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死了誰?
第473章 死了誰?
回禮這事兒可就講究了。
若是回了等同價值的禮,便是暗示對方,以後少往來,做了點頭之交便是。
若是回禮輕一級,便是以主動的姿態示意對方,還是能友好來往的。
清風自門外慢慢拂進,晃動了芙蓉錦帳如浪輕曳,垂在兩側的鏤空仙鶴帳鉤上串珠發出伶仃聲響,煞是悅耳,催得人眼帘發沉。
琰華垂首吻了吻迷迷糊糊又要睡過去的妻子,澹聲道:「不必。」
不回,就是表達了他們可有可無的態度。
能和平相處、來日合作是最好,不然,便是你們閣老府在京中根深蒂固,姻親遍布,他們夫婦也不放在眼裡。
有些姿態是必要展現的,否則人家還震蕩他們夫婦是好欺負的了!
晴雲應了一聲,又道:「剛剛盧家來府里報喪了。」
繁漪微動的眉梢落在琰華側身而躺的陰影里,似乎對盧家會舉喪沒有太多的意外:「盧五?」
枕屏外晴雲的表情很驚訝,細細一想那盧五爺不就是幫著姜沁昀在沁雪面前唱戲,引出「厭勝之術」的盧家姑娘的爹么?
算計了主子,會被報復也是正常的。
難怪那天在鎮國將軍府盧家大夫人也幫著姑娘說話呢!
她回道:「盧五爺查連環殺人案的時候被蒙面人打傷,中了毒。聽說那毒甚是厲害,月初開始人都是瘋瘋癲癲的。說是昨兒趁著護衛交班的時候跑了出去,結果毒性發作的時候被橫衝直撞自己絆倒了自己,後腦勺砸在店鋪門前的台階上,當場就斷氣了。」
盧家是跟著聖祖爺一同打江山的,縱然比不得沈氏一族戰死郎君七十三人,戰功赫赫,能得封定國公爵,卻也在京中盤踞逾百年。
高宗的恭皇后和皇貴妃皆是盧家女,德睿太子便是恭皇后所出。
而盧家自德睿太子因為妖妃算計而薨逝之後便一直秉持中庸之道,不參與奪嫡,一心為百姓謀福祉。
雖這兩輩里都沒有后妃是盧家女,但在朝中尚有一十七郎君,地位不可小覷。
崇州的那位想要拿下的不僅僅是鎮北侯府,盧家也是主要攻克的對象啊!
恐怕連鄭家也沒少在暗裡拉攏了盧家,若是能成,便是打下太子的一大助力。
盧家現任的族長長房大爺,二房四房的都在六部內任侍郎,三房爺兒瀟洒於書法丹青,向來不爭,六房又和定國公府是親家,七爺是個財迷只要經商。
盧五爺兒有些能耐,可盧家的兒郎大都出息,長輩耆老們自然先捧著嫡出的,他這個庶出的得到的重視終究不如嫡出的。
熬了三十年還只是個大理寺少卿,四品,盧五又自認能力勝過所有人,自然不甘心,自把自己升不上去的原因歸咎於沒有得到更多人脈推舉。
若是能扶立新主,看著與崇州那位有深仇大恨的華陽長公主被滅門,與之交好的嫡房全都成為階下囚,而自己這個不被重視的庶子卻成了功臣,嫡房的還得求著他才能活命,大抵就是他想要尋找的高高在上的快意吧!
繁漪哈欠里的悲憫並不十分真誠,沁出的淚痕倒是瑩瑩閃著愉悅的光:「既然治不好成了瘋子,死了也好,省的拖累了兒女遭人嫌。」拍了拍丈夫結實的胸膛,「幸虧你與大哥哥同在翰林院,沒人會在意你們在一起時會說些什麼。」
雲清的妻子便是二房的嫡出幺女小盧氏。
雲歌把盧五的動作讓妻子蕭氏傳給小盧氏,再讓小盧氏悄么聲把話帶回娘家。
盧五雖不如兄弟們出息,到底在朝堂上混跡多年,隱藏的很好,大約也不曾參與過什麼明顯的計劃,人前人後又一向兄友弟恭的,盧家人根本不曉得他已經有了異心。
聽到盧氏帶了消息回去,都十分震驚。
盧家人雖精明,總是無法清楚知道旁人家府邸發生了什麼算計,便也不會知道自己家人在其中扮演了什麼不易察覺的小角色了。
但細查之下,終究還是發現了蛛絲馬跡。
如今京中風雲又起,涉及巍巍皇權,世家最忌憚的便是身邊出了異心,一個不好便要把全族推向滅亡,所以盧五的死是必然。
盧家在六部六科三司都有說得上話的人在,有了這情分,琰華在朝中行走自然更加穩當了。
見她貓兒似的睏倦樣子,琰華忍不住一笑,拿指輕輕點著她小巧的鼻,逗弄著她:「其實要無聲無息殺了盧五也不難,尤其現在有無音在,不過讓他死在自己兄弟的手裡,才更有趣。想必盧五會逃出盧家,便是知道想要他性命的就是自家人了。」
繁漪縮了縮脖子,躲他的書:「想從爭奪對方手裡的東西,卻發現躊躇滿志里自己已經走向了絕路,待到發覺的時候卻也什麼都晚了。這場貓殺鼠的遊戲,有意思。」躲不開,一下把臉埋進他頸窩裡,呢喃著撒嬌:「別鬧~」
晴雲眨了眨眼,只覺這兩人的心性是越來越像了。
溫熱的氣息灑在耳機,琰華只覺自己給自己找了難受,一低頭見她睡得粉唇微張的可愛樣子,眼神立時柔的要化出水來,輕輕拍著她的背,哄著她睡回籠覺:「好,不鬧你,你再睡會兒。等你睡著了,我先去給父親和太夫人請安,回來我們一同用早點,恩?」
繁漪困得發懵,大約是聽到了的,但是壓根不想回答他,只那白嫩嫩的腳趾鈍鈍的在他大腿上搔了一下,算是回應了。
琰華望了望承塵:「……」總算知道什麼叫磨人精了。
她入睡很快,琰華把手臂抽回,輕手輕腳下了床。
晴雲已經送了洗漱之用進來,知道他不喜旁人伺候,便退了出去。
軟煙屏,描春光,纏枝瓶里供迎春,金英翠萼帶春寒,斜斜一把姿態妖嬈而明媚,花瓣碎碎流溢,蜿蜒成一派明媚風姿。
待琰華請安回來的時候已經是辰末了。
而繁漪才剛從回籠覺里掙扎著睜開了眼。
明間的窗開著,微風穿過枕屏在次間緩緩流淌,垂下的幔帳蘊漾間裂開了一隙。
她朦朧的視線里看見丈夫坐在窗邊,漏進的春光將他稜角分明的面龐點染的無比溫柔而認真。
眯了眯眼,才看清他竟是在整理著她的首飾,將適合春日佩戴的一樣一樣理出來,時不時頓下動作,似乎在想那一件首飾配她哪一件衫子更合適。
傻笑了一下,沒想到還有男子會喜歡給妻子弄這些的!
眨巴眨巴了幾下眼,又要沉沉睡去。
琰華大約感覺到她醒了,轉過頭來自那被風吹開的縫隙往裡望了一眼,瞧她春困這般厲害,也是挺無奈的。
就怕她越睡越迷糊,只能拿銀勾將幔帳都掛了起來,讓她在明亮的光線里尋回幾分清醒來。
一雙手不住在她身上揉來揉去:「再睡就要成小豬了。起來先吃點東西,無音去請姜柔了,待會子讓她再給你把個脈,看看僵蠶的藥性是否散了。」
繁漪怕癢,在床上滾來滾去滾了幾圈人也清醒了,那腳丫子在他胸口蹬了蹬,揉了揉眼睛道:「你怎麼不困呢?」
琰華從春凳上拿了衣裳給她穿上,動作已經十分熟練,不比丫頭們服侍的差:「在書院的時候每日寅正就得起來,時間一長便習慣了。」點了點她的鼻,笑意如月華清泠,「你啊,就是太久沒有晨起練劍了。」
繁漪一想還真是。
那時候天天被無音盯著練劍,雖然每天都是累到沾枕就睡,但第二天一定十分精神的醒過來,春困也不過偶爾打個哈欠而已,哪裡像現在,恨不得賴在床上永遠也不要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