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誰又死了?
第474章 誰又死了?
扶著她在妝台前坐下,親自服侍了洗漱,然後拿庶梳子沾了花水替她慢慢梳理著青絲,很簡單的事情,總能叫人覺得親密而滿足。
只是看著掌心裡的青絲,琰華眉心微蹙,好容易養的油亮起來怎麼又開始發黃了?
又有心事了?
還是應對那邊的壓力太大了?
心裡想著待會子讓無音去姜柔那裡,弄些養頭髮的好東西來,順便把人叫來給她把把脈。
院子里練劍的無音大約有所感應,忽然停了動作,看了屋子裡一眼,然後翻過牆頭不見了。
春苗被掠過的風掀得兩個揪揪上的沒能扎進去的髮絲一陣亂舞,然後很淡定的捋了捋小揪揪,繼續收拾花草。
左右如今也而不必出門,琰華便拿了根淡粉色灑金的絲帶將一把青絲攏在了她身後,慵懶而隨意。
兩人的目光在鏡中相望,含情一笑。
外頭聽著動靜,便立馬備好了吃食。
繁漪看著桌上的清粥小菜,十分滿意。
食不言寢不語,夫婦兩慢慢用完了明顯不早、但又不算晚的早午飯,正好姜柔和鳳梧過來了。
前陣子鳳梧又出京了一趟,難得今日有空,他這個義兄怎麼的也要來賀一賀妹妹有孕之喜啊!
人剛坐下琰華就催著姜柔給妻子診脈,完全找不出從前跟誰都客氣保持距離的樣子。
現在就很熟了么?
姜柔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男人都這麼「慢熱」,還是就這兩個比較欠揍?
非得棒頭狠狠敲打過後,情緒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流露出來?
一邊搭脈一邊同繁漪將外頭的消息:「方才路過兵部左侍郎柳文卿家,也舉喪了。」
琰華坐在妻子身後,正專註盯著她的手腕,聞言心底莫名一跳。
夫婦兩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眼底看到了風雨欲來前的平靜。
「又死了誰?」
姜柔細診的須臾里靜靜無聲,收了手方道:「沒什麼問題,把我配給你的藥丸子吃完也就穩當了。柳文卿的嫡長孫,被人捏碎了喉骨丟在了武陽街上。」
在一場不順的喜事之後,似乎註定了一場陰暗屠殺的如影隨形。
晴絲穿過大片在微風中輕晃的花樹,繁漪眼底有一片陰晴不定的光:「捏碎了喉骨?手裡不會正好捏著元郡王府的令牌吧?」
姜柔打了個響指,眉目一側:「猜對了!」
琰華淡淡一笑,如蜻蜓筆挺的身姿靜靜棲息在荷葉之上,而眼底已有波瀾重迭:「發現屍體的人,正好也是肖大人?」
鳳梧低頭看著茶盞,一直擰著眉不語,似乎有解不開的疑惑。
姜柔看了他一眼,也不打擾他,只是點了點頭道:「又猜對了。」
繁漪手裡的是蜜茶,連氤氳都是甜甜的,將她溫柔的眉目攏的格外朦朧而可親:「肖大人和柳家有過什麼過節?」
光影勾勒了出姜柔脖頸纖細而柔美的弧度,劃過她英氣而美麗的眉目,彷彿她是從江湖傳說的那一頁書冊里走出來美人,洒脫而高貴。
她搖了搖頭,細細道:「並沒有。柳文卿出身太原大族的柳家。柳家主支原是支持六舅舅雍親王的,但在當年的奪嫡之爭里折損太多,便沉寂了下來,六舅舅被遣出京后柳家便靠向了定國公府。這十幾年裡十分低調,為人處世十分謹慎,很少與人衝突。」
繁漪輕輕沾了口茶水,將唇潤的透亮:「他們與崇州聯繫的可能性大不大?畢竟,借家族內鬥做掩飾的把戲也不少。」
做掩飾?
繁漪腦中閃過一抹靈光,但是太快,一下子來不及捕捉。
鳳梧想盤剝出的答案總是欲露不露,似乎缺了一絲契機。
從沉思中回神,搖頭道:「不會。自袁家和秦家冒出頭來之後,陛下便命鎮撫司盯著百官府邸,柳家很安靜。且柳二爺曾被崇州那位收買過,柳家家主的嫡長子和三房、六房的爺都是死在他們手裡的,暗投過去的可能性幾乎是無。」
繁漪倒是有些看不懂了,既然不是柳家內部奪權的掩飾,憑柳家也動搖不了長公主分毫,那這樣的挑撥似乎有些愚蠢啊!
總不會就那麼巧,只是被隨機選上的倒霉蛋?
「那和元郡王府呢?」
鳳梧的語調似清溪,溫柔而清泠:「元郡王和姐姐一向不對付,兩邊的人有衝突是常事。元郡王世子的小兒子李超曾在花樓鬧事,被肖讓扔進了巡防營大獄里。至於柳家和元郡王府,早年裡支持的對象不同衝突也是不小,但這十幾年裡一直很平靜。」
似乎都是理由,但這樣的理由似乎更像是有人要栽贓肖讓,而非肖讓借職務之便尋私仇。
偏這樁命案偏又是在上官氏死後立馬發生的,若非她手裡還捏著元郡王府的令牌,旁人恐怕會第一個會猜測是不是死在她或者沁雯的手裡。
若接下來再有官眷捏著元郡王府的令牌被害,立馬會給人以栽贓元郡王府的感覺,反倒是讓元郡王的嫌疑降低了。
那麼所有的懷疑都會向著她和沁雯而來,而她和元郡王可謂是人人皆知的「宿敵」了,殺人栽贓給他也便是順理成章。
命案若是一再發生,也必將巡防營和京畿府衙推到風口浪尖,畢竟京城的治安可都歸這兩個衙門統管的。
繁漪的側臉落了一點在光線下,潤白的皮膚像一塊皎潔的玉,瑩白而剔透:「是否要順帶除去誰或許還看不清楚,但想要巡防營和京畿衙門節制權的心思委實太明顯了。」
琰華若有所思,靜默著細細盤桓近日發生的一切,忽而揚起清淺笑意,揚眉看向妻子:「陛下剛警告了元郡王便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且太容易被看穿,這樣莽撞倒得顯那些人與往日風格大相徑庭了。除非……」
鳳梧想要的被迷霧籠罩的答案似被晴風吹過,瞬間清明:「除非,鄭家!」
有時候身處其中反而看不明白,跳出來以旁觀者的角度去思量皇帝和魏國公的話,立馬就通了!
繁漪徐徐一笑,點頭道:「沒錯了,就是鄭家!所以不管柳家郎君是不是他們無意選上的,卻絕對不可能是最後一個被害的。可惜了那些個郎君,平白做了旁人爭鬥的犧牲品。」
姜柔揚起了一抹笑色,那笑意恍若茫茫雪原上的一縷日光,被寒氣輕輕一晃便失去了所有溫度:「廢棋留著總不會只是因為要成全靜文的臉面,瘋狂的棄子有時候作用可比暗樁更得用。崇州的那位從來不是簡單的角色,這些年暗中布局的本事長進不小。這金蟬脫殼之計雖好,只可惜他的對手都比他聰明。」
鳳梧驚奇地看向妻子,大大的眼中又大大的疑惑:「你也知道?」
姜柔聳了聳肩:「前兩天去找徐宴玩兒,正好聽到姑姑他們在分析朝局,便大約聽了一耳朵。」
鳳梧望了望蔚藍的天,心口憋痛了好一會子:難道他真的不適合在鎮撫司當差?
然後不厚道的想著,幸虧妻子洒脫愛玩的性子向來對朝局不感興趣,只是聽來的,也好挽就一下他身為鎮撫司同知的尊嚴。
繁漪垂首喝茶,遮住她抿笑的嘴角:「……」不是你太笨,只是我不小心做了幾年鬼,知道的多了些而已。
姜柔以一目安慰看著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年前咱們一直在徐州辦貪腐案,過完年又去了浙江查鹽務,對崇州那邊的動作沒太多關注,反應遲鈍一點也沒什麼,真的,你看你現在不就猜出來了么!」
鳳梧哭笑不得地掐了掐眉心,妻子安慰人的話更像是在補刀啊!
姜柔的安慰也沒有太認真,自己丈夫對朝局有對敏銳她又不是不知道,事事盡在掌握的本事可不得慢慢在經驗中打磨出來么?
何況姑姑也說了,他小時候就是笨笨憨憨的,能長成今日這樣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當然,這話她可不能說,不然丈夫的自尊心可不得破碎了!
而現在她有更深的疑問需要得到解答:「是不是真的?雲海那傻小子跟太子爺攪合在一起了?太子甚少出宮,聽說最近出來可勤快了!」
繁漪愣了一下:「我不知道啊,你又是從哪裡聽來的?」
姜柔手舞足蹈,兩眼亮晶晶,似乎想要親眼見證一場曠世奇迹:「親眼看到的。」
繁漪驚疑不定:「親眼?什麼時候?在哪兒?」
姜柔興奮道:「前兩天在鴻雁樓,兩人在後院拉拉扯扯的不知道說什麼,那小子膽子不小,差點沒把太子給扔進水塘里。」
繁漪張了張嘴,一向平波的眼底寫滿了驚詫。
把太子?
扔池塘里?
忍不住掐了掐眉心,這算什麼?
烈女遇纏郎?
啊,不是,烈娃打纏郎?
怎麼會是這麼個畫風呢?
姜柔一手支頤眯著眼,在腦海里拿這二人與沈二爺和周恆對比了一下,感慨道:「就是太子的容貌還不夠出挑,不過好還,咱們雲海的容貌足夠驚艷。」
繁漪眼角抽了抽,徹底無語:「……」是這個事兒嗎?
姜柔看到過,春苗也看到過,那看到過的外人應該也不在少數了吧?
心中不免心驚。
太子是瘋了嗎?
尋常人家都不能接受這樣的關係,便是沈二哥和周四哥那樣強大的人走到一起也不知經歷了多少白眼與污衊,何況皇家,只會視之位絕對的污名。
這種事一旦落進皇帝耳朵里,太子是他親子自然是不捨得動的,那雲海的小命恐怕就要不保了。
若是皇帝下令無聲無息處理掉雲海,那小東西那點子功夫底子哪裡逃得過去!
繁漪實在放心不下,便傳話去了前院,讓雲海回來后便來行雲館見她。
只是一連好幾天也見不到個人影。
倒是第二日一大清早,在殺人案的人心惶惶里,又有高門大戶家的郎君失蹤不見了,街上全是招人的、查案的、敲著鑼警告天給不要出門的。
因為沒有找到屍體,也沒有證據表明失蹤的兩位已經遇害,便只能當做普通的失蹤案來處理。
但又怕此案與碎喉案有關聯,這件事便由胡府尹親自負責查辦。
失蹤者的家屬心驚膽戰,生怕最後傳來不好的消息。
楚涵和胡祡雍、巡防營的溫指揮使也怕啊!
案子還沒破,若是再死人,上頭免不得要怪責刑部辦案不力。
巡防營和京畿府衙都對京城治安有責任,天子腳下發生這樣的案子,上頭也要對他們的能力產生懷疑了!
三人真是一夜間白了好些頭髮。
映著春日皎皎明媚的光線,竟也照不亮滿城的沉壓。
每每天還沒有徹底擦黑,街上幾乎已經沒有什麼人了。
又等了兩日,還是沒有雲海的消息,外頭也一直沒有找到失蹤郎君的消息,繁漪真的是坐不住了。
讓無音親自去找人,可琰華不在家,無音只一心盯著她的肚子,堅決哪裡都不去。
繁漪給她講自己沒懷孕,就是姜柔捉弄她的。
然而無音只是暼了她一眼,維持寸步不離的姿態,默了好一會兒:「這樣才顯得你的肚子更金貴。」
繁漪就徹底無語了:「……」
見不著人,問不著話,繁漪又想起琰華提過的雲海似有什麼計劃,心裡就更是七上八下的了。
「姑娘,不好了!雲海被人盯上了,在關元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