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西海王府舊事
大半個月之前的一天。
西海最為繁華氣派的西寧城。
門禁森嚴的西海王府，打開了府門。
西海王府占地數百畝，以青藍色為主色，屋瓦邊緣描著清一色的紫金勾邊，縹緲清冷中不失清貴，富態又不厚重，威嚴又不死板，莊重而不沉寂，一直是西寧百姓心中最為崇拜欣賞的建築物。
西海王府屢屢換主，每位新主人都曾老瓶裝新酒，對西海王府做出一些設計改變，西寧百姓看在眼裏，早已習以為常。
可是這次西海王府的新主人，在府門外建的新東西，卻讓西寧百姓有些好奇。
府門外新修了一條溝渠，從西寧城城內運河取水，鋪以木條防水，上遊用栓塞堵住入水，下遊用栓塞堵住出水口，沿著平緩地勢，七拐八拐，直到一個斷口，落在西寧城的外城一處養殖花甸的旁邊小渠上。
西海由於諸多凶獸作亂，西寧鎮本就人煙稀少，加上前幾日西海碧冥派造反，西寧城更是跑了不少民眾。這外城的養殖花甸裏的花，本是為了西寧城的一些富人們賞玩養的，可自從許多富人們逃到了外地，花甸也就成了一個廢棄的花園，其中的花朵，早已因為缺少肥料，變得枯蔫蔫的了。
這溝渠前幾日一向是幹的，今天早晨卻忽然間充滿了水，好事者去看，卻發現下遊的栓塞依然被堵住，這溝渠中的水就這樣留在渠中，讓人摸不到頭腦。
西海王府內，一個闊大氣派的屋子，上麵擺著一片新換的匾額：“無上碧冥”。
屋子裏，一個青衣白胡子的老頭，正與一個黃色衣衫的男子麵對麵聊天。
“恩主，今天外城花甸裏的花，應該會吃不少水了。”黃色衣衫的男子笑著道。
白胡子老頭笑道，“你這主意不錯，幫西海王府解決了一大筆開銷。如今就等著他們來了。”
說話間，西海王府外，烏央央來了一幫子灰頭土臉的人。
新來的流犯到了。流犯們經過幾天趕路，衣衫更加襤褸，身上也泛出了臭味，西海王府出來了兩個小廝，捂著鼻子道，“宋大人有令，你們進府之前，先在這裏洗洗，以免汙了西海王府的地麵。”
原本已經頗為疲憊的隊伍，聽到這番話，竟是騷動了起來。
“露天洗澡？真沒想到，西海王府竟然這麽開放。”一直隱藏在隊伍後的唐十八少，則是目光閃動，眼中有隱隱笑意。他回頭意味深長地看著萬麵小君道，“小君，這些流犯可都是男人，他們要一起洗澡，你看，要不要回避一下？”
萬麵小君愣怔了片刻，壞笑道，“你都不回避，我回避什麽？”
唐十八少眯了眯眼，一把拉住小君的手腕，“走。”萬麵小君道，“喲喂膽小鬼，他們洗澡你要躲到哪裏去？”
唐十八少道，“你夫君我不是膽小鬼，自然是去找個好地方，看他們洗澡。”說著拉著萬麵小君快步遁出，來到遠處一座酒樓的三層，俯瞰這西海王府。
“還別說，這西海王府建的還是挺聰明的，弓箭射程之內，沒有一個高的建築。不過，在這裏，恰好能看清房子，看不清他們洗澡。老板，上壺酒！”
老板當即來上酒，唐十八少順便要了一隻燒鴨，兩斤牛肉，三碟青菜，與萬麵小君吃了起來。
“乖乖，這地方，竟然抄襲我，又是一個臨江仙。”唐十八少與萬麵小君吃完，付了銀票，老板找了幾塊銀子，唐十八少放在手裏捏了捏，看著逐漸汙濁起來的“洗澡”渠，慨歎道。
萬麵小君問道，“十八，你打算怎麽去對付西海碧冥派？”
唐十八少道，“自然要立威。畢竟是我來當西海王，而不是他們。”
萬麵小君道，“可是他們已經搶占了西海王府，西海碧冥派勢力強大，派中長老都在西海王府中坐鎮，我們若是想硬搶回西海王府，恐怕會很困難。”
唐十八少笑了笑道，“小君，你看靠門那邊，洗澡的那些人了沒有？我大哥二哥，也在裏麵。”
萬麵小君點了點頭，疑惑道，“你究竟和唐軒唐轅說了什麽？他們要怎麽幫你？”
唐十八少抿嘴笑道，“西海碧冥派的恩主碧冥子一向刻薄得很，大哥腦子好使，二人武力高強，正好煽動煽動，搞搞暗殺。”
萬麵小君疑惑道，“可是光靠他二人，能力有限，也不能真正將碧冥子殺掉啊？更不能將西海王府搶回來。”
唐十八少微微一笑道，“不需要殺掉碧冥子，隻要讓我能夠做這裏的老大，就可以了。”說著轉身喚了小二來。
“小二，我想在西海購置個宅子，你可知這西寧城裏，除了這西海王府之外，還有沒有什麽大宅子，正空閑可以買的？”
小二聽了這話，眼珠一瞪，自上而下看了一遍唐十八少，又自下而上看了一遍，道，“這位官人可是糊塗了，西寧城裏的富人，都是往外跑，沒見哪個外地富商，還會來到西寧城買房子的？”
唐十八少故作神秘道，“你不知道嗎？這西寧城啊，房價馬上就要漲了。我是聽到消息，天垂之國有個最聰明厲害的人，不日就要來這西海稱王呐。我們外地有些見識的都說，等他來了，這西海一定是歌舞升平，安居樂業，什麽妖獸之類的，統統都嚇回海裏去，到時候，恐怕那些搬走的富人們，都沒錢回來買房子。我就是看好了，才來這裏買的。我不僅要買，還要買最大的。”
小二一聽，眼中有些不信，卻又很是好奇，頓時來了熱情，道，“這位官人一看就很有錢。這西海王府對麵，正好有一個大宅子，是之前西寧城最大的富商留下的，他如今已經走了，現由現任西海王著人督賣。這新來的西海王，頗有能耐，隻是西寧城久經禍亂，也沒什麽錢，他們住在這裏，也是苦得很。這不，屋子外麵那些新來的仆役，據說都是流犯。唉，這要是換在國都，王爺的府裏的仆役，定然都是良家子弟，哪裏會用流犯啊。”
這小二慨歎片刻，又說，“這溝渠，也是建成後第一次填水。溝渠連著外城的花甸，花甸的菊花沒水沒肥，現在都快幹死了。虧得這西海王想得出好主意，用運河裏的水泡這些流犯身上的髒泥，既省了水，洗幹淨了下人，又施了一股好肥。唉，說到底，還是沒錢逼的啊。”
唐十八少聽到這裏，更是開心，道，“好，那我這就去買了那宅子。”
說著便起身下樓，根本沒注意到，樓上有幾個黑衣人，對自己多看了幾眼。
從酒樓走出來，唐十八少立即去買了那宅子，賣宅子的是西海碧冥派的人，他們從沒見過那麽多銀票，開心得都忘了好奇，麻利地給唐十八少和萬麵小君交了房契。
唐十八少走進那宅子，剛走了幾步，就啪啪啪鼓起掌來。
“真沒想到，我堂堂西海王，還要自己給自己買王府。不過這王府位置也好，正好在碧冥子那老頭的麵前，這樣氣他，最是方便。”
萬麵小君笑了笑道，“我算是知道你要做什麽了。剛才酒樓上有幾個碧冥派的人，想必已經將你說的那‘天垂之國最聰明厲害的人物即將到來’一事，一字不差地轉告給碧冥子了。”
唐十八少點點頭，笑道，“我要做的，不是搶王府，而是，什麽都要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