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聞風知微
東海王軍國都小隊,因為有陸行機的緣故,走得很快。
他們早上從國都出發,現在傍晚,小隊已經到了雲都西邊的一個小鎮之外。
雲都離東海不遠,隻有兩個郡的距離。按這速度下去,隻消再一日的趕路,明日夜裏就可以到達東海了。
“稟元帥,前方再有十裏就是碧水鎮了。”陸行機外的扈明月對月九歌道。
“繼續前進,在碧水鎮休息。”月九歌吩咐道,陸行機繼續快速地前進。
楊融靜靜地坐在月九歌旁邊,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用眼睛打量著周圍的夜色,和自己腳下卷過的短小枯草。
這是一片平曠的空地,除了身後來時的小徑外,四周都是枯黃的草叢。這個地方似乎沒有人打理,草叢已經長得有半人高了,不知因為什麽緣故,唯獨留下這塊空地,隻生長了一些矮草。
楊融仔細地盯著腳下,透明陸行機機殼之下劃過的枯草,發現,這些枯草似乎是被人新修剪過的。
她忽然問月九歌,“九歌,我可以把陸行機的窗戶稍微打開一下嗎?”
月九歌心道,此刻更深露重,開了窗戶冷風灌進來,一定會很冷,不知她為何突然開口要開窗?難不成,她有什麽特殊的原因?
這般思索隻在一瞬間,月九歌道,“可以,楊融姑娘請便。”
楊融對月九歌感激地笑了笑,立即將窗戶打開,任由那冷風吹進來。
陸行機裏點了暖燈,本來暖和,此刻冷風像瓢潑大雨一樣嘩啦啦地衝到月九歌身上,衝得她一下子起了一身麻皮疙瘩。她看了看楊融,卻發現她根本不在意這點寒冷,隻是微微皺了皺眉,似乎很是專心地,在聽著什麽。月九歌正要好奇,楊融忽然將窗戶輕輕地關上了。她關得那樣輕,似乎是怕打擾了誰。
見楊融這般舉動,月九歌忽然有了一種奇怪的預感。“楊融姑娘,可是有事要說?”
楊融轉過頭,對月九歌眯了眯眼,似乎是在警告她。
忽然,她緩緩移近了月九歌,低語:“九歌姑娘,我們此刻在向東行。前麵半裏路之後,西北,西南,東南,東北,各有六個人在埋伏,他們手中,似乎有蠱蟲。”
月九歌聽到這話,大吃一驚,她勉強咽下自己的驚訝,輕輕問,“楊融姑娘如何得知,怎樣確定?”
楊融道,“此前我是何風的秋使,有聞風知微的本領。夜晚風大,我聽到的東西,就比較多。”聽到楊融的解釋,月九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繼而道,“那你覺得,此刻我們應該作何打算?”
楊融不假思索道,“他們是不打算讓我們離開這片荒地的了。為今之計,隻有將他們解決。”她說出這番話時,眉頭皺都沒皺一下,似乎是在講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接著她又說,“現在,你喚扈明月過來,讓他做好準備,告訴眾人,準備向四個方向開槍。然後,你減速,以我下車為信號,立即開槍,你留在車上不要下來。不必管我,隻需要簡單地向草叢開槍即可。”月九歌有些懷疑,卻並沒有遲疑,她輕輕按了一個按鈕,陸行機的邊緣,閃起一星不起眼的光芒,似乎隻是被月光映了一下,眼尖的扈明月卻立刻察覺,緩緩打馬湊到了陸行機邊。
“元帥。”他問道。“暗示眾人,我現在開始減速,一會兒以我停車,楊融姑娘下車為信號,立即向東南,西南,東北,西北四個方向的草叢中開槍。”月九歌道。
扈明月聽了這話,立即懂了,不再多說,隻是輕輕點了點頭,打馬離開了。
扈明月離開後,楊融重新打開了陸行機的窗戶,安靜地聽著風聲,似乎這即將到來的槍戰,隻是一個普通的演習。
月九歌像是從來沒見過楊融一般看著她。在月九歌的印象裏,楊融隻是一個蘇清然心心念念,始終要保護的弱女子。甚至就在前一刻,她依然有些懷疑楊融判斷的正確性。可就在這你時,她安靜的模樣,堅定的目光,讓月九歌第一次生出了信任她的感覺。
沒想到,竟然短短一日,她就讓我生出了這般感覺。
“到了。”楊融像是忽然被喚醒一般,關上了陸行機的窗戶,對月九歌道,“我覺得有點冷,想下去解個手。”月九歌目光閃爍,道,“好的,小心著涼,快去快回。”
楊融點了點頭,提起裙擺,打開了陸行機的門,忽然一個箭步衝下了車,關上了門。
“啪啪……”密集的槍聲忽然響起,伴隨著槍聲的,還有草叢裏傳來的許多痛呼和驚呼。他們沒有想到如此隱秘的埋伏竟然被提前發現,不少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射中了要害,一命嗚呼。
月九歌在陸行機裏,關切地看著場中的局麵,她聽到了草叢中傳來的痛呼,恐懼之餘,對楊融的判斷更感震驚。
楊融卻絲毫不畏槍聲,她立在原地,靜靜地聽著槍聲之外,風中的那些細小的聲音。
此時,西南處的草叢中,一個匍匐在地麵上的人,冷冷地笑了一聲,打開了手中的一個幹草編製的籠子,籠中,一團四散竄開的紅色影子,消失在了枯草裏。
“恢律律!”扈西山胯下的汗血寶馬似乎受到了驚嚇,仰頭向天猛地一撅,將扈西山一下子掀到了半空中。
楊融眼風一掃,立時盯上了寶馬腿上的那隻紅色蛐蛐,提起一痕秋,當即向那腿斬去。
一痕秋削鐵如泥,何況是在楊融的手中,雖然楊融沒了那十年功力,可原本的硬功夫還在,立刻沿著那蛐蛐的背線,一下子將那馬腿切了下來。被斬斷的紅色蛐蛐瞬間化為一絲青煙,散在了風中。寶馬的腿壯實,突然被切斷,血流如湧泉般噴出,而寶馬巨大的身軀,也頃刻間如山崩般塌下,重重地砸在了地麵上。
方才楊融切斷馬腿的舉動極快,乃至於馬血噴濺而出時,扈西山才大呼著摔回了馬背上,寶馬痛叫一聲,跪在地上直不起身來。
月九歌看向那被斬下的馬腿,頓時瞳孔一縮——那馬腿在一瞬間,竟已化成紅色焦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