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二十五章 隔閡戒備下
周延儒指著徐光啟的鼻子嗬斥他。因為在溫體仁手下吃了一個啞巴虧，所以周延儒的情緒已經有些按捺不住，隻不過這火氣既不能朝著溫體仁發，也不能朝著崇禎發，所以一股邪火就硬生生給憋在了心裏，這時候徐光啟竟然站出來出頭，不是給周延儒一個宣泄的機會嗎？周延儒立即將一腔的怒火全部給釋放到了徐光啟的頭上。
徐光啟一下子呆住了，他都這把年紀了，本身也是內閣的成員，到了這個位置上大家其實尊卑已經沒有多大的差距了，沒想到周延儒竟然拿首輔的身份來壓他，還把話說的這麽難聽，徐光啟雖然年輕的時候也比較講究官場上的含蓄和做官的藝術，但是到了禮部尚書的位置上，他也知道，這官是已經做到頭了，不過徐光啟沒什麽遺憾，禮部尚書已經是六部高官了，一品的大員，徐光啟已經位極人臣，在做事方麵反而沒有那麽多顧忌了，反正自己肯定是在禮部尚書的位置上結束自己的政治生涯，官位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用有限的時間做更多的事情，既然周延儒這樣不給麵子，自己也就沒必要跟他囉嗦了。
徐光啟今天就算是拚著這個禮部尚書不做也要在聖上麵前駁斥周延儒一番。徐光啟提高嗓音道：“首輔大人，別說我是一個禮部尚書，一品大員，就算是一個七品的普通禦史，隻要是維護正理，也能在朝堂上出言駁斥，自太祖立國以來，朝堂之上本就不以言獲罪，如像首輔大人所說，那我大明還要禦史幹什麽。首輔大人可知沒有劉毅的新軍，上次皇太極犯境，皇太極已經攻進京師了，你首輔大人還有命站在這裏血口噴人嗎？啊？傷我忠勇將士之心，這怎能是當朝首輔的所作所為，聖上編練新軍乃是希望我大明武備提升，重回太祖成祖之鼎盛時期，打的四方蠻夷皆臣服於我大明，難道這不是一件好事嗎？裁撤新軍，虧首輔大人說得出口，這是要自毀長城！”
“徐光啟！你！”周延儒哆嗦著指著徐光啟，氣的說不出話來，這個老匹夫本來就是跟孫承宗一路的，孫承宗在朝中的實力還真是強啊，這怎麽行，這個老匹夫也要把他摁下去，他這麽強出頭，才幹上禮部尚書幾天？看來這是不想幹了。
周延儒接下來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徐光啟卻毫不畏懼的直呼其名道：“周延儒！你搬弄是非，究竟意欲何為，其行徑與小人何異？若大明首輔皆如你這般，大明豈能不敗！”
“你！”噗的一聲，周延儒竟然被徐光啟氣的噴出一口黑血，跌坐在地上。旁邊的溫體仁心裏都要樂開了花，周延儒啊周延儒，你也有今天，看來首輔的位置你也是幹到頭了，還死賴在位子上不走幹什麽呢，不如乖乖的退位讓賢，自己這個次輔也該向上動一動了。
砰的一聲，崇禎重重的一掌拍在了龍案上，他噌的一聲站起來，指著徐光啟和周延儒二人道：“住口！住口！你們這是要幹什麽？你們二人給朕退下！”
徐光啟上前一步，“陛下？”“退下！”崇禎飽含怒意的吼道。王承恩也不住的給徐光啟使眼色，徐光啟知道自己已經觸怒了聖上，這時候不退也不行了，隻不過事情還沒有定論，現在徐光啟要是走了，剩下的幾個人再怎麽著都不會站在孫承宗一邊的，沒了自己他們恐怕要對孫承宗不利，這個溫體仁表麵上看起來挺溫和的，但是本質上也是倒孫派的一員，隻不過沒有周延儒這麽激進罷了，周延儒不在，溫體仁便會主導對新軍的處置，他倒不一定會直接動孫承宗，不過劉毅恐怕要擔責任了，徐光啟雖然跟劉毅沒打過交道，但是從新軍的所作所為，還有孫承宗，袁崇煥都如此欣賞劉毅來看，這確實是一個心懷家國的年輕將領，這樣的人才應該保護才是，這時候打擊他不知道會產生多壞的影響，那以後還有人給朝廷真心賣命嗎？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劉毅並沒有做什麽作奸犯科，犯上作亂的事情。說來說去還不都是為了平叛，為了打建虜。朝中這些人隻看著自己的小集團利益，怎麽就不看大明的利益。真是一群蛀蟲！
一個小黃門上前扶起跌坐在地上的周延儒，攙扶著他出去，徐光啟也一樣跟著他們出了養心殿。王承恩跟了上去，一直將徐光啟送出了門外，徐光啟回頭對王承恩說道：“王公公，按理說我不該講這番話，但是今天我也豁出去了，我知道王公公你秉性忠良，乃是內官之中不可多得的有識之士，隻是皇上已經下令，內官不得幹政，可是我也沒別的辦法了，朝中這幫人若是對新軍不利，對孫閣老不利，那是在自掘墳墓，這些個精兵強將沒被建虜打垮，反而被自己人給收拾了，難道我大明要重蹈南宋那種自斷臂膀的覆轍嗎？還請王公公在他們走了之後代為說和兩句，如果能讓聖上揭過此事，王公公就是大明的第一功勳啊。”
王承恩有些感動，這些個外官文臣是一向看不起他們這些宦官的，何況徐光啟還是有名的大家，不僅僅是在官場上，在科學，文學等其他方麵都堪稱是大師。更是很多官員名人的老師，所以徐光啟能用有識之士四個字評價王承恩，王承恩分外的感動。這四個字的分量太重了，尤其是從徐光啟的嘴裏說出來。王承恩的眼睛有點濕潤，他對徐光啟躬身施禮道：“咱家能得到尚書大人這番稱讚，著實汗顏，尚書大人所說咱家省得，不說別的，就衝孫閣老一心為國的精神，咱家也都是看在眼裏，若是聖上問起，咱家一定有一說一。”
徐光啟點點頭，他知道，這已經是王承恩可以做到的極限了，作為宦官，皇上不問他不能主動對某人發表意見，這就算是幹政。當然，如果皇上在閑暇的時候問起他對某人的看法，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能得到王承恩肯定的答複已經是不易。徐光啟拱拱手，告辭而去。王承恩吩咐兩個小黃門關上了養心殿的大門，重新回到了殿內，那邊聖上已經重新開始詢問起剩下人的意見了。
方才崇禎暴怒，正是因為一個是周延儒會錯了自己的意思，要把事情搞大。真是糊塗愚蠢。第二個是因為徐光啟仗義執言，可是這話說的實在是不中聽。如果說周延儒是小人，那任命周延儒的自己豈不是昏君？徐光啟話裏話外的意思儼然是把周延儒比作了秦檜，自己豈不是趙構？那自己現在在做的就是陷害嶽飛的事情嘍？因為這兩點崇禎才怒不可遏，將二人當即逐出。現在隻有溫體仁等幾人在內，就讓他們商議出一個可行的方案吧。
崇禎重新落座，示意溫體仁接著剛才的話題說下去。溫體仁想了想道：“陛下，微臣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新軍違製，懲治首犯即可，但也不能過火，避免引起反彈，咱們慢慢來以觀後效，新軍其他軍官將士們應當獎勵，這是天恩浩蕩，可是劉毅不可獎勵，作為對他的警告。說簡單一些，雖然新軍在山東平叛成功，可是抗命在先，違製在後，劉毅就算是在遼東立功，也應當功過相抵，不升不降不罰不賞。相信他自己應該明白聖上和朝廷的意思。”
崇禎點了點頭，溫體仁的方案不錯。隻處罰劉毅一人，而對新軍將士正常封賞，隻不過朝廷可拿不出那麽多銀錢來，那就先放一放，先口頭嘉獎一番。銀錢的事情後麵再說。也可以將新軍各級軍官的級別向上提一提。另外也可以實施第二套方案。
“那對於孫承宗呢？”崇禎接著問道。溫體仁說道：“至於孫閣老嘛，現在下定論太早，畢竟遼東的情況我們還沒有完全確定，等孫閣老的報告上來了再議也不遲。”
崇禎又是點頭，溫體仁說話果然是中聽，這麽一看溫體仁好像才是首輔的最佳人選，為人沉穩，不驕不躁，而且提出的意見總能符合自己的心意。崇禎是越看溫體仁越順眼，看來周延儒也該動動位置了。他問向後麵的幾個尚書，“你們呢？什麽意見？”
梁廷棟，畢自嚴等人對望一眼，聖上都點頭了，自己還能有什麽意見，他們齊齊躬身道：“臣附議！臣附議！臣附議！”崇禎滿意的笑笑，“那好，這件事就先這麽決定。”
眾人鬆了一口氣，總算是要結束了。隻聽崇禎對曹化淳說道：“曹化淳，上前來，朕還有事交代。”眾人這才想起來，還有個曹化淳在最後麵站著呢。東廠廠督，聖上叫他來究竟是要安排什麽任務。“奴婢在。”曹化淳越過眾人，站到了最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