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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懷熙之痛(七)難堪

  第215章 懷熙之痛(七)難堪 

  繁漪細細聽著,不覺冷笑。 

  誰又會知道,她們本來的目標是她呢? 

  若是在她的身上搜出了毒藥,便是要按一個「惡毒」的名聲在她身上了罷! 

  為了除掉情敵,竟不惜對錶姐下死手。 

  如此楚家、洪家,甚至姚家、鎮國將軍府,還不把她恨到了骨子裡去! 

  沾了殺人的名聲,她與琰華的婚事自然是不成了。 

  鬧的滿城風雨時,慕家少不得也要把琰華恨上。 

  他本是半路回府,在侯府沒什麼根基,再沒有岳家支撐,處境便艱難了。 

  此一計若成,得益者眾多,倒也精明! 

  而此刻她卻不過一味安安靜靜的坐在門口的尾座上,彷彿出神又入神的細思著什麼,像極了一個心事重重的小女子。 

  光線下的細白頸項微微垂下一道優柔的弧度,目光盯著腳下被擦拭的光亮的棕紅色地板,有薄薄如塵的腳印錯綜複雜,便似這屋子裡的戲碼,在關懷的表象下編織著血色大網,意圖將目標困頓其中,緊緊裹挾,再無翻身之時。 

  其實,無論推論出的殺人論理由有多牽強,只要原因足夠聳人聽聞,叫人茶餘飯後有這個意趣去細細嚼動,便可掩蓋下旁的一切細節,比如那個白鷺。 

  不是事實,也將慢慢變成事實。 

  毀掉一個人之後,慢慢牽扯進無數人,甚至無數個門戶反目成仇。 

  秦大夫人輕呼了一聲,抬手拍了拍錢夫人的手,又握了閔三奶奶的手,滿面長者的關懷與提點:「有些話不好憑空來說。沒瞧著如今姜大公子待慕姑娘愛護的跟眼烏子一樣么,聽說為著早早將慕姑娘娶回去,連連上門請求了慕大人點頭呢!沒點兒真心實意哪能做的那樣好?想是其中有什麼誤會了。」 

  閔三奶奶尷尬至極,白皙的面孔漲的通紅,幾乎滴出血來:「失禮了,還請姚姑娘見諒。」 

  話已經說了,疑竇也在旁人心底埋下了,就算今日她能自證了清白,可離了這裡那些人會如何說誰管得住? 

  這會子再道歉有什麼用。 

  可姚意濃卻發作不得,只一撇了臉不去看她。 

  錢夫人養的跟蔥管兒似的指甲又一下沒一下的繞著絹子,懶懶道:「別小看了女人的嫉妒心。在座都是女人,別說自己當真不懂其中深意!」 

  秦大夫人微微一嘆,彷彿是為了說不通她而苦惱:「誰能料准了慕姑娘會與姚姑娘前後腳的到?」 

  淺杏色絹子輕輕揚起,嫣紅玫瑰花紋點染了嫵媚的眼,錢夫人眉梢輕輕一挑,低低的語調拉的幽長:「手段千萬,機會卻是自己尋出來了!不是此刻便是下一刻,有什麼好奇怪的!」 

  如此針鋒相對,聽得嚴夫人與慎親王世子妃擰眉不已。 

  姚意濃心中惱怒不已,不懂為何今日算計都要衝著她去,百合香的青煙隨著一陣清風吹到了眼前,美麗的眸子陰翳翳的盯著錢夫人,激動道:「你口口聲聲咬住我不放究竟是何居心?非得今日毀了我的名聲,毀了慕姑娘的婚事你才甘心么!」 

  錢夫人重重一拍紫檀木的桌子,不客氣的嗤笑了一聲,尖銳的話似利劍破開薄薄霧靄直刺而去:「這話便有趣了!倘使真出了那負心的男子,慕姑娘著婚事我自巴不得她不成!省的將來哪日再被有些沒安好心的人給攪合的雞犬不寧!」 

  「什麼情分不情分的話,是從你女使口裡出去的,聽到的遠不止我一個人!便不是我講了出來,明日難保是哪個人的嘴來說,說的如何精彩了!」 

  她那雙嫵媚的眼角凌厲不已,「今日為著洪少夫人生死之事我才多嘴一說,為的是剖析了一切可能之事好查清真相,怎倒成了我咬住你不放了!姚姑娘若有本事如今便自證了清白,講清楚了那毒藥到底是從何而來!」 

  秦大夫人忙是陪了笑臉左右安撫,「話趕著話,可千萬都別往了心底去。咱們都不是那種小家子不知體統的人戶,萬不會聽風便是雨,總要講了證據的。」 

  又壓低了聲音同錢夫人道:「好了好了,知道你也是為了懷熙丫頭,卻也少說一句罷,終究人家還是未嫁女,萬一真有誤會在裡頭,這樣的事情鬧出去可要怎麼好。錢大人與姚大人難道不要同朝為官了么!」 

  錢夫人哼了一聲,撇開了臉。 

  這時候文心凝著眸子進了門,深深一福身,冷然道:「奴婢原是懷疑了翠英,便去搜了她的屋子,不曾想與她同屋的紅荷神色慌張,竟是一副心虛模樣,奴婢自作主張審了幾句。」 

  洪夫人眉心一攏,言簡意賅:「說清楚。」 

  那個叫紅荷的女使被扔在了廊外的台階下,午時晴暖的陽光落在她身上,卻似被兜頭潑了刺骨冰水一般,鬢邊簪子墜下的一粒成色厚重的珠子顫抖起了一浪又一浪的霧白波紋。 

  文心原是性情中人,神色便比文睿要豐富許多,一轉臉盯著秦大夫人道:「今日秦大夫人也在,有些話您也該好好聽一聽了。」 

  秦大夫人心底的震驚原本面上的微微驚詫之色洶湧許多,眸子下意識的一眯,更顯深不見底:「這話怎麼說?」 

  文心的怒意隨著語調高高拋起:「奴婢從這丫頭床板下的暗屜里搜了些不幹凈的東西出來,另有好些珍貴首飾,銀票百兩。審問之下便是吐口了乾淨,招認了少夫人難產便是她受小秦姨娘的指使,在少夫人的茶水下毒,使少夫人身無氣力無法順利生產,企圖害少夫人一屍兩命!」 

  一揚手中的口供,「白紙黑字,一樁一件,清清楚楚。」 

  紅荷被婆子壓住了脊骨,下顎死死頂在門檻上,出不了聲,唯有顫抖泄露她此刻的驚懼。 

  眾人皆是大驚,不想還會有此陰毒之事暴露出來。 

  楚大夫人抱著外孫站在門口,光線謝謝擦過一株梅樹,投了濕冷的陰影在她面上,雍容的眉目里是陰雲翻卷:「說下去!」 

  文心一咬牙:「少夫人嫁進來一年余遲遲懷不上孩子,原以為是自身緣故,也是後來叫盛閣老調理了才懷上的。誰知竟是小秦姨娘收買了這賤婢偷換了新房裡的幔帳。那帳子上浸滿了有損女子軀體的藥物!」 

  嚴夫人娘家家風嚴謹,嫡庶安分,妯娌姑嫂一向和睦,從不知還有這樣的陰鷙算計,頓時倒抽一口氣:「新婚三月掛紅帳,可想那陰損之物是如何傷了懷熙的身子啊!」 

  洪夫人顯然也是不知道:「這事你們怎麼也不與我們回稟!」 

  文心眼眶一紅:「少夫人怕您和爺為難,不肯叫了說起。」 

  洪夫人撫了撫心口,清冷的眉目里有深切的疼惜:「這傻孩子!」 

  文心細白的貝齒切切咬著,無端端森然了起來:「若非有閣老神醫妙手,怕是我們少夫人也沒有福氣生下洪家長孫了!少夫人懷孕后,小秦氏不是失手推了少夫人,便是失足跌跤撞了少夫人,從來不安生!少夫人念及前夫人與大公子的情意,總是寬恕。」 

  「如今瞧來,秦家便是瞧著我們姑娘良善,便沒完沒了的來算計了!」 

  楚大夫人氣急之下竟是平靜至極了,只面無表情的睇著地上的婢子,連道了數聲的「好」,然而眼底卻迸著熔岩般的陰鬱之火,即將燎原。 

  繁漪輕輕一嘆,似庭院枝頭上的葉,飄零道:「舅母先進來,事情總有個解決的,仔細冷著了孩子。」 

  楚大夫人一怔,忙緊了緊抱被擁緊了這個好容易才得來的外孫子,抬腳進了屋,絳紫色的裙擺曳過門檻,恍惚了深沉的弧度:「果然不是一般賤妾了,心思倒是細的很,到不知是誰給的底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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