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少年,去趕一個春天吧
蘇清然聽了這話,嘴角揚起一抹輕快的微笑,道,“被你說中了。”
什色抬頭罵道,“你個壞蛋。”
蘇清然好心好意來送他,卻被什色劈頭來了一句罵,站在原地一愣。
什色上下打量了蘇清然一眼,十色斑斕的眸子裏不知蕩漾的是喜是怒,“魂魄的詛咒解了這麽大的事,你都不告訴我和龍帝。你的師父呢?你應該也沒告訴你的師父們。還有羽帝,我敢保證,羽帝,落妙,重夏,都不知道這件事。”
蘇清然尷尬一笑,道,“對不起,一時忙得忘了去說這件事。”
羽帝道,“他是沒和我說,但是我看出來了。”
什色搖了搖頭,眼裏染上一點明亮的笑意,“罷了罷了,見到你魂魄詛咒解了,我也高興,就不追究了。”
蘇清然笑著轉身,關上了外門,羽帝和阿深便湊到什色身邊,龍帝從什色懷裏爬出來,便跳到了阿深的背上,將臉貼著阿深的鬃毛,羽帝也跳到了阿深的背上,三個元界一品王湊在一團,很是親密。
蘇清然看著羽帝龍帝獸帝三人親密一團,心裏暖暖的,對什色道,“對了,走之前,有個老熟人,帶你見見。”
什色疑惑道,“什麽老熟人啊?”
蘇清然道,“楊融。”
什色下意識道,“我見她幹嘛。”
蘇清然下一句話梗在了喉嚨裏。
什色耿直道,“她這個女人,不給你惹禍就不錯了。”
說完,什色似乎被這個話題刺激到了,站起來走到蘇清然麵前,很是慷慨激昂繼續說:“當時琴試是她給你下的蠱,害得你半死不活裝了那麽久的姬無憂;後來聽說打風央城時,你瞎得連路都快看不見了,還拚命為了她生生跳下無極崖,走過九百步沙漠;結果被何風抓到太陽底下放血,放到快死了,最後終於把她救出來,她還把你給拋棄了;據說你前兩天從刑囚室出來連夜高燒,生命垂危,第二天早上就又爬起來去了沙漠之城去找她。唉啊,和尚是不知道你小子在沙漠之城又受了什麽罪,竟然搞成那個鬼樣子回來。嘖嘖嘖,要我說,我對楊融唯一的興趣,就是她怎麽讓你這個家夥這麽死心塌地愛著,我覺得陛下就是一心一意對你好,你還偏偏不領那個情。”
蘇清然被什色這連珠炮似的批鬥給驚得一愣一愣,好容易才說,“她不是你想的這樣。”
什色卻依然不給麵子,搖了搖頭,“沒興趣,我對女人,本來就沒興趣,唯一熟的那幾個,重夏落妙鄢語雪,萬麵小君月九歌,就連天夢我覺得都不錯,你偏偏喜歡楊融,楊融既然是我朋友的情敵,那就是我的情敵,不見不見!你要是今天來送我,就是和我聊她的,那和尚,就要走人了!”
蘇清然歎了口氣,“多日不見和尚,和尚毒舌依然沒變。罷了罷了,我這次來,是想送你點東西。這回你走了,不知多久才能再見。”聽到這話,變色龍從阿深的背上抬起脖子,一下子竄到蘇清然身上,蘇清然笑著摸摸變色龍的頭,把它抱在臂彎裏,用鼻子頂了頂它潮濕的鼻頭。
“阿幺,真的是很謝謝你。青見和阿深還在我這邊,我們保持聯絡,如果大光明教那邊有任何需要幫忙的,記得來信告訴我。”
變色龍忽然開口道,“小乖,不用擔心,落日神山有我在,他們那些凡人,動不了。”
蘇清然抱了抱阿幺,對什色道,“上次送你神聖不老僧的袈裟,這次我想起來,神聖不老僧除了袈裟之外,還留了幾套特殊的佛經,這次送給你,修煉的時候,可以看一看。”說著手指一揮,三本金紙封皮的佛經,黃燦燦地出現在蘇清然手上。
蘇清然將佛經遞給了什色,什色也不客氣,拿過來就看。
第一本,無相經。
第二本,破滅咒。
第三本,虛空法。
什色笑道,“這怕不是會讓我走火入魔。”
蘇清然搖了搖頭,“神聖不老僧修此三本佛經而臻神聖,想來不是壞書。”
什色道,“即便臻神聖,不也是被埋在……”龍帝忽然伸出頭,“咄”了一聲,“小子吃錯了藥, 說話這麽難聽。”
什色灰了臉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說完這番話,什色忽然變了臉色,眸子裏流轉的都是溫柔的色彩。
“蘇小乖施主,謝謝你。和尚走了,和尚會想你的。”
蘇清然想了想,忽然又甩了甩手指,變出一個口袋。“想我的時候,就用袋子裏的飛鑽聯係我。”
什色將袋子係在褲腰上,點了點頭,他此刻不再如方才那般多話,而是有些沉默乃至木訥了。
蘇清然心裏很是感動,他知道,什色外表大方但心思細膩,此刻不說話,一定是舍不得自己。於是說,“我也舍不得你。”
什色提起包裹道,“西天大光明教就那麽幾步路,你東海,青神不老峰,風央城都去得,若你得空,不來找我,我便會以為你不想我了。”
蘇清然笑著不說話,看了什色許久,沉默了片刻後道,“兄弟,抱一下吧。”
什色二話不說,放下了手中的包裹,二人相擁,羽帝龍帝阿深,也湊過來,五個抱在了一起,抱了很久很久,才終於散開。
“什色,阿幺,一路保重。”
什色點了點頭,再度提起包裹,搭在肩上,把龍帝揣進懷裏,擺擺手,“走啦。”
蘇清然擺擺手,同什色一起走到了他的府門口,看著什色跨上馬背,頭也不回的 一騎絕塵而去。
什色的馬蹄,在國都冰冷而幹燥的大道上濺起了一串花般的白煙,繼而,白煙化為七彩花瓣,又融化成了陽光,溫暖著他的眼,溫暖著他的心。
原來他已經修到了大光明法第六重,琉璃重蓮光。
那輕狂的背影,顯然還是那個躺在酒江上恣意酣睡的少年,可這背影裏那個人,卻在他心裏厚重了千百分。
什色如今的馬蹄輕快,就像是去趕一個春天,而不是去趕一場戰事。
希望這場戰事,對他而言,就像一個春天般,輕輕鬆鬆就過去吧。
真是個有愛有恨的和尚。蘇清然感慨了一聲,騎上阿深,向來時的方向馳去。