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潛滋暗長的恨
守衛不解地看著俯身將臉貼在營帳縫隙間的可如玉,心道太女殿下怎會有如此癖好,仔細想想自以為了悟——恐怕是茶鍇英中將威名赫赫,就連太女殿下,也崇拜不已吧。
這一次,茶鍇英沒有辜負可如玉的期盼,脫到隻剩一件中衣後,走到了水盆邊,繼續脫衣。
可如玉的心已經提到了喉嚨眼。她決定,如果茶鍇英真的是個男人,她便再不去看。
可是,當中衣下那層層疊疊的裹胸布露出來的一刹那,可如玉的心,徹徹底底地沉了下去。
她看得清清楚楚,那裹胸布在朦朧水霧間被層層打開,露出的,是專屬於女人的玲瓏完美身材。
若說可如玉之前還對茶鍇英逐漸掌握軍權有稍微不滿,那麽此刻,她的心裏,已經不可抑製地燃起了一種叫妒火的情緒。可如玉不是一個不會嫉妒的人,隻是從來沒有人能讓她嫉妒過,除了眼前這個,已經半截身子埋在水中的女人。
她們都是女人,為何茶鍇英卻獨獨奪了這麽多本屬於她的威名!更重要的是,她竟以女子之身,在鍾如是的帳中賴了五日有餘!想到這一點,可如玉隻覺自己心裏的血都在向腦中湧去,下一瞬間就要抬腿,衝到茶鍇英的營帳裏,大聲質問她!
可就在這一刻,她眼前若隱若現的一個圖案,讓她渾身的熱血,一下子涼到了腳底,就連挪動一下腳步,都成了很困難的事情。
茶鍇英此刻正從水盆中站起,背心處美麗的蝴蝶形樣,清晰生動得像是下一秒就要起飛。
“轟隆。”可如玉腦中如遭雷劈。當年她年幼時洗澡,背心上的蝴蝶胎記曾多次被侍女提及誇讚,她便意識到,這蝴蝶胎記便是自己天垂儲君獨一無二的標誌,任何人都模仿不來的,也因此,她從未對自己的身世有過任何的懷疑。
可是如今,她看見了一隻一模一樣的蝴蝶……不,一隻更加生動的蝴蝶!她的心,忽然顫抖了起來。看見這蝴蝶的一刹那,可如玉就明白,自己的胎記是假的了。一個偽造的胎記,不可能長得那樣真實,那樣生動。茶鍇英背上的蝴蝶胎記,比胎記,更像是神跡。
可如玉鬆開原本握住帳布的手,收回目光,僵立在了原地。
她此刻明白為何那黑影喚茶鍇英“殿下”了。
她忽然發現,如果昨夜她還有可能挽回鍾如是,那今日,她便被剝奪了所有一切,包括她的王位,她的如是哥哥,她慈愛的母親,她驚豔天人的父王——而這一切,都將原封不動地,打包送給麵前這個,連軍心都已奪了的,茶鍇英。
她忽然覺得,帳中那個玲瓏的身影,無比刺眼。她太嫉妒,從未有過的嫉妒,無比嚴重的嫉妒。
她忽然轉身,緩緩走回夜色,臉上一派平靜。守衛見可如玉沒有異樣,也就沒有聲張。
而此刻,可如玉的眼裏,卻已染上了極夜的黑。
無論如何,她要證明自己,奪回鍾如是的愛,最為關鍵的——殺了茶鍇英。
可她不知道,從她誕生了這些念頭的開始,她便就已向完全相反的方向行去了。
第二日清晨,鍾如是徹底可以下床,便傳喚所有少將以上軍銜的人到他營帳中討論。
可如玉最先到場,從這一天她便要開始,從全方位的打壓茶鍇英。
“玉兒,這幾日真的辛苦你了。”其他人還沒來,鍾如是對可如玉感激道。可如玉聽了這話心裏舒坦,道,“如是哥哥,你好了,玉兒就好了。”鍾如是溫柔地笑了笑,想要多說些話,卻說不出口。雖然可如玉自前日之後並未再問過那件事,但是他對可如玉,依然有些不知所措。
似乎是感受到了鍾如是的局促,可如玉道,“如是哥哥是否還在想之前那件事?玉兒想了想,就算茶中將真的是女兒身,玉兒也相信如是哥哥,原諒如是哥哥。”鍾如是仔細地看著可如玉,道,“玉兒,你真的這樣想?”可如玉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如果說之前她還有些生氣,此刻她卻是一點都氣不起來了——現在的她,要不計一切地留住之前屬於她的東西,尤其是鍾如是。她可以感覺到,茶鍇英也喜歡鍾如是,正因如此,她就更要把本來和鍾如是之間的隔閡,掃得一幹二淨,讓他毫無掛礙地和自己在一起。
鍾如是認真地望著可如玉。他很感動可如玉說出這番話來,卻又覺得這番話聽起來陌生,若是從前的她,定會毫不留情地掃盡心中塊壘,哪裏會這般忍讓?他不覺有些擔憂,問道,“玉兒,是不是有人讓你受委屈了?”
可如玉聽到這番話,心裏一酸,卻強忍住湧到眼前的濕霧,道,“玉兒長大了,如是哥哥應該高興才對。”鍾如是心疼地摸了摸可如玉,道,“玉兒,受了委屈要和如是哥哥講,知道嗎。”可如玉聽了這話,眼前又酸又脹,心裏卻是空落落地懸著,戰栗著。她抬眼看著鍾如是,輕聲道,“如是哥哥,如果我說……”
“元帥……上將軍。”茶鍇英走進營帳,向鍾如是和可如玉行禮,卻見到二人相視傾訴的模樣,有些尷尬問道,“是否需要末將回避一下。”可如玉要說出的心裏話猛然被打斷,心裏氣憤,道,“你……”鍾如是卻道,“不必,既然來了,就向我快速匯報一下,最近的軍情。”
可如玉見狀,不想在茶鍇英麵前掉了麵子,況且元帥之令不得不從,隻好將那話憋在心裏,打起精神和鍾如是一起聽茶鍇英匯報軍情,可那目光,卻忍不住地想要將茶鍇英千刀萬剮。
鍾如是聽著軍情,忽然想起可如玉方才似乎被打斷了談話,不自覺地看了她一眼,卻被她的目光驚得心中一凜——這還是玉兒的目光嗎。為何那目光中,夾雜著那麽多的仇恨和嫉妒。想到這裏,鍾如是不禁開始擔心起茶纈的境況來。
在他看來,可如玉本就不會受什麽太大的委屈,她畢竟是太女殿下,沒有人敢真正惹怒她;反而是茶纈,一人從軍沒有任何背景,若是可如玉看她不順眼,會有一萬種法子,讓她吃虧受苦。想到這裏,鍾如是看向可如玉的目光,不禁有了一些審慎,再看向茶纈的目光,卻多了一分同情。
茶鍇英將簡要的軍情匯報完畢,其他的中將少將也進到營帳中,各人匯報了自己的軍情,鍾如是進行了統籌指示,眾人領命下去,茶鍇英也離開了。
軍營中,隻留下鍾如是和可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