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鏖戰米脂上
陝北戰場,天雄軍主力迅速攻下綏德之後,另一路人馬也順利拿下了吳堡,想來也是非常簡單的事情,李自成布置的這點兵力不僅在人數上沒有太大優勢,戰鬥力跟天雄軍比起來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綏德和吳堡也不是李自成的重點防守地段,畢竟他們的全部主力還是集中在米脂,所以對於快速攻下這道防線,盧象升倒是不覺得奇怪,如果天雄軍連這個也辦不到,還怎麽能稱為北地第一強軍呢?大軍拿下綏德防線後,在高起潛的催促下,迅速北上,向米脂挺進。高起潛當然是心急如焚,他可是一直養尊處優慣了的人,陝北這種荒漠風沙的天氣,他哪裏能受得了,要不是一心想著建功立業,好給自己弄個好名聲,讓聖上賞識自己,他才不會費這麽大功夫前來跟著大軍南征北戰,難道躲在後方享享清福不好嗎?盧象升對高起潛還算是客氣,畢竟他是監軍,所以盧象升也不好將關係弄得太僵,但是手下的大將可是不給高起潛麵子,幾乎沒有一個人搭理高起潛的,高起潛有些鄙視地看著這些將領,心裏沒來由的罵道:“一群大老粗,泥腿子!”
從綏德到達米脂要經過一條河流,名曰無定河,也是黃河的一條大支流。軍隊隻要沿著無定河北上,很快便能到達米脂,如果是騎兵的話,半日即可,步兵若是全速前進,一天的時間也夠了,等左良玉和賀人龍、呂直的兵馬接防綏德防線之後,大軍便立刻啟程。盧象升和孫傳庭策馬並肩行進,望著身後的兩萬大軍和濤濤河水,盧象升不禁輕聲吟道:“誓掃匈奴不顧身,五千貂錦喪胡塵。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孫傳庭立刻接話道:“沒想到建鬥竟然還能想起這首陳陶的詩,是啊,這裏就是無定河了,也是當年大唐的邊關,陳陶遊曆到這裏的時候有感而發,才留下了這樣的千古名篇,好一個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啊。其實古往今來在這裏戰死的將士又何止五千,這不過是一個概述,遠的不說,就問問尤世威,這些年跟北虜作戰到底犧牲了多少將士的性命,哎,邊患不除,大明永遠不得安寧。”盧象升道:“白穀兄說的不錯,邊患始終是大明的心腹大患,想想曆史上的五胡亂華,再想想大宋的靖康之恥,崖山之變,那可是一個將人當做兩腳羊的時代,這些北虜亡我之心不死,時時刻刻都想打下中原的花花世界,我等若是不能拒敵於千裏之外,苦的還是老百姓,正所謂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我等出來做官,不正是懷著平天下的理想嗎?”
孫傳庭點點頭,“不錯,不過建鬥,咱們現在的任務是攘外必先安內,闖賊如此囂張,咱們應當一戰平定他們,我朝解決了內憂,才能騰出手來解決外患。”孫傳庭知道,盧象升其實一直是一個外患派,也就是認為外患比內憂要可怕的多,他也理解,那是因為盧象升常年在關外一線作戰,對建虜的認識比較深刻,所以他自然覺得建虜的威脅比較大,不過這一點上孫傳庭不跟盧象升爭辯,大家都是大明的官員、大明的軍將,反正目標都是一致的,在孫傳庭看來,不管是建虜還是流賊都是必須要消滅的對象,隻要他們存在一天,那就是對大明最大的威脅,隻不過他孫傳庭不是天下兵馬大元帥,遠的地方他也管不了,但是就在自己陝西的地盤上,他作為陝西巡撫,消滅流賊義不容辭。眼見他們已經將流賊壓縮在最後的老巢,此刻孫傳庭的內心也是萬分激動,困擾了洪承疇和他這麽多年的流賊問題終歸是要解決了。望著身後煙塵滾滾的道路,孫傳庭心中慨歎:“王師所至,誰與爭鋒。”
“報!前方發現大量流賊斥候,我軍騎兵已經四散出擊,消滅這些賊兵。”就在盧象升和孫傳庭說話的時候,忽然一名夜不收來報,說是隊伍前麵發現了大量流賊的哨探,盧象升思索片刻道:“傳令下去,能消滅則予以消滅,消滅不了也不要戀戰,我們現在的位置距離米脂不到三十裏,現在已經不需要進行戰場遮蔽了,李自成應該已經知道我們到來的消息了,就讓他們把消息帶回去,讓李自成他們產生巨大的心理壓力吧。”盧象升知道,李自成和手下人的眼睛一直盯著米脂前麵的一畝三分地,他們到來的消息想要隱瞞是不可能的,畢竟綏德防線已經被他們拿下,若是按照綏德和米脂的距離,一天之內應該有幾批騎兵來往報信,可是現在已經有兩天時間李自成沒有收到任何消息了,隻要不是傻子,都會知道綏德應該已經被官兵拿下了。天雄軍軍陣嚴整,就算是給流賊看見了,也隻會產生強大的威懾力,相信李自成也會被他們神速的攻擊所震驚,畢竟李自成可能也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敗的這麽快。
砰砰砰,接連不斷的器皿碎裂的聲音從縣衙中傳來,一個聲音不斷咆哮著,在外麵站崗的士兵都低下了頭,好像是想躲避這個聲音。米脂縣衙之中,李自成正大發雷霆,“廢物!都他娘的是廢物,連一天的時間都頂不住,不,連半天的時間都頂不住,簡直把闖軍的臉都丟盡了。”就在剛剛,李自成接到了前方探馬的稟報,說是官兵離米脂已經不足三十裏了。正如盧象升估計的那樣,按照約定,一天從綏德往返米脂的至少應該有三波報信兵,可是已經兩天沒有從前線傳來任何消息了,李自成當然也感覺到形勢不妙,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竟然已經不妙到這個地步,官兵一眨眼的工夫已經到了不足三十裏的地方,那就說明綏德那邊根本就沒有抵抗多長時間,當李自成得知綏德半天不到就被官兵攻下之後,他的情緒徹底爆發了。“混賬東西,五六萬人馬,就算是五六萬頭豬,讓官兵抓三天,他們都抓不完,怎麽半天的時間就全沒了,早知道還不如把這些人全部挪到米脂來守城!”李自成罵道。
一邊的李岩和牛金星等人也是不知道如何勸解,其實這個結果對於他們來說是意料之中,闖軍的戰鬥力跟官兵根本就不在一個水平線上,官兵火器犀利,這些闖軍不過拿著刀劍,怎麽能跟官兵相比,更何況李自成留下來防守綏德的不過是一些饑兵和少量的正兵,就這些人馬能守住城才怪。李岩硬著頭皮道:“闖王,稍安勿躁,當務之急是防守米脂,還請闖王鎮定下來,免得影響軍心士氣。”李岩這麽一說,李自成忽然安靜了下來,畢竟是闖軍的最高領導者,心性肯定比一般人要強很多,李岩說的對,舅舅當年也跟自己說過,越是危急的時候就越不能亂,自己若是失了方寸,下麵的人就更是一片混亂,絕對不能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全軍。見李自成不再說話,牛金星上前道:“闖王,我們還有兵力可以一戰,目前防守米脂的兵力十萬出頭,其中超過一半都是老營兵和正兵,還有五千騎兵作為助力,隻要咱們層層阻擊,消耗他們的兵力,還是有希望的。後麵的那些官兵不用擔心,都是一群作壁上觀的家夥,前麵要是勝利,他們就會像聞到腐肉的禿鷲那樣俯衝下來,若是前麵受阻,他們隻會隔岸觀火,不會有什麽行動,這個世道對於左良玉這些人來說,有兵就有權,兵就是他們的一切,都打光了,他們也可以去死了。”
李自成呼出了一口氣,撣了撣身上的碎渣,重新坐了下來。這些天他們一直在加固城防,李自成知道,光是守衛米脂肯定是不行的,畢竟官兵有犀利的火炮,若是集中起來轟擊城牆,米脂的破爛城牆肯定頂不住多久,即便是他命令饑兵加緊修繕城牆,可是根子就在那裏,一時間的修繕也不可能解決根本性問題。所以主要的阻擊點還是放在了外圍,李自成的戰術說簡單其實也很簡單,還是闖軍的老一套,用饑兵消耗對方的火力,再用正兵和老營兵作為主力打反擊。官兵的火炮不是厲害嗎?闖軍偏偏不選擇在米脂城內跟官兵決戰,而是在城外修建大量的戰壕和防禦工事,拒馬、鐵蒺藜、柵欄、陷阱、小炮台那是一應俱全,就看看官兵能有多少炮彈,要想將這些釘子全部拔除,官兵少不得要消耗大量的炮彈。隻要他們殺到城下的時候炮彈消耗的差不多了,那麽就算是城牆被炸開,李自成也有把握將他們拖入巷戰,到時候就看看誰的兵馬能笑到最後,米脂可是他李自成的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