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戈壁上的畫師
楊融道,“這就意味著,一個月內要打服恒伽,讓茶纈繼位。平定末界。”
蘇清然點了點頭。“答應她的事,不想讓她留下遺憾。”
楊融深深地看了蘇清然一眼,道,“清然,我相信你。”
二人說話間,有人敲響了大門。守衛進來匯報道,“稟大人,是西北回來的信使,說恒伽又來了回信。”
蘇清然皺了皺眉,道,“請信使進來。”守衛應了,帶信使進來。
信使將信雙手呈給蘇清然,蘇清然打開看了,眉頭皺得更緊,將信遞給了楊融。
信上麵寫得很簡單,霸道而直接。
“我下的是戰書,而非個人挑戰。你帶兵若打不過我,何以稱天垂之主?我若帶兵勝了你,憑何不能稱末界之王?帶上軍隊,否則我伽蘭大軍直搗國都!”
蘇清然看了這話,臉色逐漸變得罕見地陰沉。
“你身上的殺氣好重。”楊融看著蘇清然,凝重道。
蘇清然道,“恐怕這次,不帶軍隊不行了。”
楊融道,“如今有一戰之力的,可能隻有東海王軍了。唐十八少和什色,估計還需要修養。”
蘇清然看著窗外的梅樹,堅定地道,“東海王軍足夠了。”
當日,蘇清然給月九歌發飛鑽說明了情況,月九歌當日傍晚回信,說東海王軍明日出發,三日內抵達雪原。
蘇清然給恒伽回信,約定五日後,塔塔爾盆地一戰。
回信之後,蘇清然去宮裏向鄢語雪匯報了一番,並囑咐她好好休養。隨後便回姬府收拾行囊。
“融兒,這一次情況可能會比較複雜。塔塔爾盆地環境惡劣,人跡罕至,我自己去吧。你留在姬府,好好養傷。”
“你的洞薩之眼裏山清水秀,還有鮮鮮作伴,我去那裏陪你吧。”
蘇清然笑了笑,伸手撫了撫楊融的腦袋,道,“那我便多多放些好吃的好玩的進去,你安心在裏麵休息。”
次日清晨,蘇清然和楊融收拾好行李,一同進宮,通過皇室密道,直接去了塔塔爾盆地。
塔塔爾盆地在天垂之國國境之內的西北部,在伽蘭國東部,南抵落日神山,周圍都有高山環繞。因為它深居內陸,高山包圍,因此鮮少下雨,成了天垂之國最幹旱的地方之一,盆地中央也演化出了廣袤的沙漠,邊緣是戈壁,山麓和綠洲。塔塔爾盆地聚風,狂嘯的風把盆地北邊吹蝕出長長的凹地,形狀如長龍。因為塔塔爾盆地極為幹旱,水分蒸發劇烈,將大量土壤中的鹽帶到了地表,結成了晶瑩的白花。那些長條狀的凹地在白色鹽晶的包裹下,看起來神似一條條從天而降,落於地表的白龍。因此,那片地方也被稱為,“伏龍堆”。
塔塔爾盆地雖然地處西北,卻因為地勢的原因,比周圍環境都要溫暖。蘇清然這一次主動選擇塔塔爾盆地,就是因為東海王軍多年在南方活動,禦寒能力不足,若是在雪原大戰,恐怕難以適應。另外,塔塔爾盆地人跡罕至,就連動物也多數居於地下。若發生劇烈戰鬥,也不會傷到太多無辜之人。
蘇清然和楊融抵達塔塔爾盆地時,東海王軍還沒有到來。
他們的腳踏出皇室密道之外,踩在了一片被陽光照耀成金色的戈壁上。彼時正是塔塔爾盆地的清晨,陽光從東邊的雲瀾山射過來,映得遍地戈壁礫石閃閃發光,像片波光粼粼的海。
楊融此刻正拉著蘇清然的手,驚歎地看著麵前的戈壁,遠方的雲瀾山,還有那山頭橫銜的雲彩。
“清然,如果不是因為戰爭,我真想拿著畫板,安安靜靜地就坐在這裏,畫上一整天。”她憧憬地說。
蘇清然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問道,“你真的想在這裏畫畫?”
楊融看著蘇清然的眼,心裏忽然產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難道……”蘇清然抿嘴笑了笑,打了一個響指,洞薩之眼中便掉出了兩隻折疊椅。
在楊融驚訝的目光裏,他又打了一個響指,一個箱子出現在地麵。
蘇清然彎下腰,把折疊椅打開,又把箱子打開,裏麵是折疊的畫板,還有絲綢,油彩和顏料。
楊融瞪大了眼睛。“想我們離開世界之前,你最喜歡的,就是畫畫。”蘇清然拉著楊融坐在椅子上,然後,親手架起了折疊的畫板,夾上了一片潔白的絲綢。
“融兒,對不起,因為我,你才來到這個地方。若非如此,想來你如今還在世界畫著你最愛的畫。幸好,這天垂之國也有壯美動人的山水,既然戰爭還沒開始,我願用這一天,與你一同作畫。”他笑著從箱子中取出一罐水,並將顏料一字排開,列在楊融麵前。
楊融伸出手,觸摸著那光滑潔白的絲綢,就像是在觸摸久違的畫紙,恍惚間,她仿佛回到了在世界的那些時光。仿佛她還在做著那個清高卻快樂的畫家,又仿佛她還在那青山秀水裏,描繪著蘇清然的劇照。
不知是不是戈壁上石頭的反光刺了她的眼,她的眼眶微微泛紅。蘇清然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望著她那風棱石般的眼睛,輕輕道,“雖然這戈壁蒼涼美麗,但你永遠是最美的風景。”
蘇清然這話說得直接,楊融聽了心裏一暖,臉上一紅,看了一眼蘇清然,拿起畫筆,道,“你不妨坐在我前麵,我來將你畫到這片天地之中。”
蘇清然笑著看了楊融一眼,搬起椅子,坐在了楊融麵前,靜靜地望著她。
他的眼睛是那麽深邃,似乎能容納整個天地的光彩。他的發絲在陽光的映照下,耀動出層層光輝,襯托得他宛如初生的驕陽。
楊融看著蘇清然,手中的筆似乎不知該落向何處。
“清然,你的模樣,讓我不能安心畫畫了。”她笑著埋怨道。
蘇清然撓了撓頭,道,“我和這戈壁,你更想畫誰?”
楊融凝視著蘇清然,微微一笑道,“剛剛看到戈壁時,覺得戈壁好美。但是你一坐在我麵前,我的眼裏,就隻剩下你了。”
蘇清然道,“那便先畫我,再把那戈壁畫進來。”他此刻很幸福。楊融許久沒有畫畫,又何嚐不是許久沒有畫他?此刻能再被她畫,他的心裏,也是久違的溫暖。
就這樣,兩人在一日間,走遍了塔塔爾盆地的每一處景色驚奇之處,畫了七張方才作罷,蘇清然在當日的傍晚,在伏龍堆,給楊融也畫了最後一張畫。傍晚的伏龍堆光影瑰麗,襯得換了一身紅衣的楊融秀麗不可方物。
畫完最後這張畫,蘇清然看著伏龍堆的遠處,忽然露出了隱約的笑意。
那笑意隻是一刹那,他的目光中逐漸摻進了一絲驚奇。
就在那層層疊疊凹凸不平的“龍海”之中,他好像看到了一個人,緩緩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