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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7章 姚意濃的去路(二)

  第457章 姚意濃的去路(二) 

  一陣斜風卷過,貼著地面呼嘯著闖進堂屋內,叫姚意濃不覺生出激冷的寒意,仿若一卷浪猛然湃下,鋒利的碎冰直擊心底,痛的斷裂了呼吸! 

  她痴痴地定在原地,不能動彈,唯有面孔上冰冷與滾燙交錯著,眼底的淚越蓄越滿,終於凝結成滴,順著長而密的睫毛落下,清亮的淚珠染了燭火的昏黃,顯得那樣的渾濁,落在淺碧如水的衣衫上,沒有激起半點浪濤,轉瞬不見。 

  是難堪與羞恥讓她做出了激烈的下意識反應,驚叫道:「你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在這裡胡說八道!」 

  姚聞氏心頭一跳,眸色一沉,極力鎮定的眯了眯眼:「意濃無端端被人算計陷害已是委屈,四嬸也要學的外人一樣部分青紅皂白來指責自家人么!」 

  不知情的外人只當個笑話在看,信不信的也未必,可當初繁漪墜崖之後懷熙來姚家大鬧了一場,即便姚聞氏極力遮掩,可哪裡能瞞住府里所有的耳朵。 

  不過是涉及了滿府女眷的名聲,所以各房才沒有說破,甚至還得幫著遮掩一二,卻並不代表人家都看不透此事背後的牽扯。 

  今日直接從出嫁的路上被人擄走可說是被傷害,或許人家早就斷了念頭。 

  可這會子倒好,還鬧出個以待嫁之身私會郎君的事兒來。 

  她雲氏能探得出來,難保旁人也早探了出來,若是有人狗急跳牆全都抖落出來,姚家門裡的姑娘們可就全毀了。 

  郎君們的臉色落在光影恍惚里並不真切,只是如有所思德看了姚勤雲和姚勤予一眼,頻頻皺眉。 

  未出閣的姑娘們驚詫不已,看著姚意濃的眼一下子紅了起來:「四叔祖母說的……可是真的?」 

  雲氏不屑道:「我說了你們不信,大可把貼身伺候的、看守後門兒的全都拉出去狠狠打上四十板子,看她們招是不招!若真有她慕繁漪來鬧的一日,你們就等著吧,這個家遲早要毀在她手裡!」 

  大夫人側身,朝雲氏搖了搖頭:「咱們現在得想辦法把事情理清楚,怎麼還自己家裡先鬧起來了?」 

  雲氏抬手撫了撫髮鬢:「咱們的定國公世子夫人上頭沒婆婆,還有華陽殿下撐腰,自然是篤定的。」乜了穩如泰山的二房夫婦一眼,「你們家大姐兒在婆家也不好過吧?再攤上這麼個不知廉恥的妹妹,她在公婆眼裡又是個什麼玩意兒呢?」 

  這個世道,於女子自來苛刻而不公。 

  一個院子里的姐妹,一人犯錯全數受罰。 

  一道門裡的女眷,一人名聲不再,沒出閣的都要受其牽連,便是被人說一句:歪藤出不得好瓜! 

  何況老太爺的母親本身就是秦淮河的出身! 

  若不是他靠著自己走到了內閣,成了人上人,這樣的身世怕是子子孫孫都要被指指點點下去的。 

  二房的大姐兒是高嫁,婆母難纏,若是再被娘家姐妹拖累了名聲,可不得更艱難了! 

  當下便有那即將下定的姑娘心慌之下輕泣了一聲,撇過臉去挨著姐妹的肩頭氣道:「若是鬧出去,我們可還怎麼活!」 

  這一聲顫抖的微泣,直把二房的面色激的一變。 

  雲氏揚聲道:「若是?是一件鬧出去了!」 

  二夫人掃過堂中的眸光一冷,勉強鎮定道:「你也稍安勿躁,先讓四郎把事情說清楚了,不論怎麼樣老太爺都會給咱們做主的。」 

  姚四爺看了眼老父親的面孔,垂著面孔輕叱了雲氏一句:「父親和兄長們在,你不要多言,安靜聽著就是了。」 

  雲氏可不怕什麼,左右老太爺當初意圖毒殺她的證據云家還留著,誰敢拿她怎麼樣! 

  睇著姚意濃,嗤笑地掀了掀嘴角:「有好事的時候未必輪得到我們庶房的,這種見不得人的破事卻次次要連累了我們。琴姐兒是出嫁了,可四爺別忘了,咱們還有兩個待嫁的庶出女兒呢!」側了側首,牽動鬢邊翠微珠影瀝瀝晃動,「她們做得出,憑什麼我不能說!何況,她當真是無端端被人算計么?」 

  姚勤予妻子姚劉氏的目光自雲氏面上慢慢掠過,落在了姚意濃那張清傲與楚楚並存的美麗面孔上,語調彷彿映了雲氏鬢邊翠微珠影曳起的曳碧冷光:「謠言就是謠言,揣測的話四嬸還是不要輕易說出口的好,傳出去連累的也有四房姑娘的名聲。」 

  雲氏的目光與她一觸,眼底有細碎的光影沉浮,冷笑道:「當初傳慕繁漪身死,洪家大少夫人為什麼氣急敗壞的來家裡破口大罵?你們心知肚明!今日那姜萬氏母女和上官氏確實是不安好心,可她們憑什麼能那麼篤定的拿此事來算計?她們可是擺明了要慕繁漪踩進泥里,會蠢到做沒有把握的事?」 

  姚劉氏面上十分氣憤,然那盯著燭火的眼神卻是搖曳如火:「四嬸有話就直說,不要拐彎抹角的!旁人要做什麼,說什麼,咱們又如何能預測和阻攔?別人犯得錯,歸咎在自己人身上,可就不明智了。」 

  雲氏嘴角的笑色仿若天際的月被一抹薄雲遮蔽,陰翳翳的:「若是她真無辜,咱們被牽連了,也自認倒霉!別是有些不知廉恥的東西一開始就想著與她們合作毀了慕繁漪,好爭取機會給人姜琰華去做繼室吧?」目光一厲,微微尖利的語調高高拋起,「不是眼瞧著計劃不成了,才臨時改的口么?」 

  感受著幾乎撞破胸腔的痛,姚意濃的裙擺弧度成了破碎的漣漪。 

  是積久的怨與妒在她身體里如蟻跗骨,無聲而狂肆地啃噬著,伴隨著時光的洗滌同雲氏的話一併成為淬毒的刀刃,割斷了她的筋脈,滾燙的鮮血急遽流逝,越來越冷、越來越冷,帶著某些無法挽回的餘地,如墜冰窖。 

  彷彿是想擠出一個憤怒,可她的面孔抽搐著、抽搐著,半天也擠不出一個表情來。 

  她死死壓住了胸腔里的酸澀與不甘,唯有以痛苦與失控的否認來宣洩心底的恐懼:「你住口!我沒有做過的事,憑什麼聽你那些不乾不淨的話!你女兒在夫家過的不好是她自己沒本事,同我有什麼關係!她慕繁漪又是什麼……」 

  姚聞氏一把擁住姚意濃,用力的幾乎要將她的胸腔壓爆,截斷了她的話,以維護的姿態警告她不要再說錯任何一個字:「四嬸心口胡說的本事我算是見識到了!」 

  雲氏蹭的站了起來,狠狠撞開姚意濃的肩頭,站在廊下不管不顧地揮舞著雙臂,大喊了起來:「來人!來人!去!去把她身邊伺候的全都拖出去杖刑!」 

  一回神,指尖凌厲的指著姚意濃,幾乎戳進她的眼,「今日且看在你祖父和曾祖的面上還由得你站在這裡,放在旁人家,糾纏不休地勾引有婦之夫,還在出嫁的途中被人擄走,早就浸了豬籠!你還有臉回來跟我叫囂!下賤貨!破爛貨!你們這對母女,臉皮厚怎恁厚!」 

  她的話罵的不堪入耳,姚意濃僵直著背脊,面色一變再變。 

  決定參與計劃的時候,她滿心想著的是如何在琰華面前拆穿繁漪惡毒的真面目,等到了心上人憐惜的目光,卻也怎麼也沒有料到自己會被這樣羞辱。 

  凌波和幾個貼身伺候的已經被杖斃或發賣,姚意濃看到雲氏那樣瘋狂的叫囂,卻還是感到心虛,心虛到不敢大喊一聲「你大可去逼問」! 

  姚意濃面色發青,卻還是不肯放低自己的姿態,挺直著背脊,咬著牙死死盯著一抹燭火,似要尋找一抹可以照亮自己內心深處的光:「你太過分!你怎麼說得出這樣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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