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一十四章 臨戰定計上
“軍師，你看看，最新戰報，廬州城被流賊打下來了。”太平府軍部衙門，劉毅拿著最新的鴿信遞給成康道。成康接過鴿信看了看，麵色不變道：“如果站在大明的角度，廬州被攻下著實不是什麽好事，這麽多官兵和將領戰死不算，連帶著百姓也遭了殃，廬州城離咱們這麽近，眼睜睜看著他們被流賊攻下，那麽多百姓被流賊報複性的裹挾，其實咱們心裏也不好受。”
劉毅點點頭道：“是啊，知府吳大樸也很壯烈，城門被流賊攻破之後他帶著剩下的兵力和流賊進行巷戰，最後堅守府衙，府衙支持不住便和家人一同在府衙點火自焚，實在是英烈千古。”成康捋須道：“他們打完了，接下來要看咱們的了，張獻忠打的如此之急，擺明了就是衝著我們來的，也好，說句不該說的話，他費盡心思攻下廬州對於我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打廬州耗費了他們不少精力，不管是他們的饑兵還是老兵都參與了進攻，對於我們來說張獻忠現在是一支疲憊之師，若是他們馬不停蹄攻打安慶府，便正中咱們下懷，咱們以逸待勞，可以迎頭痛擊他們。”
“那軍師以為，接下來的仗咱們應該怎麽打才好。”劉毅問道。成康站起身來，走到了南直隸全圖邊對劉毅說道：“將軍不妨來看看地圖，很明顯，攻下廬州之後，若是他們繼續攻打安慶府，那麽勢必先要攻下舒城，當然舒城隻是個小縣城，在守軍人數和城牆防禦上麵都沒法跟廬州相比，根本就守不住，那麽我們需要考慮的問題就是他們會選擇哪一條路線攻入安慶府。”成康放下了羽扇，撿起地圖邊的木棒指著圖上的標注點說道：“拿下舒城，渡過杭埠河，最近的隻有兩道關隘，一座是北峽山的北峽關，另一座就是接近三角山的廬鎮關。”
劉毅湊近地圖看了看，其實南直隸全圖劉毅也已經看了很多遍，對於南直隸的關隘還是非常熟悉的，成康的講解都是劉毅已經知道的知識，貌似沒有什麽奇特的地方，劉毅下意識的接話道：“軍師的意思是張獻忠一定會選擇北峽關或者廬鎮關其中一道關卡進行攻打？”
成康搖搖頭道：“非也，如果我是張獻忠，一定會兩路攻擊，隻不過一路為主一路為輔罷了。”劉毅有些不解的看著成康，如果是劉毅領兵肯定會集中優勢兵力猛攻一座關卡，怎麽會分兵攻打呢？成康看出了劉毅的想法，“將軍，流賊兵多，且對我們了解並不深，如果是咱們自己領兵出擊，估計不會分兵，但是張獻忠領兵我也算看出來了，他不怎麽喜歡軍事冒險，從他作戰的風格來看，總是在步步為營。一個城一個城的打，或者再說仔細一些，就是他喜歡戰略冒險，不喜歡戰術冒險。將軍可明白？”
劉毅忽然想到了後世在軍事學院裏學習到的知識，教材上說的很清楚，最後也給了農民軍明確的總結，他尤其記得這麽一句話，李自成是一個戰術上的強人，確實一個戰略上的矮子，沒錯，從對付明軍的各種戰術來看，農民軍能從前期的一盤散沙打到後來的越打越強，明軍屢次圍剿都以失敗告終，甚至李自成隻剩下十八個人還能翻盤，足以證明他是一個戰術達人，可是從後期他連八旗軍為何物都不知道，甚至天真的以為八旗軍是跟明朝之間有糾葛跟大順之間並無聯係，這擺明了就是一個戰略上的弱智。那麽成康分析的就沒錯，李自成和張獻忠等人同出一脈，當然是秉性相同。
“所以依成某之見，張獻忠定然會仗著兵多，分兵牽製兩處關隘，一路是佯攻，一路是主攻。”成康下定結論道。劉毅道：“既然如此，軍師以為他們哪一路會是主攻？”成康笑著反問道：“將軍以為呢？”劉毅想了想，若是從地形上來看，明顯是北峽山的地形更加險峻，而廬鎮關相對平坦，對於進攻方來說，平坦的地形顯然不利於大部隊行動，而闖軍大部分都是來自黃土高坡，那裏的地形本來就是溝壑交錯，若是自己當主將，一定會利用這個優勢，在北峽關展開攻勢，將廬鎮關作為佯攻牽製。
劉毅立刻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成康，可是從成康的眼裏，劉毅分明看到了一絲笑意，看來成康並不認可自己的觀點。他說道：“將軍，方才咱們還在說張獻忠是一個戰術大師，怎麽，將軍已經忘了？”劉毅猛然驚醒，不錯，張獻忠也是有本事的用兵大家，自己能想到，張獻忠怎麽可能想不到，他一定會反其道而行之。
成康從劉毅表情的變化明白，劉毅已經理解了他的意思。劉毅立刻道：“那本將立刻調集重兵前往廬鎮關，咱們就在廬鎮關將張獻忠擊敗！”成康搖頭道：“不，將軍，請問將軍，這一戰，將軍究竟想取得什麽樣的效果？”劉毅接話道：“如果可能的話，最好是全殲張獻忠的力量，斬殺這個賊寇。還南直隸一個永久的安寧，順便也給死難的忠勇將士和百姓們報仇。”成康道：“那就是了將軍，我以為，我們的決戰地點及不能在廬鎮關，也不能在北峽關。”這一下真是把劉毅給整蒙了，既不能在廬鎮關，又不能在北峽關？那應該在哪？
劉毅大惑不解，成康卻胸有成竹的拿起木棒，在地圖上指了指，劉毅猛然瞪大了眼睛，成康竟然將作戰地點選在了桐城縣。劉毅立刻問道：“軍師這是何意？放棄廬鎮關和北峽關這兩個戰略要地不守，竟然將戰場擺在桐城，這太冒險了，安慶衛是咱們的根基，流賊可是足足有三十萬大軍，雖然我相信青弋軍的戰鬥力，但是不能去豪賭這一把，萬一張獻忠的兵馬滲透進了安慶衛，哪怕他們不能過江，便是隻在安慶府進行破壞活動，都是青弋軍所不能容忍的，也是軍部和本將所不能容忍的。”
成康當然理解劉毅的擔憂，好不容易費了這麽大力氣將安慶衛建成了一個世外桃源，如果有人去破壞這樣的大好局麵當然是劉毅不願意看到的。並且一開始定下的調子是不讓流賊進來。但是若是想取得大義，這一次險就必須要冒。成康有信心，自己的計劃能獲得成功。成康拱手道：“將軍且聽我說完，我明白將軍的心情，安慶衛就像將軍精心布置的家園一般，在家門外怎麽打將軍心裏都無所謂，若是將豺狼虎豹放進家門來打，將軍心裏接受不了。可是將軍有沒有想過除惡務盡的道理，如果想要全殲張獻忠，就必須先放鬆他的戒備心，依照我們的戰鬥力和火器的裝備程度，如果在廬鎮關布置重兵阻擊張獻忠，第一，會顯示出我們的戰術高超，最起碼我們可以看透張獻忠的心理，這無異於打草驚蛇，如果我們這麽幹，張獻忠就會心生畏懼，在廬鎮關下稍微受些挫折可能就會撤兵。另外一個，張獻忠猛攻廬鎮關，我相信，依照我們的水平，將戰鬥打成像是江麵作戰的結果應該不難，張獻忠明麵上是三十萬大軍，可是他們的傷亡承受能力並不高，不要以為他們損失幾萬人還能繼續攻打，如果說他們攻打廬州的時候是因為哀兵的緣故，這一次又新吸收了這麽多饑民裹挾了這麽多百姓，老兵在全軍中所占的比例更低，整個流賊軍隊的戰鬥意誌不會太強烈，所以我們一定不能在廬鎮關把他們打的太慘把他們嚇跑了。最好的辦法就是將他們放進來，關門打狗！”
“那軍師說說，具體的作戰安排。”劉毅有些不滿的說道。成康每次都能提出妙計，所以劉毅一向都會采納他的意見，可是這一次，成康要將戰場擺在劉毅家裏，劉毅心中是一百個不情願。可是又不能直接將成康的意見否定，畢竟軍部到時候還要將方案拿到會議上討論，這也是軍部的先進性，不搞一言堂，一切都是民主投票，聽取大家的意見，即便是作為主將的劉毅，輕易也不可以動用一票否決權。成康整理了一下袍服說道：“我以為，既然戰鬥的重點放在桐城縣城下，我們可以如此布置。首先，桐城縣城外地勢平坦，沒有遮蔽，這正是發揮我們火力的有利地形。我們一定要將三十萬流賊大軍全部包圍在桐城縣，所以廬鎮關和北峽關要抵抗，不過是象征性的抵抗，隻是為了吸引一下流賊，讓流賊覺得有攻打下去的動力。吳東明的騎兵機動部隊可以立刻過江，隨時準備切斷大西軍的後路。桐城縣作為一個釘子，一定要死死的攔截住大西軍，就讓陶宗領兵駐紮桐城，牢牢的釘在那裏。最少堅守一到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