼,懶洋洋道:「你若是沒聽見我聲音,再不進來,我怕是又要睡著了。」 

  晴雲上前拿銀勾一邊將幔帳掛起,一邊稍稍提高了聲音同她說話:「爺瞧您睡得香,也不捨得叫醒您。所以就叫我在這兒守著,聽您醒了就趕緊伺候您起來,就怕您睡多了下午晌里又要昏昏沉沉的不適意。」 

  猛然撞進眼底的光讓繁漪忍不住瞳孔縮了縮,又聽著晴雲清脆的聲音,倒也清醒了幾分。 

  抬手揉了揉額角,輕吁道:「現在就覺著腦子裡有些遲鈍了。那藥丸子也吃完了,還以為不會那麼嗜睡了。」 

  晴雲側首看著她,眼底笑色如云:「郡主說了,您這嗜睡的情形大約到了夏初十分也就能好了。」俯身將她扶著坐起來,拿了兩個枕頭塞在她腰下讓她靠著,「先坐著休息一會,您睡的太久了,怕是起得急了心肺里要不舒服。」 

  繁漪倚著靠枕醒神,看著銀勾下懸著的荷包輕輕晃來晃去,紫紅色的和合如意圖案也是格外討喜,忍不住抬手摸了一把,軟綿綿道:「明天開始我要早點起才行,不然被人瞧著,該說我懶怠了。」 

  晴雲眨眨眼,笑盈盈道:「這話您一個月前就說過了。不過,有著身孕的婦人嗜睡才是正常的表現嘛!」微微頓了頓,又道,「太夫人方才還特意著了福媽媽送來了血燕,見您還睡著就叫溫在了灶上。今天送進來的牛乳還不錯,待會子可澆了些在燕窩上吃,最是滋補了。」 

  說著正巧,繁漪肚子里起了好大一聲的咕嚕,便笑道:「也好,今日倒是感覺挺想吃東西的。」 

  冬芮送了洗漱的進來。 

  兩人配合伶俐的伺候了繁漪梳妝更衣。 

  雖尚在春日裡還有乍暖還寒的時候,但她自重生后也不怕冷,衣裳便穿的輕薄些。 

  雪白的中衣料子絲滑如出生嬰兒的肌膚,輕輕一抬手,便順著滑膩的肌膚游曳而落,露出一截細白皓腕。 

  繁漪看了眼木椸上掛著的暗紅色百子嬉戲紋緙絲袍子,而妝台上相配的首飾是一對一色的玉鸞菱花珊瑚流蘇的簪子,一枚合歡浮雕墜雙喜長流蘇的玉佩。 

  這樣穿戴上自是顯得喜氣盈盈、尊貴十分,很是符合一位有孕有封號的婦人穿戴。 

  晴雲善於察言觀色,順著她的眼神瞧了一眼,手中盤著髮髻的手便微微頓了一下,同冬芮道:「去換了那件白藍色綉如意雲紋的衣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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