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蘇瀲默的心理暗示
蘇瀲默到了集文館後，就展示出了極強的親和力，加上他本身皇子的身份，三天之內就獲得了一群官家子弟的跟隨。正像蘇瀲默來集文館之前和雪妃說的那樣，在這些官家子弟眼中，太子殿下雖然優秀，但離他們太遙遠，他到底有多優秀，根本無法想象。二皇子蘇瀲默殿下，日日與他們同吃同住，又待人親近，加上學業優秀悟性很高，修煉也快，反而顯得更加真實的強大。
蘇瀲默雖然待人親近，卻有意區分與他人的距離，這種區別很自然，但在集文館裏，逐漸給一些人形成了壓力。在這壓力之下，蘇瀲默顯得更加亮閃閃了。與此同時，和蘇瀲默親近的人，為了維持住這種優勢，就會去刻意維護這種關係，而在這種維護中，越陷越深。蘇瀲默吃準了這些官家皇家子弟一年之內都不能回家這一點，一旦大多數人都按與蘇瀲默的親近程度劃分等級，即便其中幾個人回家被父母告誡不能與二皇子走得太近，等到他們回來，隻要絕大多數還在這個狀態中，那些被告誡的人，也會重新被這個狀態洗腦。
因為他與他們，有著一個根本的區別——他是除太子之外唯一的皇子，而他們都是臣。
蘇瀲默當日對雪妃的回答不是全部，他想要的，是從集文館開始，把這些同窗一個一個都變成他未來的朝臣——而其中最重要的一個人，便是何風。
何風在第十三歲生日之前，終於修到了水係先天，加上他所有課業都為優，已經獲得元帝的授任，明日即將去東極宮，真正成為太子伴讀兼侍官。
就在他當天晚上收拾東西時，門外的月光下，又出現了那個小人。
三年的相處下來，何風和蘇瀲默，已經形成了很親近的關係，而且是蘇瀲默刻意維持的，不在親近排序係統之內的“特別”親近。
“何風哥哥，你要走了嗎？”蘇瀲默睜著一雙仿佛黑夜般的眼睛，不舍地問。何風走過來，摸了摸蘇瀲默月光下發亮的頭發。“嗯。該去見你大哥了。”
蘇瀲默抱住何風，道，“何風哥哥，我擔心你。你能不能不去，留在我這裏？”
何風皺了皺眉，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褲腿隱隱有些濕，當即眉頭一鬆，蹲下來，“默默，怎麽哭了？”
蘇瀲默認真道，“何風哥哥，我聽他們說，做太子伴讀一直是你的理想，”何風聽了這話，心裏忽然閃過一絲不快，他的理想一直是證明自己，並不是做太子伴讀——如果可以選擇，他從一開始都不想要雪姨去照顧蘇清然。雖然蘇清然對自己很好，但是他自己每次生病，都沒法告訴雪姨，每一次，都是自己扛著，每一次被人冷落，也都是自己扛著，蘇清然已經占了他母親九年，如今連他也要占去，母子倆一為乳娘一為伴讀，這是何等“榮光”。
何風如此想時，全然沒察覺，這句“他們說的話”，他隻從蘇瀲默嘴裏聽到過。
“而且如果去做了伴讀，你就能有比在集文館裏更好的老師。”蘇瀲默眼神閃爍，又說了這樣一句。何風聽了這句話，心裏忽然煩悶——蘇清然的老師再好，也不會如集文館中的老師這般全心全意地教導他，隻會把他當作伴讀，把對他的教導當成獎賞。
蘇瀲默看出了何風的神色微動，卻沒給何風反應的機會，又說，“未來也會憑借太子伴讀，獲得顯赫的官職。”何風聽了這話，覺得心中憋悶更甚——他從來都是要靠自己獲得顯赫的官職，從未想過憑借誰的關係。
蘇瀲默看見何風捏了拳頭，眼中一絲笑意閃過，臉上卻戚戚道，“可是何風哥哥，我真的會擔心你，做太子伴讀最重要的能力，恐怕就是抗壓。”蘇瀲默刻意頓了頓，等何風看著他的眼睛，才繼續滿臉擔憂地說道，“太子哥哥他和我們全都不同，他太過尊貴，也從未嚐過人心險惡。即便太子哥哥對你好，但是父皇畢竟才是掌賞懲的人。太子哥哥是父皇的心肝，日日都被父皇捧在手上，若是他有一日不慎受了傷，生了病，恐怕無論是什麽原因，要被問責，被懲罰的，就是哥哥你啊。”蘇瀲默頓了頓，又擔憂道，“到時，誰能來替何風哥哥你，扛下這些懲罰啊。”
此話一出，何風的心一顫。還有誰，到時甘願替我扛下懲罰的，除了娘親，還會是誰？想到這一點，何風的身體，忽然抖了起來。
蘇瀲默見狀，趁機抱住何風，道，“何風哥哥，默默永遠會站在你這邊。默默沒有見過太子哥哥幾麵，但是何風哥哥，你是對我最好的哥哥。無論別人怎麽說，我都相信，何風哥哥就算隻靠自己的力量，也能成為元界的名臣。”蘇瀲默說到這裏，放開手，道，“默默知道何風哥哥不得不去，但是默默想告訴何風哥哥，默默永遠都支持何風哥哥。”
何風看了看蘇瀲默，眼睛一瞬間濕潤了。他抱住蘇瀲默，道，“默默，謝謝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如果有人欺負你，告訴何風哥哥，哥哥幫你。”
蘇瀲默點了點頭，不再說話，看著何風拿起行李，默默地望著他，消失在集文館門外。
何風走出門外，心頭一動，回頭看向門裏，發現蘇瀲默還在望著他，濕著眼揮了揮手，蘇瀲默跳起來揮了揮手，以作告別。
蘇瀲默又看了一會兒，直到何風的身影不再出現，才收回目光，微微一笑。月光灑在他的笑容上暗了暗，使他看起來根本不似一個八歲的孩子。
何風走出集文館後，剛走到集賢院的大門，就發現有人在門口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