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二十四章 隔閡戒備中
眾人坐定,崇禎便開口了,“諸位愛卿,有些事情在大堂之上不便說出,諸位可知道朕叫你們來是為了什麽?”現在跟大堂上的情況截然不同,大堂上那麽多人在,誰先發言誰倒黴,可是現在是開小會,皇帝發問,這就是給大家一個搶答的機會,誰先答出來誰在皇帝心目中的睿智形象就會加分。這是個好機會。
周延儒剛想起身,一個人影卻以比他快的多的速度站了起來,不是溫體仁還能是誰?“陛下,微臣猜想一定是為了新軍的事情。”崇禎一言不發,等著溫體仁接著往下說。
溫體仁清了清嗓子,緩緩說道:“陛下,微臣彈劾新軍違製。”周延儒在一邊冷笑了一聲,溫體仁這個蠢貨,還想跟自己鬥,自己可是揣摩聖意的高手,陛下都將曹化淳給叫來了,擺明了是想要東廠介入到這件事情裏麵來,自成祖設立東廠以來,哪次東廠參與的不是驚天大案,聖上擺明了要嚴辦,這時候不捅孫承宗一刀將他徹底整下台,還等到何時。
周延儒立刻起身道:“陛下,臣有本奏,次輔所說違製臣以為不妥,應當修正為圖謀不軌,且孫承宗亦有不可推卸之責任,若不是他建議大力發展新軍,怎麽會有如今的局麵,臣建議立刻停止新軍糧餉,裁撤新軍,等遼東戰役結束之後不論結果如何將孫承宗和劉毅等人抓捕問罪。”
溫體仁的心中都要樂開了花,周延儒啊周延儒,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溫體仁沒想到自己拋了個餌,周延儒這麽快就咬上鉤了。新軍這個東西用好了是一把好刀,又不好可能會砍到自己的手,從目前的形勢和崇禎的態度來看崇禎內心肯定是極度矛盾,誠然,新軍的規模有點誇張了,要不是餘大成報告,他們都不知道竟然都秘密整出來一支水師,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這些大臣不是傻子,步兵一抓一大把,可是一艘水師的戰艦要耗費多少兩銀子大家心裏也有個數,就靠著朝廷接濟的那點銀子,買刀槍都不夠,還打造戰艦,那麽很明顯,劉毅在安慶衛肯定是使了什麽手段,弄到了銀子,而且大力擴軍,雖然就餘大成奏折中提到的這個規模其實也不算大,萬把人能成的了什麽氣候,但是這個先例不能開,現在不行不意味著以後不行,他們戰鬥力強悍,要是私自擴軍的口子一開,到時候有個三萬五萬的,朝廷就控製不住了,但是現在直接將新軍全盤否定,扣上個謀反的帽子顯然是不合時宜的,人家剛剛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你轉眼就卸磨殺驢,這讓天下人怎麽看崇禎,那不是昏君是什麽?而且新軍萬一本來沒反,被逼反了怎麽辦,要是他們縮回南直隸事情就棘手了,溫體仁知道新軍不是東江軍,數千新軍就敢跟滿蒙十萬兵馬硬抗,雖然差點被殲滅,但是一萬人的新軍能不能擋住十萬滿蒙大軍還真不好說,要是換成明軍,恐怕要將九邊的精銳全部調過去才行。這要打到猴年馬月?所以安撫為上,溫水煮青蛙,用溫和的手段慢慢收拾他們才是。
所以溫體仁提出違製,就是想用這個原因阻礙劉毅升官,他知道山東大捷,如果劉毅再在遼東取得什麽戰績的話,那往上升個一兩級不可避免,他已經是參將了,再升豈不是副總兵,總兵了?那到時候怎麽辦,真的給他控製一省?這還了得,要是想將他遠調也不現實,他若是提出帶這些兵馬前往督導,你答應還是不答應。答應了,他在哪裏都能生根發芽,不答應萬一他真有不臣之心,造反了怎麽辦?沒錯,天下大義肯定不會站在他那一邊,可是他破壞力大啊,大義在絕對的實力麵前有個屁用,大明百姓還深恨金兵呢?恨能把金兵給恨死嗎?人家還不是來搶來殺,若是新軍去投了金兵,那可就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所以一定要慢慢來,不能著急。周延儒這麽做還要把孫承宗給算進去,這不是讓崇禎跟新軍撕破臉嗎?真是愚蠢,崇禎現在擔心的根本就不是孫承宗,恰恰是這個劉毅。上次的抗命已經在他心裏埋下了陰影,這次又來了個私自擴軍和擅自調兵,崇禎心裏能不忌憚嗎?跨境用兵是大明最大的忌諱,成祖之後就不準將領私自跨境用兵,違者嚴懲不貸。原因還不明確嗎,當年是誰打著清君側的旗號從燕地打到南京的。
而崇禎為什麽要叫曹化淳來,這層用意周延儒這個蠢貨竟然沒想到。曹化淳是東廠廠督,魏忠賢之後東廠已經是大不如前,他之所以不叫駱養性,一定是想讓東廠的人秘密進入南直隸,進入安慶衛查探一番,掌握一些罪證,時機成熟的時候秘密抓捕劉毅也行,這些事情讓這些年低調的不能再低調的東廠去幹是最合適不過了,東廠規模小,民間的勢力少,用東廠的外圍人員去辦事,被順藤摸瓜查出來的可能性很小,比較隱秘。而錦衣衛被駱養性大大的恢複了,動用錦衣衛要是被劉毅覺察出什麽,將崇禎給牽扯出來,搞不好又可能逼反他。不論如何,就是鈍刀子割肉,慢慢來,時機不成熟絕不動手,先掌握證據。
可是周延儒這個蠢貨竟然想不到崇禎的意思,還以為叫曹化淳來是要借東廠的手殺人,然後將屎盆子扣在東廠的頭上,東廠反正本來就是宦官的地盤,就算出了差錯,世人也會覺得是宦官陷害忠臣,再跟魏忠賢時期聯係一下,皇帝就撇清責任了。真是蠢,要是魏忠賢或是換一個人幹東廠廠督,也許崇禎是這個目的,但是曹化淳是什麽人,那跟王承恩沒什麽區別,甚至論資曆和年歲,曹化淳資格還要老一些,比起他們這些個閣老,曹化淳和王承恩對崇禎來說才是自己人。
果然,周延儒在那裏信口開河,說什麽孫承宗和新軍圖謀不軌,立即抓捕雲雲的時候,崇禎的臉色刹那間變得極其難看,周延儒真是老了,不堪用了,三番幾次的會錯自己的意思,這麽比起來還是溫體仁看著順眼一些,很有遠見,提的意見也是中規中矩,首輔嘛,就應該中庸一點,不要像周延儒一樣,為了扳倒孫承宗真是什麽話都敢往外說。有沒有考慮過更長遠的事情,新軍真是讓崇禎又愛又恨,能打不錯,可是不怎麽聽話。比起能打,好像聽話更重要。
“周愛卿,夠了!”崇禎中氣十足的喝止道。周延儒的話戛然而止,難道自己說錯了?他望了望身邊溫體仁那張似笑非笑的臉,猛然明白了過來,溫體仁這個混蛋,竟然當著聖上的麵給自己下套,自己真實愚蠢,曹化淳,曹化淳,東廠廠督是曹化淳,聖上怎麽會害曹化淳,自己這麽說豈不是把曹化淳也給得罪了。
王承恩聽到現在才算明白過來,主要是他這個秉筆太監跟魏忠賢的秉筆太監不是一個概念,那可是能代替皇帝批閱奏折的主,而自己就是個跑腿的,崇禎什麽事情都是親力親為,所以很多事情王承恩並不了解,而對於政務的不了解就造成了王承恩眼光的局限性,比如在看到餘大成的奏折之後,眼見的新軍打勝仗這是一件好事,既然是好事,解決了聖上和朝廷的問題,也讓百姓高興,可是為什麽聖上確實滿臉的愁容呢?他沒有想到的是劉毅區區一個參將竟然下轄這麽多兵馬,且都是強軍,而且有過抗命的經曆,這次又沒有奉調,那個上位者能容忍這樣的人存在。隻不過現在他區區一個參將,還不能成為巨大的威脅罷了。可是王承恩無法插嘴,這種事情他隻能帶著耳朵,不能帶著嘴巴。
周延儒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自己聰明一世,竟然幾次被溫體仁這個小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真是欺人太甚,他正要想辦法挽救局麵。隻聽見一聲怒喝在耳邊響起,“首輔大人,你意欲何為?千萬將士在山東平賊,這叫圖謀不軌?孫閣老和盧建鬥,劉子明等人正在遼東與奴賊血戰,你說這叫圖謀不軌?督師若是不建議大力發展新軍,大明何來的幾次勝利?次輔大人尚且知道此次不過是違製,既是違製,處罰便是,可是首輔大人卻上升到什麽叛亂的高度,難道在首輔大人眼裏,東江軍不是叛賊,平定東江軍的人是叛賊嗎?”說話的正是禮部尚書徐光啟,正直的徐尚書已經聽不下去周延儒在這裏顛倒黑白,忍不住出言反駁。
周延儒氣不打一處來,這個老小子也敢騎到自己頭上,當了個禮部尚書還給你臉了是吧。“徐光啟,你區區一個禮部尚書,詰問當朝首輔,你成何體統!”周延儒氣急敗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