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繁漪:搬起石頭砸了……額
第377章 繁漪:搬起石頭砸了……額
繁漪端了葯親自喂他:「湯藥趁熱了喝才好,怎麼還小孩子氣起來。你這樣一直告假,文華殿的差事還要不要了!」
她喂一口,琰華就吃一口,清冷的眸子斜了晴雲一眼。
晴雲接收到指令,忙拽了湊在跟前的冬芮出了內室,還很貼心的把門帶上了。
冬芮:「……」什麼情況?
喂完了葯,繁漪又拿清水給他漱口,擦了嘴角,拭了手。
細緻入微。
姜大人看著老婆大人溫柔如水,就莫名心虛,嚇的話都不知道怎麼說了。
然後,十分懂事又乖巧的自己脫了衣裳,指了指結實的腰腹間:「傷口疼。」
繁漪無視他可憐兮兮的表情。
但仔細檢查了他的傷口,不免蹙眉,血紅的傷痕在他雪白的膚色下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別的傷口都脫了痂,只有腰腹間的貫穿傷,癒合是癒合了,可每次好容易結起了痂就要紅腫起來。
偏這頭驢還是管不住手的,老去抓,拖拖拉拉一個月了,還是沒能痊癒。
取了琺琅描金的圓缽,挖了一指藥膏,在傷口上厚厚塗抹了一層,再覆上軟紗布纏好。
琰華僵直著身子,由著那微涼的小手慢慢地輕輕地擦過傷口,那感覺又痛,心裡又癢,冰火兩重天。
他去捉妻子的手。
被拍開了。
「手上都是藥膏呢,別鬧。」她凈了手,替丈夫穿好衣裳,「傷口疼就要乖乖吃藥,不要亂動。好了,躺下休息會兒吧!」
琰華看了眼床鋪,有些頭皮發麻。
前陣子他傷的重,沒力氣反抗,為了逃避和他說話,不是晾著他一個人睡,就是一指頭把他弄暈了。
後來好容易又精神能同她說說話了,她卻整日拿著「賢妻良母、以夫為天、相敬如賓」的面具切換自如的對著他。
叫他彷彿看到了隔壁林編修和他妻子。
林編修說一,林太太絕不說二。
林編修說今日想睡書房,林太太絕對溫柔含笑說好的,把床鋪給鋪好了,順便還要問一問:要不要把小妾洗乾淨了送過去。
他們之間有沒有情分?
相敬如賓也是情分的一種。
只是林太太同時下所有婦人一樣,並不覺得丈夫納妾有什麼不對。
即便她有獨佔丈夫的心,也絕對不敢說出來。
以夫為天,是「妻子」該有溫馴姿態。
而他的妻子,看多了妻妾相爭,看多了孤寂寥落,分明是不肯的。
當時琰華在想,若是他跟她說,想分開睡,她會不會立馬把自己的被子搬到小書房去,順帶把盛煙洗乾淨了送到床上來。
沒想到,他沒膽子這樣試探,她卻這樣做了!
估計她這會子都覺得他身心不夠潔凈了。
琰華擰眉,明明他哪哪都很乾凈吶!
可是論口才,自己真的不是她的對手。
他一有開口解釋的苗頭,她就能不著痕迹的把話題帶歪。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哄著自己「該睡了」!
睡是很想睡的,但不是一個人睡。
今天他終於尋到了個好辦法。
修長有力的手掌按在腰腹上,就要跟她聊個明白,若是察覺她要帶歪自己,就用力按一把,給自己醒醒神。
琰華望著她,漆黑的眸底柔軟的彷彿江南三月的春水:「躺的太累了,我想坐會兒。你陪陪我,好不好。」
繁漪醞釀了一下情緒,準備好唱戲了,微微一笑:「好。」
琰華伸手去拉她的手。
午間的光自窗口打進來,落在微微揚起的杏色輕紗上,透進的光便似深秋時節枯脆的枝丫,沒有活力。
繁漪也由著他牽著揉捏,唉,為了演戲,好幾天沒有和丈夫膩膩歪歪了。
琰華認真的不得力,目光緊緊盯著她的面孔,有一種迷濛的溫柔,彷彿他是天上的風箏,自由全在她手中:「還在生氣嗎?」
繁漪淺笑若新柳嫩芽,一星星的溫軟:「我為什麼要生氣?」
琰華小心翼翼的看著她:「因為我見了那個人。」
繁漪表現的端方得體,整一個世人稱頌的世家大婦的氣量,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了:「既知道是別人算計,不是你本意,我又有什麼可生氣的。還是說,真的是你想見她。」
琰華知道的,她需要的是脫口而出的肯定的答案:「沒有!我是擔心你才去的。」
她微微一側首,墜在耳邊的明珠輕輕搖曳,為她花樹堆雪便的容色更添了幾分溫婉:「既是為了我,我只會高興。」
琰華在妻子的笑色里只尋得出幾分毛骨悚然,擰眉道:「可你並沒有高興。」
幔帳的圍簾下墜了兩隻拳般大小的錯金纏枝雕花的熏球。
那熏球雕紋驚精細,纏枝紋理清晰可見。
球內的沉水香里加了幾許的安息香,絲絲縷縷的香煙從間隙處漫漫裊娜,隱沒在煙柳色的幔帳內。
繁漪巴巴兒等著人來偷聽,那樣的話,就能聽到他們現在的對話絕對是世上絕無僅有的模範夫妻,丈夫深情,妻子賢德。
嘖~
她笑,越發似月華清泠賢惠:「傻話,你受著傷,讓我高興什麼呢?」
琰華拉著她的手,輕輕貼在面頰上,依戀的輕輕磨蹭:「你愛我么?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隱在皮膚下的鬍渣蹭在掌心痒痒的,繁漪怕癢,差點就笑出來了。
瞧他那小心翼翼的樣子,方才做噩夢凝在心口的氣悶一下子就散了。
就看看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看破點什麼來。
熏球投落的薄薄影子為她的眉目平添了幾分蕭索,彷彿風吹不盡的愁意,寂寥而溫綿,輕輕一笑,顯得那麼的勉強:「沒有,胡想什麼呢!」
琰華坐在床沿,仰頭看著她,清冷麵孔上慢慢浮漾起怯怯的委屈:「你看著我,眼睛里沒有星星了。」
繁漪迎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旋即撇開了眼,生怕自己一頭扎進去,口中迅速道:「我們都長大了。又不是什麼情竇初開的少年少女,整日滿目情意,痴人一般,豈不是叫人看笑話。」
這樣的回答在琰華耳中,來的平靜而快速,彷彿是進考場時需要填寫的正確答案一樣。
在唯有兩人的屋子裡,幾乎能聽到彼此的呼吸,悠長,卻不在一個節拍上。
就好像這時候心裡想的,也不在同一個頻道上。
琰華目光一震,只覺胸腔里五味亂竄:「做個痴人,不好嗎?」
風撲進屋子裡來,吹著繁漪半挽的發青揚起,鑽進了眼睛里,酸澀的刺痛著,於是非常應景的逼出了淚花來。
繁漪本生的溫柔,映著窗口溫暖的光線,緩緩一笑之下,宛若陽光破開雲層投下的萬丈晴光,「當然好啊,這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可痴、也要藏在心底,何必叫旁人看見呢!倒顯得不穩重了。」
琰華看著她盈盈而笑,聽著她溫和平靜,一股刺激的滋味在喉間逼仄涌動:「可我、不是旁人。」
她點頭,無限贊同的給予肯定:「當然。」
默了默,她先發制人,「你已經看不到我的情意了,需要我做個顯露於外的痴人來證明些什麼嗎?」
琰華情急否定:「不是!當然不是。」
否認完,他才發現,這個問題就是個陷阱。
看似她在求證他的態度,可他無論怎麼回答都沒辦法再掌控話題的走向。
她已經將他堵在了衚衕里。
清冷的面孔被迫再次賣出委屈的神色:「可是……」
繁漪瑩瑩望他,似乎出神,似乎入神,神色迷離,叫人探不清底色。
反手握了握他的手,以一泊春明景和回應他:「你既感受得到,又何必懷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